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廠子裡麵卻因為這件事有些微炸。
這是這幾年來,楊雙雙第一次做出這麼嚴重的處罰,所有人都再次認識到了楊雙雙在處理工作的時候的不講情麵。
當然了,耳目靈敏的也能知道昨天肯定出大事兒了,還是和彭明菊偷廠子裡的材料有關,便忍不住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和其他人一樣忍不住繃緊了皮,可千萬不能再對工作的事心存任何的僥幸,萬一以後出點啥事兒,再像今天的那些人一樣,罰錢不說,麵子也丟大了,那以後還怎麼在這裡抬得起頭啊。
楊雙雙卻沒時間去想這些人如今是怎麼想的,她在考慮等閆勝利被調走,她也去上大學後,這邊的廠子要怎麼辦?
之前,她以為閆勝利以後很多年都會在這邊發展,就算被調走也不至於離得太遠,才放心在這邊搞了廠子。
可現在他們都要走了,她倒不是舍不得把廠子交出來,而是擔心她好不容易經營到現在的廠子日後在其他人的手裡能不能繼續經營好。
她至少要給廠子挑一個合適的接手人才行。
可楊雙雙左挑右選,還是沒能找到合適的。
她想了想,乾脆就去找江秋月商量。
周嬸子醒來後聽說江秋月有過來看她還有錢學文,心底覺得對不住江秋月的同時也很感激她,因此在屋裡找了半天,弄了吃的送過來當感謝,順便再請江秋月給錢學文看看。
楊雙雙到的時候,周嬸子也剛帶著錢學文過來。
江秋月正在給錢學文診脈。
楊雙雙就走到周嬸子身邊坐下,低聲問道:“你們昨天沒事吧?”
周嬸子搖頭,“沒事兒,昨天還多虧了你及時發現不對勁和秋月自己聰明,才沒能出現大錯,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這張老臉該往哪兒放,我又該怎麼麵對你們。”
“說起來,我都還沒有來得及謝謝你呢。”周嬸子感激地朝著楊雙雙說。
楊雙雙就說:“我也沒想到運氣這麼好就撞見了,也得虧彭明菊那貪財的性子。”
周嬸子聽到楊雙雙提到彭明菊後就整個人沉默了下來,忍不住伸頭去看屋裡麵的錢學文。
隻要一想到昨天彭明菊和梁虎一起拿錢學文威脅她的場麵,她就忍不住心梗,還是想不明白彭明菊到底是怎麼了,竟然能對自己的兒子下那樣的狠手。
周嬸子就忍不住小聲和楊雙雙嘮叨了起來。
楊雙雙就說:“不是每一個當母親的必須要愛自己的孩子優先於自己,你也說了秋月昨天就說過了彭明菊是那種男人至上的性子,對她來說,什麼都沒有男人重要,光從她能選擇梁虎那樣的人就已經能看出來了。”
周嬸子就歎了口氣,“哎!”
過了一會兒,她才又沉重地開口說:“其實說來說去還是怪我,我要是不那麼隨著她,不幫她找秋月,興許就不會有這件事了。”
楊雙雙也覺得周嬸子有時候對彭明菊有些過於寬容了,但這件事就算沒有她充當其中被迫穿針引線的棋子,梁虎他們肯定也會想其他的辦法,隻是這樣更出其不意罷了。
但楊雙雙也沒有安慰她,反而說:“你還是要多為自己和兩個孩子想想。說句不太好聽的,你年紀也大了,不知道還能看著他們幾年,萬一你要是出點什麼事兒,錢慶娟一個小姑娘真能頂門立戶嗎?”
