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瞧著李琦了,忙頓下腳步,氣喘籲籲問道,“李侍衛,不知周二可好?”
李琦掃了眼春暖,而後冷冷道,“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春暖心中擔心的要命,偏這李琦不給個準話,還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當即就懶得搭理他,準備自己去找周二。李琦見了,忙道“周二不在府裡,你彆去找他。”
“李琦,周二到底怎麼了?他還好好的麼?求你了,給我一個準話吧。”春暖實在是害怕,沒忍住在李琦麵前哽咽起來。
“周二還活著,隻是人廢了,再也當不成侍衛了。”李琦緊緊盯著春暖臉上的表情,淡淡說著。他倒要看看,這個丫鬟對周二哥是否真心。
“他還活著,那就好。”見李琦這般說,春暖立馬放心了。隻要周二還活著,她就什麼都不怕。
“好,好什麼?一個廢人,一個國公府不會再用的廢人,需要一輩子躺在床上,你也覺得好?”李琦諷刺道。眼前這個丫鬟還沒之前那個大嫂段數高,那個女人好歹在彆人麵前還裝一裝,這個叫、春暖的呢,竟是連裝都不裝。她還說好,嗬,好什麼?
“他還活著,就很好了。至於其他的,沒事,國公府不要他,我要。他躺在床上也沒事了,我可以照顧他。李琦,謝謝你。”春暖看著李琦堅定的說道。此時她眼中還含著淚水,粉紅的臉頰上還掛著淚痕,可說出來的話,卻那麼的震撼人心。
他們這些人,每日刀裡來箭裡去,不定什麼時候就變的身不如死了。他們大多數的人是不屑於兒女情長的,他就是如此。隻是此時此刻,看著眼前這個小丫鬟,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些羨慕起二哥來了。
“春暖,你可要聽清楚了,周二哥活著,但是不比死好到哪裡去。你若真跟他在一起,日後肯定受苦受累。而且二哥如今這個樣子,出府倒是容易了,但是出府之後呢,柴米油鹽,這樣的生活,你受得了麼?春暖,你好好想想,若你受不了,早日退縮也好。”經曆過張大事件的李琦實在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少不得又說了些話嚇唬春暖。他這話裡真假摻半,虛虛實實,倒也不能說他撒謊哄人。
“生活本就是柴米油鹽,若沒了這些,人還能活著麼?李琦,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我知道,周二他會相信我的。我如今隻想知道,他傷在哪裡,可還好。可有足夠的銀錢看病,我什麼時候能見著他。”春暖並不在乎李琦的質疑,她隻在乎周二的態度。而她知道,周二會全身心的信任她。
李琦被春暖這一席話說的啞口無言,頓覺紮心難受。不知為何,李琦一下子想到了外頭熱門的一出戲,唱的是牛娘與織女,倒仿佛他自己成了西王母,專壞人姻緣。
“身中一箭,手腕也受傷了。他跟其他受傷的侍衛是坐馬車回來的,腳程較慢,想來再過些時候就能到國公府了。至於銀錢,看病自然需要了。”不知為何,李琦竟然乖乖的回了春暖的話。
“李琦,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這是他當初給我的香囊,裡麵有一百二十三兩,我自己攢了碎銀十兩,共計一百三十三兩,你且先幫我轉給周二,讓他好好養傷。若是銀兩不夠,你且再托人告訴我,我那裡零散還有幾吊錢,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場。”說著春暖就將周二給的香囊一股腦的塞給李琦。
李琦愣愣的看著手上的香囊,手上輕飄飄的,心上卻沉甸甸的,壓的他心裡難受,“好的,我會告知周二哥的。”說完轉身離去,而在春暖看不見的地方,李琦眼角處有一絲銀珠劃入鬢發。
春暖對著李琦的身影說了聲謝謝,而後又急急忙忙跑回朝雲院,剛進院子就聽見李安馨聲嘶力竭的聲音,“尹智,你是不是要見死不救。你難道就不能為了我,幫忙跟父親求情幫忙麼?”
