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冬梅這邊磨磨蹭蹭,總算是過來了。
杜春花又瞪她一眼,“你快點,乾啥呢,趕緊坐下。其他人都坐著,就你一個人杵著像根木樁一樣,像什麼話!”
江冬梅黑著臉坐在了江秋月的對麵。
這讓她更能看清楚江秋月現在的模樣,也讓她覺得越來越刺眼。
一頓飯即便充斥著肉香,但在江冬梅看來還是有些食不下咽。
晚飯過後,杜春花就開始安排江秋月的睡覺問題。
原本她還是想讓江秋月和沒結婚前那樣和江冬梅住一屋,但自江秋月嫁人後,屋裡就沒她的東西了,江冬梅也把江秋月原來的床給搬了出來,徹徹底底霸占了那間屋子。
杜春花剛開口,江冬梅就說屋裡住不下。
她現在看不下江秋月,一看就心梗,一看就生氣,一看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憑什麼。
杜春花熬不過江冬梅,加上江立業說可以先住原來的屋裡,讓江秋月住家裡給他蓋的新屋子,這件事才算定了下來。
江立業搶在其他人前麵說幫江秋月收拾屋子,跟著江秋月一起去了家裡給他蓋的那間新屋子裡。
路上的時候,江立業還和江秋月說:“大姐,你沒生二姐的氣吧?”
江秋月揚眉,“你怎麼會這麼說?”
江立業慫眉拉眼道:“二姐說話難聽啊,而且她聽你考了行醫證當了醫生就好像你不配也不應該一樣,想想都覺得心裡不舒坦。”
江秋月沒吭聲,就見江立業頓了下,才又說:“二姐這一年越來越不著調了,天天追著不搭理她的趙長熙跑,在家又成天頤指氣使,看這個不上眼,看那個不順眼,好像全天下就她最厲害一樣。”
“之前你寄給大嫂的紅布也差點被她搶了,大嫂快氣死了,也看她不順眼,私底下也吵過幾回,大哥又不管事兒,爸媽也管不了二姐,反正家裡的人都被她氣過,成天雞飛狗跳的。所以……”
江立業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角,才落下最後一句話:“你不用在意二姐的意思,她也不是專門針對你,她現在看誰都那樣,好像誰都不應該比她好,誰都配不上她,除了那個趙長熙,我覺得……她可能腦子長壞了吧。”
江秋月:“……”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江冬梅要是知道她成天自以為的重生者的優勢在江立業的眼中是腦子壞了,會是什麼表情。
江秋月笑著點點頭,“我早就知道她什麼樣,放心吧,我不會放心上的。”
江立業有些不敢相信,“你早就知道?”
江秋月說:“我和她以前住一屋,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她什麼樣。”
江立業沉默了一下,忽然喃喃道:“所以她以前也這樣嗎?”
他似乎想不起來了,就隻記得這一年裡江冬梅的各種天最大地老二,她老三以及天天追著趙長熙跑的樣子。
江秋月就說:“以前沒現在瘋狂,但小算計也不少。”
江立業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到了屋裡麵,姐弟兩個合夥,很快就收拾好了。
江秋月把自己帶回來的東西放好,就看見江立業正站在屋裡垂頭也不知道想什麼。
江秋月回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江立業比以前沉默了許多。
除了剛才,他幾乎沒怎麼說過話。她走過去問道:“怎麼了,還有話和我說啊?”
江立業忽地抬頭,期期艾艾地看著江秋月問道:“大姐,你說我能當兵嗎?”
“你想當兵?”江秋月有些詫異,“怎麼會忽然這麼想?”