“以後再也不會了。”周嬸子搖頭,“我以前就想著好歹和她婆媳一場,她也是個可憐人,我自己受過那些苦,就想著也沒必要拉著她非要受一遍,想好歹能幫她一把是一把,誰知道她這麼拎不清。”
“也不知道她到底圖什麼?”周嬸子又歎道。
楊雙雙“嗬”了一聲,“剛才說過了,圖男人啊。”
周嬸子瞬間瞠目結舌。
想了好一會兒後,發現好像還真是這樣。
對於彭明菊來說,好像確實什麼都沒有男人重要。
江秋月已經幫錢學文看好了,周嬸子看著還那麼小的孩子,忽地笑了一下說:“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我現在就想好好看著他和小娟長大,要是能等到他們姐弟倆都結婚生孩子,那我就更滿足了。”
楊雙雙就說:“那你就好好活著,肯定能等到那一天。”
周嬸子點點頭。
她也想自己能活到那一天。
她這一輩子什麼風浪都算見過了,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江秋月牽著小小的錢學文走出來說:“孩子沒什麼大事兒,但畢竟被嚇了一次,最近注意給他補一下身體,安神湯還是要再喝幾次,沒事兒的時候也多陪陪他,身邊彆離人,就算必須要離,也彆離開太久。”
周嬸子連忙點頭。
等她走後,楊雙雙就隨口和江秋月說了下剛才和周嬸子的談話,搖頭道:“說起來周嬸子也是個挺堅強的人了,就是之前對彭明菊太好了,以後沒了彭明菊在她身邊攪風攪雨,她和倆小孩子的日子肯定好過很多。”
江秋月想了一下說:“目前看來是這樣,但我估計彭明菊應該不會被判的很重,至少不是死刑,回頭等她再稍微表現好一點,說不定還能早點出來,她現在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將來等她出來了,那會兒早就改革開放了,國家變化那麼大,她這個人本來就沒什麼生存的能力,麵對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你說她到時候會不會找他們。”
“臥槽!”楊雙雙直接爆了個粗口,“你還彆說,好像還真是這樣。”
江秋月又道:“不過那時候倆孩子肯定都長大了,要是錢學文沒長歪,他們至少能比現在好。”
楊雙雙搖了搖頭,“算了,不說他們了,那些都是將來的事,我現在倒是有件事要找你幫我想想辦法。”
“什麼啊?”
楊雙雙就把剛剛的想法說了,“家屬區這邊我思來想去也沒找到合適的,其實蚊香廠目前已經走上正軌了,想要再有突破,那就隻能從味道上著手,或者做驅蚊液、滅蚊劑這種其他形態的產品,我覺得至少幾年內不用考慮這些,找一個人按照我之前製定的那些製度執行下去,短時間內不會有問題,主要還是洗發水廠那邊。”
“現在的國人要求不高,所以目前什麼產品都能接受,但隻要市場一開放,國外的資本入駐,國內的競品變多,那個小廠子隻有倒閉關門的份兒。”楊雙雙盤算著說:“這幾年,洗發水廠雖然沒有擴大,但因為有文工團這些人沒事兒出門演出或者交流的時候的宣傳,其他城市也多多少少知道我們有這個東西,也偶爾有人通過種種關係過來買,雖說不算全國普及,但是底子已經打的很好了,尤其是在這邊的市場上,幾乎無人不知。但我們都離開了,就沒辦法再一直關注這邊,一想到要是就這麼浪費了打好的底子,就覺得可惜。”
江秋月對做生意的興趣不大,但見楊雙雙是真的著急,想了下說:“你不是一直想自己開公司嘛,到時候你一邊上大學,一邊開公司,然後讓這邊的廠子當你的一個代加工廠,這樣呢?”
楊雙雙搖頭,“雖然改革開放,但是小打小鬨和正經的開公司可是兩碼事,我雖然記得不清楚,但依稀記得改革開放的前幾年是不允許私人辦大企的,要是招的員工多出規定的數量,還會有處罰,說是投機倒把。”
說著,楊雙雙又停下來想了一會兒,“記不清了,但肯定有這麼一回事兒,我還是再想想看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吧。”
江秋月見狀,也沒再去打擾她。
許從周和閆勝利他們在市裡麵使了好幾天的勁,終於撬開了陳瑞昌的嘴,而後又根據他的交代,拔出了更多和他有牽連的人,以至於他們剛剛結束市裡麵的事情回來,又陷入了新的一輪連軸轉。
不過好在他們能時不時回家了,雖然有時候晚歸早出。
不過後麵的那些就不是江秋月和楊雙雙她們可以知道了的,她們也就沒問,依舊保持著之前的生活節奏。
這幾個月來,隨著“科學與教育工作座談會”的召開,高考要恢複的風聲越傳越烈了,就連學校那邊也開始主抓那些應屆生的學習,也有不少很早畢業了的見狀羨慕,覺得他們生的早了,沒能趕得上高考恢複的時候。
劉校長知道的消息多,雖然沒有大張旗鼓,但也讓那些想參加高考的都重新進了學校,安排了學籍。
不過有些人如今正在廠子裡上班,又舍不得這份工資,兩頭為難。
楊雙雙見狀就幫著在廠子裡組了個學習小組,讓他們沒事兒的時候互相幫忙,又和劉校長商量了,每周請老師過來幫忙補幾節課。
眨眼時間就到了九月中旬,許從周他們總算理清了之前陳瑞昌那邊所有的問題,可以回家休息了。
與此同時,他們還帶來了一個消息,他們的調令下來了,下個月就要走。
江秋月訝異道:“怎麼這麼快,你們不是剛處理完陳瑞昌的事情嗎?”
