餘茉隻是短暫地翹起唇角,很快就恢複麵無表情的模樣。身處荒島前途未卜,無論如何她都無法發自內心的開心起來。
旁邊的閔奚卻被這轉瞬即逝的笑容感染。學著她的模樣裂開嘴角,恍然意識到露出滿嘴的尖牙,欲蓋彌彰地捂住嘴巴,蜷縮起來蹲在旁邊。
餘茉覺得他可能有語言障礙。在荒島生存體能是很重要的因素,儘管他看起來健壯有力,蹲在她的旁邊像座沉默的巨山,站起來應該有兩米多吧?但憑借他有些遲鈍憨傻的樣子,應該得不到首領的重用......
想到他因缺陷被族人拋棄,獨自在深山生活,高高豎起的戒備心有所消減。
餘茉借著整理竹竿的過程,悄悄打量閔奚。他全身被西式服裝包裹,雙手戴著手套,但他沒有穿鞋,儘管視野昏暗,餘茉還是注意到那兩隻格外粗大的腳,腳趾是粗厚鋒利的鉤子式樣。
並不是很吃驚,也沒有往其他的方麵想。餘茉曾經在深山的村落裡見識過類似閔奚這樣的人,他們需要經常在深山獵食,腳掌手掌寬厚,鋒利的指甲有助於他們攀爬樹木甚至有時還需和獵物搏鬥,指甲的尖銳有利於他們和猛獸的搏鬥。
雖然閔奚的腳掌寬厚得有些可怕,雖然他的腳趾鋒利得似乎能將她開膛破肚,餘茉還是沒把他往非人的方麵考慮,隻是覺得他可能很小就被拋棄,獨自在荒島養成的這副類似野人的軀乾。
竹竿是被連根拔起的。他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想到竹林裡發現的那截詭異的斷尾,餘茉提醒道:“竹林裡似乎有野獸,你碰到過嗎?”
餘茉說話的時候閔奚一直盯著她的嘴,看著她的上唇觸碰下唇,沒有反應。餘茉重複了一遍,閔奚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表情變得茫然起來,喉嚨發出咕咕的聲音,像是在疑惑。
餘茉說:“竹林危險,不要再去了。”
她隻是出於提醒的目的,至於他要不要遵從那就是他的問題。餘茉不再出聲,拿出鐮刀繼續切割竹子,但無論是鐮刀還是她腰間那把削鐵如泥的軍刀,隻是在竹子的表麵留下道刻痕。
餘茉正在想辦法的時候,閔奚突然奪過她手裡的竹子,背轉過身對著她,餘茉看到他摘下白手套,然後手指在竹竿表麵劃了兩下,那根困擾她的竹子就被閔奚輕而易舉地斷成兩半。
如果背包還在身邊的話,餘茉肯定是要拿出食物感謝他的,但是餘茉此刻沒有能拿的出手的東西,她隻能厚著臉皮接受閔奚的幫助。
閔奚按照餘茉的指示切割竹子,儘管他的手掌已經被餘茉看見,但他還是自顧自地背對餘茉。餘茉隻能當做沒看見,她撿起根木棍憑借記憶在地麵繪製竹筏的圖。
她想要製作的竹筏無疑是耗費時間精力的。竹筏的四周有簡易的圍欄,通過手搖控製兩側的竹棍運行。這樣在入海的時候省時省力,但是缺點是製作起來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因為有閔奚的幫助,餘茉覺得這不是問題。
捆綁竹竿的繩子也是閔奚帶來的。纏繞成繩索的樹藤柔軟結實,閔奚自己就將成型的竹筏底麵捆綁起來。餘茉注意到他胳膊的肌肉爆起,那明顯不合身的西服果然崩開,隱隱可見被日光曬成蜜色的健碩手臂。
她移開目光。自然就沒有注意到被緊束的麵料崩起的鱗片,褐色的鱗片密密遮蓋住他的大臂,不仔細看就好像是被曬傷的皮膚。其實那根本不是皮膚。
“喝點水。”因為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餘茉想要在今晚做好竹筏。但她本來就沒法回報閔奚的幫助,卻拖著他到半夜還不能睡覺。她心裡過意不去,隻能到屋裡倒了杯水給他。
竹筏很快做好。餘茉將它藏在靠近海邊的草叢裡,接下來她需要利用在海島的時間儲存些食物,或者想辦法把自己的背包拿回來。裡麵有壓縮餅乾和麵包,她注意到就在石鍋的旁邊,或許是味道不怎麼樣,島民吃得並不多。
就在她準備躺下睡覺的時候,門被敲響。她的第一反應是跳窗逃跑,但緊接著就反應過來,如果是島上其他人來,敲門的聲音必定震耳欲聾,但隻有閔奚的敲門聲像是怕吵到她,很輕很輕。敲兩下停一會兒,再敲兩下停一會兒,然後就不再敲了。
餘茉從床上坐起來,正好和伸進窗戶裡的那張臉對上。島上沒有玻璃,閔奚的腦袋直接透過玻璃伸進來,餘茉忍住滿腹臟話,平複心跳,然後她再次注意到閔奚的眼睛。
眼瞳圓潤澄澈,就像是荒島那片茂密充滿生機的林木,鬱鬱蔥蔥,碧綠的顏色像是罕見的寶石。然而周圍彌漫著血紅色的雜質,鏽跡斑斑,隱約透露著股猛獸嗜血的單純。無論它們的眼神多無辜,捕獵時候的凶猛足以震破肝膽。
“minxi....xi。”閔奚的腦袋卡在窗戶口,他不著急把腦袋弄出去,而是直勾勾盯著餘茉。嘴裡重複著minxi兩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