江立業揉了一把臉,“我過完年就十八了,爸媽最近一直說要給我找對象,可我不太想結婚,而且你也看見了家裡現在的這個情況,我不想將來待在家裡,天天二姐作妖,爸媽生氣,大嫂,和我……我未來的媳婦跟二姐天天吵架。”
說到他未來媳婦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
江秋月有些意外江立業居然能想到這麼多,不過這也算是好事兒。
江秋月想了下說:“今年秋季的招兵已經過了,你就是想當兵也隻能等明年春季招兵,但我不清楚現在招兵的具體要求,回去我幫你問一問許從周。”
江立業連連點頭,“好。”
又笑開了,“謝謝大姐。”
“沒事兒,隻是你要想好了,當兵雖然光榮但也危險。你姐夫他們平時除了訓練外,還要打仗,受傷更是家常便飯。”江秋月提醒他道:“並且去了,就沒有再反悔的餘地了。”
江立業:“我知道,我肯定好好想。”
第二天早飯過後,江秋月就去了一趟大隊部。
大隊部有電話,她打算給陳紅纓打一個電話,問一問她回家後的情況。
電話接通的瞬間是一個明顯能聽出年紀的女性的聲音,江秋月就說:“阿姨好,我是江秋月,找陳紅纓,我們是一起回家的,說好了打電話報平安。”
姚滿紅昨天也聽陳紅纓提起過這件事,立馬就說:“江醫生是吧,我聽我們家紅纓提起過你,你等下啊,我現在就去叫她。”
等陳紅纓接起電話後,江秋月就問道:“你昨天感覺怎麼樣?”
陳紅纓沉默了一下,才拽著電話線說:“感覺太好了,我都有點不敢相信。”
江秋月明白陳紅纓這是沒事兒了,也不打算在電話裡麵多說其他的,就道:“好就好,那你在家好好待一段時間,走的時候提前通知我一聲。”
陳紅纓點頭說好。
掛斷電話後,姚滿紅就對陳紅纓說:“感覺這個江醫生人很不錯啊,一大早就打電話過來問你怎麼樣,是個心細的,還懂醫術,你又說雙雙懷孕的時候全程都是她照顧的,她也幫了你不少忙,要不咱們給她送點什麼表示感謝吧。”
陳紅纓立刻借機說:“那我走的時候提前到她家拜訪一下。”
“也可以。”姚滿紅點頭。
陳紅纓欣喜,這樣就更名正言順了。
江秋月這邊回來後就被杜春花給拉住了。
一張口,杜春花就說:“昨天光想著你當醫生的事兒,忘記問你了,你咋肚子到現在還沒動靜呢?咋回事兒啊?要不然,我給你找點秘方,你先吃著?”
江秋月:“……”
她趕緊攔下一心想要她生孩子的杜春花,解釋說:“我和許從周說好了,這兩年先不生孩子,等再過兩年再說。”
“為啥?”杜春花不明白,結婚生子,說的不就是結婚為了生孩子嗎?
江秋月就說:“沒有為啥,我和許從周現在都還不想生,想過兩年等他稍微穩定一些了,我也在醫院站穩腳了,再生。”
她也不能給杜春花解釋現階段生孩子傷身體,因為那在杜春花看來就是胡扯,他們這裡多的都是十幾歲就當媽的的。
回頭杜春花肯定還要囉嗦她。
杜春花聽完果然遲疑了,將信將疑道:“真是你們說好的,不是你不能生?”
江秋月:“……”
她扶額,“真是我們說好的,再說我們結婚還不到一年,這其中有半年多他還在出任務,一直不在家,我就是想生也找不到人啊。”
“那就好。”杜春花這才稍稍放心,但又扒拉江秋月道:“那你婆婆那邊咋說的,她催你了嗎?”
