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入座。”看著桓宗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安和決定放棄繼續追問, 轉頭對在座的峰主掌門等人道:“諸位道友, 這位公子便是家師生前的救命恩人。”
“道友好。”不論認識不認識,在座修士對桓宗等三人都很友好客氣。一是他們要給安和顏麵, 二是桓宗來頭不簡單。
桓宗麵無表情的臉在他們看來那是神秘莫測,他的沉默在他們看來那是有高人之姿。總的說來, 那就是神秘非常,得罪不起。
安和給桓宗一一介紹著在座諸位賓客的身份。
“這位是五味莊的莊主, 白案真人。”
“您便是廚藝精湛, 以廚藝入道的白案真人?”箜篌聽到五味莊三個字,眼神瞬間變得亮如星辰。她聽宗門裡膳食堂的師姐說過, 五味莊雖小,但裡麵的修士都很擅長廚藝,尤其是五味莊莊主白案真人, 做出的美食有時能夠讓修士頓悟修為上漲, 能讓女修容顏變得更美。近百年來,宗主曾多次試圖與白案真人交好,可惜白案真人好像並沒有與掌門交好的意思, 還曾嫌他們雲華門做的菜隻有味道卻沒有靈魂,掌門隻能失望而歸,讓五味莊依附的念頭也不好說出口了。
宗門上下的弟子對此結果很失望,但是內心對拉攏五味莊這件事還抱著微弱的希望。甚至每個出門曆練的弟子, 都會被師兄師姐們叮囑,若是遇到五味莊的弟子被其他人欺負, 有實力幫忙的時候就要勇敢出手,萬一他們心生感激之情後,就願意依附到他們雲華門名下了呢?
“久仰真人大名,今日得見真人,當真是仙風道骨,名不虛傳。”箜篌起身朝白案真人行了一個晚輩禮。很多人對廚師有個固有印象,那就是胖或是油膩。然而這位白案真人卻不同,他身材偏瘦,身上穿著淡藍法袍,發須銀白,渾身都透著一股仙氣兒。
麵對箜篌如此熱情的態度,白案真人心中很是不解,修真界的修士,大多以煉器、煉丹、禦獸、繪符、法氣內修、武器外修等主流入道,像他這種以廚入道的修士,修為不高,用處不大,在修真界的地位十分低微,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麼真情實意仰慕他的後輩了,而且還是個相貌討喜的小姑娘。
難不成是小姑娘家裡長輩給她講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謠言,讓她信以為真,所以對他產生了美好的誤會?
“仙子言重了。”白案真人雖猜不出箜篌的身份,但對她十分客氣。他看到小姑娘身上的釵環等物皆是法器或是神器,身上的法袍不知加持了多少層符紋,想來是哪個大宗門裡有身份的弟子。他雖是個莊主,但五味莊小門小派,還當真得罪不起這些人物。
“是真人過謙了。”因還有其他人在場,這也不是閒聊的場合,箜篌不好意思跟白案真人講太久,隻能在坐下後對白案真人燦爛一笑。
這個笑實在太乖巧討喜,讓白案真人忍不住回了個笑臉給她。
坐在主座的安和心情很複雜,這位小美人對著白案這種老頭子都能如此熱情,為何偏偏對他態度平淡?雖然內心很糾結,但他還要堅持給桓宗介紹完在座其他人。
這些宗門都與和風齋有交情,有比較出門的宗派,也有箜篌從未聽說過的,不過大家互相禮貌客氣一番,倒也沒讓氣氛變得尷尬。
“這位是琉光宗的親傳弟子,孝棟道友。”和風齋是琉光宗的附屬宗門,他們舉辦百年紀念百花舞會,琉光宗肯定會派人前來。這也是今天為什麼有這麼多宗派掌門在場的原因,萬一琉光宗看上他們了呢?
隨即大家就看到,這位到場後從頭到尾沒怎麼說話的琉光宗弟子站起身來,走到神秘道友麵前,向他行後輩禮:“弟子孝棟見過師叔。”
師、師叔?
眾人愣住,難怪這位神秘的道友神情冷淡,話還少,原來竟是琉光宗的劍修,這就一點都不奇怪了。孝棟道友對他如此禮遇,可見神秘道友在琉光宗地位不低。
得知桓宗身份,眾人紛紛回憶自己剛才的表現,有沒有表現得很完美?