今日一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在周二還活著。
“娘子,你不可理喻。難道為了李府,要毀了我國公府不成?父親身受重傷,你置之不理不說,還要他去宮中為李府求情。如今聖上正處於暴怒之中,若有個萬一,父親性命堪憂。你要搭上我父親的性命也要為你李府求情麼?娘子,你不是這樣的,你知書達理,善良懂事,怎能這般讓我枉顧孝道呢?”尹智疲憊的解釋著。他看李安馨時的眼神,那麼陌生,仿佛第一次認識李安馨似的。
這樣的眼神仿佛刺激到了李安馨,她嗬嗬一笑,“我就是這樣的人,怎麼,如今看清我了,後悔了?想要娶你那知書達理的表妹了麼?”
春暖一旁聽了,暗叫不好。她真的不知道李安馨是怎麼想的,以前那麼聰明的人,今日怎麼一點兒理智都沒有。說話做事都不經過大腦似的,如今李府成了這樣,她還跟尹智說那些成年舊事,又有何用。
春暖不理解李安馨,府裡其他丫鬟也不理解,就是她的枕邊人尹智也不理解,扔下一句“不可理喻”之後,尹智破門出了朝雲院。而在尹智不見之後,李安馨頓時失去了所有精力,伏在案上大哭起來。
明明之前好好的,為何如今又用這樣冷漠的眼神看她。她的夫君真的愛過她麼?他們之前所有的甜蜜都是真的麼?真真假假,李安馨已然分辨不出。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輸,她必須得振作起來,如今除了她,再也沒有彆人能拯救李府,拯救父兄了。
李安馨讓王婆子幫著稍作梳洗打扮之後,又將四大丫鬟全部喊了過來。李安馨讓王婆子明早開始,去外頭多打探李府之事,她必須要知道府外的情況,不能如之前一般兩眼抓瞎,成為最後一個知道李府出事的人。
說完這些,李安馨給秋拂使了個顏色,頓時夏陽等人將屋子木門關上。緊接著,就見李安馨重重的拍在炕桌上,一臉冷漠的看著春暖道,“春暖,你還快給我跪下。”
春暖怎麼也沒想到這火會莫名其妙的燒在她的頭上,愣愣的跪了下來,低著頭,也不說話。
“春暖,有人說你與外男私相傳授,可是真的?”
春暖自是否認,可李安馨這樣的人,李安馨冷笑道,“倒是個嘴硬的丫頭。怎麼,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姘頭,也曉得害臊麼?那周海,二少爺的騎射師傅,你當真不認得?這般華麗的衣服當真是你自己給自己買的。”賤丫頭死到臨頭還敢嘴硬,莫不成挨了嘴巴子才會老實。
春暖聽李安馨說了周二這個名字,頓時一驚,她已經很小心的避開了所有人,沒想到李安馨還是知道了。又看著地上散落的衣物,春暖咬了咬牙,還是道,“二少奶奶誤會,奴婢見這些衣裳華貴好看,自己偷偷買的。那鋪子裡頭的老板可以作證。至於周師傅,因著之前給二少爺當伴讀丫鬟,自然有些接觸。可若非要說些彆的,自然是沒有的。”明明是李府之事,為何好好的發作到她的頭上,難道僅為了泄火才這般作為麼?
事情絕對不會如此簡單。
說來按照李安馨一貫的作風,她每每用人之時,總愛先極儘可能的貶低此人,捉得這人的把柄之後,再讓這人為她辦事賣命。
她如此聲勢來討伐她,怕是因為她的身上有李安馨可利用之處。但仔細想來,除了跟她新扯上關係的周二,也沒彆的過人之處。她這身子本就是李府的家生子,世代為奴為婢,凡事都掌握在李安馨手裡。而周二就不一樣了,他雖是個侍衛,但是誰都知道,他是國公爺的貼身侍衛,心腹侍衛。這樣的人,有時候比一般的兒女還要重要。
李安馨見春暖咬牙不認,恨道,“且讓我看看你這嘴巴有多硬。”說完對著夏陽一使眼色,夏陽得了機會,忙迫不及待的要掌摑春暖。她早就看春暖不爽了,如今有這樣的機會,豈可放過。不僅能報了之前的仇恨,還在二少奶奶麵前表現了。
夏陽重重一下打在春暖臉上,春暖隻覺得整個半張臉帶腦袋都在疼,耳朵也嗡嗡嗡的叫。
夏陽好狠,李安馨也好狠。
夏陽還準備再打一巴掌,李安馨擺手讓夏陽停住,而後讓夏陽將春暖的下巴提高,讓她的眼睛與自己平齊,冷聲道,“春暖,看在你多年伺候我的份上,隻要你幫我辦成一件事情,我可以不去計較你與外人勾結,私相傳授之事。還會開恩讓你們成婚在一起。若不然,明日你就去莊子上,替代書琴嫁給高強。”