楊雙雙也跟著點頭,她也還沒想好到底要怎麼處理廠子裡麵的事兒呢。
許從周就說:“其實調令更早就該下來了,隻是那時候我們正好被陳瑞昌的事情絆住了腳,不好再轉手給其他人,這才等到了現在。”
江秋月就說:“那我們是不是馬上就要收拾東西走了?”
許從周點頭,“是這樣。”
楊雙雙歎氣,“那我明天就去找司令他們談廠子的事。”
江秋月說:“我也跟著你一起去,小藥廠那邊也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
結果不等江秋月和楊雙雙第二天過去找司令他們,他們當天晚上下班後就過來了。
當初他們搞“上交”一事的時候,除了暴露那些先進的武器以外,也就漏了幾次將來會發生的一些災難,對於時事方麵半點都沒敢提。
楊雙雙自然不能和司令他們講明年改革開放,隨後市場一天一個樣,八、九十年代的時候,很多的國內的企業被國外的資本直接壓垮,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國淪為了代加工廠和國外資本摟錢的地方。
她更不能說她擔心眼下的這兩個小廠子在將來堅持不了多久就要倒閉,隻能先和司令他們商量了廠子的交接問題,最終確定還是交給後勤的同誌來管理,順便繼續延用她之前製定的那些規章製度。
不過楊雙雙還是忍不住提醒了司令他們日後要注意招一些有技術的人員,或者要自己主動培養這類的員工,其他的,她暫時也沒有辦法。
江秋月也跟著安排了一下小藥廠那邊的事,接著和楊雙雙一起連續做了幾天的交接工作。
九月二十八的時候,陳瑞昌他們一乾人等的審判結果下來了。
以陳瑞昌為首的一些頭目被判決執行死刑,其他的人也都根據罪行不等分彆判了不同的年限。
就連陳幼生也沒能逃過無期徒刑。
唯獨陳瑤瑤被陳瑞昌保了下來。
一是陳瑤瑤這些年雖然養尊處優、高高在上,但除了當初為了嫁給孟東河而算計她妹妹那件事以及她推段明玉這兩件事之外,她實際上還真沒有乾過太多害人的事兒,。
這兩件事也都不足以判她很久,前者她是導火索,但沒真正動手,後者還真沒人看見,更彆說去作證了。
加上陳瑞昌當時一副咬死了要保陳瑤瑤的模樣,孟東河自己作主答應了他的交換條件,這才換得了他的鬆口。
不過陳瑤瑤還是要坐兩年牢。
他和孟東河糾纏了幾年的婚姻也終於解除了。
還有一件事就是孟東河審訊的時候打人這件事也被處罰了,就連許從周和閆勝利這兩個故意放縱的也寫了檢討。
但孟東河的處罰很有意思,讓他暫停目前的工作好好反省,但私底下人家已經開始準備複習,參加高考了。
他甚至還來找許從周給自己劃了學習的重點,沒事兒的時候就去學校聽課。
如果說許從周和閆勝利是目前他們這個年齡段裡的領頭羊的話,那孟東河也比他們差不了多少,一旦許從周他們離開,孟東河立馬就能得到更大的重用,他再到軍校學習幾年,未來肯定青雲直上。
不過江秋月好奇的是,“孟東河都是營長了,沒必要參加高考了吧,直接推薦他去進修不就好了嗎??”
許從周就說:“他這次多少算是被牽連了,推薦肯定不行,不過他參加高考肯定沒問題,等他從軍校畢業,現在的事早就過去了,他也能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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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東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孩子們學習的事情也已經處理好了,到了江秋月他們要走的時候。
陳紅纓和江秋月他們相處幾年,這個時候尤其不舍得,過來送他們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
江秋月和楊雙雙就安慰她好好複習,將來首都見,陳紅纓的心情才算好一點。
家裡麵的幾個孩子也都有自己的小夥伴,驟然離開,也紛紛不舍,和小夥伴們同樣依依惜彆。
江秋月和楊雙雙也收到了很多人送來的東西,不收都不行,最終將他們原本已經很龐大的行李再次加碼了不少。
一直到上了火車後,幾個孩子還有些情緒低落。
許斯頤靠在江秋月的身邊問許從周,“爸爸,我們以後就不回來了嗎?”
許從周點頭,“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不會回來了。”
許斯頤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就連一向活潑的乘希和朝希也跟著歎氣道:“那我以後想他們了怎麼辦啊?”
“你們走的時候不是留了聯係方式嗎,等咱們安定下來了,你就給他們寫信不就好了,等將來你再大一點,你要是想見他們,就坐車過來找他們。”楊雙雙就說。
乘希和朝希忍不住撓了撓頭皮,“還能過來找他們,我怎麼沒想到呢!”