江秋月搖頭,隨口胡謅道:“沒有,他們也知道我倆現在都忙,也說讓我們晚點生,說我和許從周都還年輕,不著急。”
杜春花這才“哦”了一聲,“你婆婆心還挺大,不過她都這麼說了,那就還好。”
頓了一下,又說:“你也彆怪我催你,哪個女人嫁了人也得生孩子,早生早恢複,對你也好。”
江秋月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接下來的幾天,江秋月過的倒還算平靜。
當然了,要排除江冬梅偶爾看向她的那種不理解的眼神,和不喜歡的樣子。
大約一周後,陳紅纓給江秋月打了電話,解釋了拜訪的事兒。
江秋月答應了,順便和陳紅纓約好了時間,到時候去縣城接她。
轉眼又過了兩天,到了江秋月和陳紅纓約定好的日子。
江秋月和家裡說了一聲,又給江立業一些錢還有票,讓他去鎮上買些家裡沒有的菜和肉,她自己則往縣城去。
陳紅纓剛一擠下火車,江秋月就看見她提著大包小包在艱難地行走。
江秋月走過去接了一邊分過來,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帶這麼多東西?”
陳紅纓用力呼吸了一下外麵清新的空氣才說:“我爸媽讓我帶的,一部分是給你的,一部分是我自己的,還有一部分是給……家裡人的。”
停頓了一下,陳紅纓又用小小聲說:“還有一些是我自己的心意,就當我最後對他們儘一次孝,以後我就和這邊徹底斷了。”
江秋月理解,幫她提著東西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客車。
陳紅纓一路上都靠著車窗看外麵的風景,小聲和江秋月說:“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邊的樣子,以前從來沒見過。”
以前的江秋月一直悶在家裡乾活,鎮上都很少去,當然沒見過縣城的模樣。
江秋月也不說話,由著陳紅纓自己感慨。
陳紅纓又說:“但那時候,我常常私底下幻想縣城到底是什麼模樣,想著要是能去一次就好了。我覺得要是我能去一次縣城,我這輩子都滿足了,可現在再看,這裡其實也就那樣,我現在一點也沒有自己以前幻想的那樣激動。”
江秋月這才說:“因為你的眼睛看到了更遠更大的地方。”
陳紅纓點頭,“是啊,從現在看以前,忽然就發現自己像個井底之蛙。”
停頓了一下,她才更小聲的說:“雖然可能有些無情,但我真的更喜歡現在的我,喜歡現在的家,喜歡心裡眼裡隻會有我一個人的爸爸媽媽。”
江秋月就說:“這樣不是很好嗎?”
陳紅纓抿了抿唇,“和我對比,我覺得有些對不起你。”
江秋月搖頭,“承什麼因自然要接什麼果,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說話間,很快就到了鎮上。
江秋月來的時候借了輛自行車,就一路載著陳紅纓往家去。
陳紅纓不再開口說話了,而是眯著眼睛打量著熟悉的四周。
一直到了江家的大門口,陳紅纓才咬了咬唇,苦笑一聲說:“不知道是不是近鄉情怯,我現在居然有點緊張。”
江秋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沒事,總要進去的。”
陳紅纓舔了下唇,又深沉地呼吸了一下,才踏著步子踩了進去。
屋裡麵有些不一樣了。
蓋了新屋子,多了新麵孔。
不過爸媽還是老樣子。
爸沉默寡言,媽熱情好話,大哥和小弟一如既往地站在一邊不往這邊湊熱鬨。
倒是王佳麗也跟著杜春花笑眯眯地迎接陳紅纓進屋坐。
陳紅纓迷愣了一會兒,直到手裡被塞了一杯熱乎乎的開水,她才回過神。
杜春花正熱情地和她打聽她是哪兒人,平時乾什麼的,知道她和江秋月關係好以後,就說多謝她平時照顧江秋月,說江秋月性子悶不愛說話,肯定和其他人處不來,要不是有她們這些朋友幫忙照看著,肯定日子過的一團遭之類的雲雲。
