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三年,八月初三,寅時,春暖早早起床梳洗,而後跟著曾家一大家子從李府角門進府。這會兒月明星稀,又有燈籠高掛,亮堂的很,順著抄手遊廊,轉個彎兒,又穿過一圓拱橋,進了二門,再往裡走,七拐八拐,就是李安馨的院子了。
曾母她們到底是粗使奴才,上不得台麵,哪裡有資格來小姐的院子,早早去廚房等地幫忙去了。
春暖來的時候,另外三個大丫環也都已經到了,今兒個她們四個大丫鬟穿著同一個款式同一樣式分粉色衣裙,就是發型也相似的很,好在身高胖瘦不同,一眼也能看出誰跟誰來。
春暖是幾人中最矮的,看著一米五出頭,臉上還胖乎乎的,帶有幾分稚氣,又因眉眼長大的好,皮膚白嫩,真正算是個古典小美人,不過身子還沒張開,如今頂多是個小丫頭罷了。
她是泰安一年提上來的丫鬟,今年不過才十四歲。因此對於曾父曾母那種賣女兒行為很是看不上眼,這麼點大,還讓她去服侍姑爺?
夏陽是四人中最大的,比小姐還長一歲,身材窈窕,前凸後翹,很有幾分女人味,其母是小姐的奶媽媽,故而四大丫鬟隱隱以夏陽為首。
秋拂一看就是個溫柔的,長的中規中矩,但勝在一雙眼睛水靈靈,霧蒙蒙的,看人的時候,又含羞帶怯,倒有幾分不同風采。
冬晴是春暖最好的朋友,話不多,是個很好的聽眾,不同於夏陽的盛氣淩人,秋拂的怯懦無能,冬晴一直都是淡淡的,因此之前的春暖很是喜歡和她在一起,隻因為在她身邊,舒服,自由。
四個大丫鬟,夏陽是打小就跟在李安馨身邊,春暖和冬晴則是慢慢爬上來,也就前年才近身服侍李安馨。後來李安馨的兩個大丫鬟被指出去婚配,二人才一躍成為大丫鬟。
至於秋拂,是將軍府出事那年被提上來的。柳氏看的就是她嬌柔怯懦,特意為女兒找的陪嫁丫鬟,她是鐵定會抬為通房的。
春暖不動聲色將另外三個丫鬟的情況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就去外間跟那些小丫鬟一道幫忙。
糕點果盤得擺好盤,絹花紅紙得紮成花的,忙的很。
雖說她也有這具身體的記憶,但畢竟她不是原來的春暖,為人處世自然不同,之前的春暖為了賞銀,為了給爹娘掙臉麵,是處處掙處處表現,如今的她,隻希望低調做人,乖巧做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到了歲數,能出府尋了個良人,怎麼著也不能讓子孫後代也成奴才秧子不是。
柳氏看著自個兒出落的跟個花骨朵兒一般的閨女,眼裡有得意有欣慰,最多的則是不舍,看著喜婆為李安馨開臉,又慢慢上妝,梳順頭發,眼睛一直盯著李安馨轉,怎麼也不舍得錯開一下。
“老夫人,我還是頭一次見著這麼水靈的姑娘呢,來來,大小姐,站起身,你們幾個過來,幫著大小姐穿上喜服。”喜婆看了看李安馨臉上的妝,果真是個美人坯子,也難怪鎮國公公子喜歡,上下打量一番,就讓夏陽跟秋拂服侍李安馨穿喜服戴鳳冠霞帔。春暖則站在一邊,捧著木盒子,裡邊放的紅蓋頭,還有錦帶玉環之類的。
這喜服放在那兒是一團紅看不出什麼,穿在身上,當真是好看的很,大襟短襦衣,衣襟右掩,不用紐扣,下束於裙內,係上飄帶,飄帶上的祥紋摻著金線而繡,平添幾分貴氣。
李安馨兩臂張開,夏陽又為其披上大袖背子,衣襟敞開,不施襻扣,於左腋下開叉,秋拂又降繡有牡丹花樣的霞帔,從後背環繞到前掛在兩側,下墜有流蘇,就是不動,也有幾分飄逸。
春暖在一旁看著,心裡咂舌不已,這古代的服飾,裡三件外三件的,雖麻煩了些,但真的很好看。喜服穿好,喜婆扶著李安馨小心坐在梳妝台前,李安馨坐的端正,任她盤發戴上鳳冠,一動不動,省得將喜服弄出褶子。
那鳳冠實則是一種彩冠,李安馨的是大朵的荷花,荷花下邊又有一旁小花,花中間綴著紅色珠子,成一珠簾將臉龐遮住,荷花左右是兩朵金蝴蝶,蝴蝶翅膀飛舞,在外的翅膀處又綴著金絲,金絲末端則是玉珠,後邊的頭發又插了玉簪,步搖等物,當真是“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
“奧,娘啊,這是哪家天仙下凡,我長這麼大,再沒瞧著這麼好看的可人兒。唉,娘啊,兒媳跟她一比,立即成了泥巴腿子了。”這話從門外傳來,卻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李安馨打扮整齊,正端坐在羅漢床上,柳氏抓著她的手,千言萬語,卻不知從頭說起。這是就見門外亦是一身水紅色,穿著講究的女子走了進來,春暖餘光掃了眼,卻是柳氏的二兒媳,小柳氏,夫人娘家侄女,也難怪說話如此隨意。
李安馨被小柳氏誇的臉色泛紅,柳氏被小柳氏這麼一打岔,心情也好了很多,笑罵道“你這個潑猴,慣愛說嘴,也不怕羞著你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