許斯頤也跟著眼睛一亮,仰頭看向江秋月問道:“媽媽?”
江秋月點頭,“可以。”
許斯頤一下子又笑了起來。
伴隨著火車“哐當哐當”的動靜,他們從四季如春的南川緩緩走到了春秋短,夏冬長的首都。
這或許也是他們將來一輩子都要生活的地方了。
許長盛早就派人來接他們了。
原本楊雙雙以為來人會直接把他們先帶到給他們分的房子那裡,卻沒想到直接把他們拉到了周碧雲家裡。
因為人多,周碧雲這次沒有去火車站接他們,倒是早就等在了家門口。
見到車子過來停下,周碧雲立馬就迎了上來,笑著說:“可算是來了,給我急的呀,路上怎麼樣,都還好吧?”
江秋月先是和周碧雲打了聲招呼,才說:“我們很好。”
許斯頤也下來了,叫了聲奶奶。
周碧雲連忙把許斯頤摟在懷裡,這才看向楊雙雙和閆勝利說:“你們彆見怪啊,是我讓他們直接把你們給拉過來的,你們分的那處房子我去看過了,裡麵空蕩蕩的,目前什麼也沒有,想要裝好可得一段時間呢,最近你們就先在我家住著吧。”
楊雙雙就說:“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們家這麼多人呢。”
“這有什麼啊,我今年也差不多要退休了,現在在家也沒什麼事兒,一個人我還覺得寂寞呢,要是有人能陪著我,我不知道多高興呢。”周碧雲又說:“再說你和秋月你們倆不是說還要參加高考嗎,這倆又都是軍人,工作性質特殊,過兩天就走了,也幫不了你們,你們又要照顧孩子,又要成天收拾家裡,還要準備複習參加高考,哪有那麼多富裕的時間,先在這裡住著,好歹等你們安心參加完高考再說。”
楊雙雙倒是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她要是和一個人關係好,也不是多見外的性子。
且周碧雲說的也對。
既然已經來了大城市,那家裡麵的裝修肯定要稍微花點心思,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
隻是這和過年那次不一樣,她也不能一個人作主,就看了閆勝利一眼,“你覺得呢?”
閆勝利回來後的這段時間沒少看見楊雙雙白天工作,晚上還要抽空看書的身影。
他本來也覺得楊雙雙那樣屬實太忙,現在搬家後又要她在家忙裡忙外,還是會耽誤她學習的時間,倒不如留下來。
閆勝利就說:“也可以。”
楊雙雙跟著點頭,“行吧,那這段時間就要麻煩你們了。”
周碧雲就趕緊道:“又瞎客氣,趕緊進來吧,彆堵著門口了,先搬東西。”
說完了,周碧雲又去看美希他們姐弟三個,然後拉著他們三個和許斯頤一起往屋裡走,邊走還邊和幾個孩子說話。
江秋月和楊雙雙原本想一起幫著收拾行李,但是被許從周和閆勝利趕走了。
暫時休息了一晚上上,兩家人又先去看了一下部隊給安排的房子,順便觀察了一下周邊的環境。
周碧雲也跟著他們一起,就說:“你們許首長給安排的,過年那段時間雙雙你們不是說想在首都買房子嗎,現在房子不好買,但給你們安排一個合適的還是可以的。這邊也是家屬區,邊上就是子弟學校,孩子們到時候直接轉學進去就可以了,這附近也有大學,坐地鐵也就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不等,很方便。”
那倒是免了楊雙雙之前的擔憂,她也鬆了口氣。
接下來又給四個孩子辦了轉學的事,許從周和閆勝利也離開了,不知道這次又要鑽哪邊的深山老林,估計短時間是回來不來了。
十月十二這一天,高考恢複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從首都開始往各地傳播。
這一天開始,電視上、廣播裡、報紙上,大街小巷,口口相傳的幾乎都是恢複高考的事情。
江秋月又給江立業打了電話,確認他知道這個消息後,就勸他繼續好好看書,江立業也很激動,答應肯定努力。
楊雙雙也給陳紅纓打了個電話。
又過了一段時間,市麵上出現了高考複習的書。
江秋月和楊雙雙分彆多買了幾本,給江立業還有陳紅纓以及家屬區的其他人寄了過去。
沒多久,她們也收到了陳紅纓的回信。
信裡麵除了說已經收到書之外,還講了陳瑞昌一家的後續。
前段時間,陳瑞昌那些人被執行死刑了。
據說當天法場擠滿了看熱鬨的人,紛紛對那個場麵拍手叫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