陳紅纓原本還有些激動和忐忑的心一下子就像被潑了盆冷水,不正常的高溫被壓下,回歸了平日的冷靜。
雖然杜春花的話裡肯定是客氣,但見她這樣貶低江秋月,她心裡便明白那其實說的也是她在她心中的形象。
比之她這段時間在陳家的舒心,這裡真的是太糟糕了。
陳紅纓抿了下唇說:“沒有,平時都是秋月姐照顧我,我們那裡的人都知道她人很好,也都很喜歡她。”
杜春花當下就有些訕訕。
頓了下,她才說:“互相幫助,互相幫助。”
陳紅纓沒什麼興致地跟著勾了勾嘴角。
褪去了她心裡的那層濾鏡,現在再看,好像其實一切都沒有她想的那麼美好。
好在杜春花也不拉著她繼續說江秋月的不是了,而是轉而吩咐家裡麵的其他人開始乾活忙起來。
王佳麗走之前還特意看了一眼陳紅纓帶過來的包裹,心裡麵盤算了一下有沒有給他們一家帶禮物。
按理說應該有的吧,就是不知道是什麼。
杜春花這邊又安排江秋月好好招待陳紅纓。
江秋月乾脆把陳紅纓喊到了她現在住的屋裡。
見她們把陳紅纓帶來的東西都提走了,王佳麗和杜春花一時間心裡都有些遺憾。
這邊,江秋月已經和陳紅纓開始拆她帶過來的東西了。
她自己的和江秋月的單獨放,餘下的都是帶給杜春花他們一家的。
除了姚滿紅準備的一些家常禮物,陳紅纓自己也準備了很多的營養品,吃的、用的,還拿了一把錢和票出來。
然後,陳紅纓把錢和票,以及其中一部分禮物放到江秋月的麵前說:“這些就當你留給他們的吧。”
江秋月想了下,點頭接了過來。
隨後,她們把東西收拾好,然後提著其中一部分作為陳紅纓帶過來的交給了杜春花。
杜春花喜不自勝,嘴上說著客氣,手上卻接了過來。
陳紅纓知道杜春花的性子,陪她說了幾句客氣話,見一直沒看見江冬梅,便忍不住問道:“我聽秋月姐說她還有個雙胞胎妹妹,怎麼沒看見啊?”
杜春花的臉色倏然一僵,隨後笑了下說:“嗐,她出門了,等下就回來了。”
陳紅纓點點頭,也沒追問。
等到杜春花走了,陳紅纓才小聲問江秋月道:“冬梅又跑去追那個趙長熙了?”
如果說她最開始聽到江冬梅重生後做的事以及她要搶本來應該屬於她的丈夫的時候,她心裡很生氣的話,那她現在已經有些平靜了。
她沒見過趙長熙,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但她現在卻見到了可以更好的自己,有了更高更遠的目標,趙長熙這個名字在她心裡已經沒什麼波瀾了。
況且她現在對談對象和結婚一點想法也沒有。
文工團好多人因為結婚生孩子,不得不退出讓位,直到慢慢退團,再也沒辦法演出,跳舞。
她不想這樣。
即便趙長熙上輩子和她夫妻情深,但那終究是她不記得的上輩子。
江秋月這邊見陳紅纓情緒平靜,點了下頭,“聽說趙長熙之前在報紙上發表文章賺到了不少錢,生產隊裡的人就一下子對讀書識字感興趣了,加上他很早就想幫著掃盲,因此沒事兒的時候就會在知青點講課,江冬梅聽課去了。”
陳紅纓點頭,“原來是這樣。”
江秋月看她,“你要不要也過去看看?”
陳紅纓雖然已經決定了近幾年肯定不會結婚,但也確實對她上輩子的丈夫有些好奇。
更何況這個丈夫如今還正被彆人當成寶一樣圍追堵截。
因此,她點頭,“行啊。”
路上的時候,陳紅纓還和江秋月解釋了一番她心裡的想法。
她說:“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奇怪啊?”
江秋月搖頭,“我反而覺得我對你應該刮目相看,我們那個時候的很多女孩子也不一定能做到你這樣。”
陳紅纓當下開懷一笑,“我就是覺得老天爺賜了我這樣的機遇,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