春暖看著李安馨的嘴臉,不知為何心裡有些想笑。這個人真的可悲,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想讓自己的貼心丫鬟做事,還得先貶後抬。
她不信任任何人,總覺得沒有把柄旁人就不會好好當差似的。
李安馨還是太弱了。隻有弱的人,才會隻懂威脅,才隻會威逼利誘。
“奴婢倒想知道,二少奶奶吩咐奴婢做什麼事。”春暖抬下眼簾,不去再看李安馨的嘴臉。她不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人,所以其實很多的時候,她反而會同情李安馨,也能體會到她的不容易。可是如今看來,之前的自己真是可笑。這樣的人,不管嫁給誰,日子都過不好。
李安馨見春暖屈服,心下一喜,“那周二乃國公爺的貼身侍衛,想來出入書房也方便的很。你讓他幫忙將此信件上印上國公爺的印章則可。拿到此信件,我立即將你風光嫁給周二。”、
“二少奶奶為何不找二少爺幫忙?”不用多想就知道這信件不是什麼好的東西,若不然李安馨為何要拐彎抹角從周二處入手。
此時此刻,春暖腦海裡不知為何想到了柳夫人離開鎮國公府時說的話,“春暖,你且記得,若是李府倒了,你的老子娘,哥哥嫂嫂,以及未滿月的小侄子都活不下去。你需要記得,要好生伺候二少奶奶,她說什麼,便是什麼。”
李安馨手上的信件怕是柳夫人特意送上門的。
她雖不懂朝堂之事,但是她知道,李府之事絕不簡單。就如同尹智說的那般,柳夫人原不該來鎮國公府求救。但是她偏偏來了,而且還成功收買了禦林軍,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鎮國公府。
柳夫人來鎮國公府真實的目的真的就是跟鎮國公求救麼?這封信又是誰給柳夫人的?什麼不要,偏要蓋上鎮國公的印章。
如此種種,春暖不得不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李安馨母女。
“二少奶奶,您真的不怕毀了國公府麼?”春暖想了想還是問道。
“春暖,你且放心,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不會害了國公府的。你可知國公爺為何負傷,皆因他為聖上擋了一刀。他與聖上有救命之恩。國公府絕對不會有事的。”
她原想讓尹智幫著跟國公爺求情,沒想到鎮國公上下竟然如此冷血無情,竟然見死不救,也不怪娘親偷偷將信件塞給她,不敢當麵告知她諸多事情。
想來娘親早已知道鎮國公的做派,偏她自己卻傻傻的信任尹智,以為他會站在她這邊。
春暖聽了心中有了計較,正準備佯裝答應,見機行事,就見外頭有小丫鬟來喚,“二少奶奶,國公爺醒了,喊您前去問話。”
李安馨將信件塞給春暖,又將她的賣身契取出放在自己袖中,這才帶著夏陽等人一道去見國公爺。
而春暖則跟冬晴一道去了外院尋找周二,一路上春暖未與冬晴說一句話,冬晴倒是說道,“春暖,你可知,你那衣裳是誰翻出來的?”
春暖看了眼冬晴,“冬晴,我也想知道,當日表小姐離府的時候,與你說了什麼?”她此時心情不好,也不想與你冬晴周旋。不管是誰告的密,都逃不開如今的結局。她不想再生事端,如今隻想遠離漩渦中心。
春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命如草芥的丫鬟,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不願意當李安馨手裡的刀,也不會被冬晴忽悠。
她們愛鬥,就讓她們好好的鬥去吧。
此後,冬晴再未多說一句話,兩人一路沉默不語過了垂花門,去了周二的院子。春暖剛踏入院子,冬晴就被兩個侍衛給攔在了院門口。
一跨進屋子,春暖就見周二綁著繃帶站在那兒,不知為何,頓時委屈的落下淚來。明明剛才被罵的時候,她一點不覺得委屈,還有力氣分析李安馨的做事動機,可一瞧著周二,頓時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周二見春暖半張臉腫的老高,頓時又恨又急又心疼,“春暖,彆怕,過了今晚,咱們就能出府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