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忽起,撞開兩扇窗戶,樂聲驟止,氤氳浮沉的香氣散去。
高大的陰影覆蓋,一雙大手試圖抓她的領口,啊這個沒有,緊急改成真氣外放,將她托了起來,帶離美少年的腿。
“你不去了?”向雨田神色難辨。
“明天再去。”
“明天不是大會嗎?”
“起早點咯,打完架就去開會,多好的安排,”許暮眼神慵懶,“憑什麼他們一到,我就要去?我可不是聽他們話的和尚。”
說得也是。
向雨田放開真氣。
放在往常,他會為此叫好,一起癱在這享受。
然而眼下,看著慢慢躺回原位的許暮,他眼角抽了抽,不去理被嚇傻的美少年,拎著許暮掠出窗戶,一路急行,隨便把她放在郊外。
順便放狠話:“大會一日沒有舉行,你一日不是聖君,我還是能管你,快去!”
話音剛落,幽蘭劍鏗然插在許暮腳邊。
劍身紋絲不動。
“知道把劍帶著,怎麼不幫我把袍子捎上?”
以她的武功,隻穿襦裙倒不至於冷,仍是抱怨一句,拔出劍,思索一會那道梵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腳尖一點,不消片刻,抵達一間寺廟,牌匾上書白雲寺。
門口有不少人。
有些臉生,有些臉熟。
“師姐你也來了,有衣服嗎?”
祝玉妍的目光從她光潔的雙肩上掠過,不知為何流露出聖門沒救了的意味。
她抬手一震,最外麵那件白袍落在手心,在許暮嘟囔著不想穿白色的聲音中,強硬披在她身上,披帛給她係好,離得很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美目裡閃過一絲惱怒,櫻唇向上湊近許暮的耳際。
“師妹,不管你從哪張床上下來,此戰至關重要,你千萬當心。”
許暮垂眸,望進她不乏緊張的眼眸,輕聲道:“多謝師姐。”
從祝玉妍身邊走過,對上宋缺不滿的目光,微笑打招呼:“晚上好。”
宋缺不吃這一套:“我已經在此等了一個時辰。”
“實不相瞞,我今晚就沒想來。”
“你怕了?”
許暮看向與宋缺有幾分相似的青年,再看看宋缺,宋缺點頭,許暮移開視線,對宋智說:“我等了這麼多天,讓他們等一晚又如何?”
宋智難掩驚訝,為這話裡的孤傲。
宋缺問:“那怎麼又來了?”
許暮一臉鬱悶:“彆提了,有人拽我起來的。”
吱嘎一聲,寺門打開,一位僧人出來,低聲請許施主入內。
“來了。”
她穿過人群,目不斜視,徑直走入寺廟。
這是決戰,不是表演,自然不會容許旁人觀看。
看到碧秀心和了空倒是意料之中。
“不要太勉強自己啊。”許暮道。
碧秀心:“幸而有幾位聖僧為我傳功,秀心已經沒有大礙。”
她的目光轉向了空,後者雙手合十,垂首一禮,一切儘在不言之中。
“未曾想,再次見到施主,已成如今的局麵。”
說話的是禪宗的道信,白眉白須,白白胖胖,站立的姿勢很隨意,乍一看還以為是彌勒佛走下蓮台。
“大師沒想到嗎?我倒是早就做好準備了。”許暮回答。
“兀兀不修善,騰騰不造惡,寂寂斷見聞,蕩蕩心無著,施主既得那位慧能大師的點悟,為何如此執迷?”說這話的正是被許暮懟掉書袋的智慧大師,這次又來了。
許暮瞥了空一眼。
這是六祖壇經裡的一句,說的是人的心要保持清淨,如此看世情才能更清楚。
“我知道我的心不清淨,大師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說,人在紅塵,有喜怒哀樂,有七情六欲,又有什麼錯?”
許暮上前兩步,信手一揮,沒點的蠟燭上竄起來小火苗,殿內驟然一亮。
“慧能大師說過,若識終生,即是佛性,若能看懂眾生,就是看懂了佛性,”她展開雙臂,“我站在這裡,眾位聖僧能懂我幾分?”
燭火點亮大佛金身,金身上的明光毫不吝嗇,灑在那墨發朱顏、白衣紅裙之上,人立在大殿中央,沾染一身佛光,佛光洗不儘她的魔性。
碧秀心出神地看著,如此矛盾的一幕,如此讓人移不開視線。
大概佛門裡也講究先禮後兵,四大聖僧輪流上來論佛,許暮怡然不懼,輪流用儒、法、道、墨辯回去,實在沒話說就發揚名家的抬杠精神。
搞得四大聖僧很納悶。
許暮攤手:“我讀了幾本經書,自認論佛不如大師,當然要揚長避短。”
公元前六百年誕生了哲學,蘇格拉底、孔子及其他先賢、釋迦牟尼、以色列先知不斷求索,因而形成了希臘哲學、諸子百家、佛教、印度教。
儘管現在佛教大興,但不意味著百家學說遜色於佛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