“公子,這是忘劍鋒的弟子。”林斛猜測桓宗可能根本記不清宗門眾多後輩的臉跟名字,用傳音術跟他道,“他是宗門裡近三十年裡新收的弟子,天資出眾,已經是心動期修為。”
桓宗挑眉,天分極高?
他側身看箜篌,對林斛這種說法有些不讚同。箜篌年僅二八,便已是心動期修為,孝棟的修行速度,又怎能算出眾?
林斛:“……”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覺得跟公子交流困難。像這種不知世事的劍修,對資質這種東西,恐怕有很大的誤解。
孝棟有些激動,這位師叔他隻見過一麵,還是十年前他被收為忘劍鋒親傳弟子舉行拜師大典時。因為這位師叔容貌實在太過出眾,僅見過這麼一次,便記住了。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這位師叔。聽說師叔是近幾百年來,整個修真界最有天分的修士,道心堅定,修煉刻苦,是宗內弟子學習的榜樣,沒想到他今日竟在這裡見到了他老人家。
麵對桓宗俊美的臉,孝棟覺得“老人家”這三個字有些不合適,但是他形容詞實在匱乏,一時半會激動得根本想不出更好的詞。
修行尚淺的他,還不能很好的控製情緒,臉上的激動之情幾乎難以掩飾。但是想到宗門的教導,他還是儘力把上揚的嘴角壓了下來。
“不錯。”看在林斛說天資出眾的份上,桓宗對這後輩還是微微點頭誇了一句,雖然這句話隻有兩個字,但足以讓小弟子心花怒放,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這是雲華門忘通峰主的高徒箜篌仙子,你喚她師叔便可。”桓宗示意弟子給箜篌見禮,晚輩見到長輩,該有的規矩半點都不能馬虎。
“晚輩孝棟,見過箜篌師叔。”孝棟偷偷看箜篌,這位漂亮師叔……看起來好像比他小?
“不必多禮。”箜篌伸手虛抬,把一個錦囊放到他手裡,“好好修煉,不要懈怠。”
“是,晚輩謹遵師叔教誨。”孝棟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又朝桓宗拱手行禮,才回到自己位置上。
“原來二位竟是琉光宗桓宗仙長與雲華門箜篌仙子,失敬失敬。”諸位掌門峰主們再度起身行禮,聽說前些日子清風門弟子遇到邪修追殺,正是桓宗道長與箜篌仙子救下的,有關兩人的義舉,早已傳遍整個修真界,現在見到本人,都忍不住誇耀起來。
五味莊的莊主白案真人心情有些複雜,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竟是雲華門的弟子。他對雲華門的感官不好用一句話來形容。雲華門弟子救過好幾次他莊內的弟子,而且各個熱情坦誠,十分討喜。但是他們的宗主卻有些奇怪,總在他麵前提雲華門的膳食堂,提完以後就問他五味莊擅長哪些廚道。
他知道大宗門臥虎藏龍,天資出眾的弟子不少,但是連廚道都要拿來跟他們這種小門派比一比,也太過好勝了些。前幾年在對方又來以論道為名,炫耀自家廚道之實時,他終於忍無可忍,直接說雲華門膳食堂做的東西沒有靈魂,算不上廚道。自此,這位莊主終於消停了。
原本他還擔心此舉會引來雲華門的報複,還特意讓弟子小心雲華門的人,哪知道等了好幾年雲華門都沒什麼動靜,外出曆練的弟子遇到雲華門弟子,也沒受到對方任何刁難,反而在遇險時又被他們救了。
想來是雲華門莊主雖然愛顯擺了些,但心胸還算寬廣,並沒有報複他這種小門小派的打算。
白案真人心情複雜,安和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難怪師父當年獲救後不久,他們和風齋便成功依附到琉光宗門下,恐怕還有這位桓宗真人的功勞。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和風齋依附到琉光宗以後,不用再整日擔心其他門派的算計,大力發展旅遊業,現在整個修真界,誰還不知道他們和風齋?
他們和風齋欠桓宗真人的,又何止救命之恩?
還有這位箜篌仙子,當日在城門口見到她,他隻以為這位姑娘年紀小,仗著膽子大,才跑出來拆穿邪修的計謀。沒想到人家是大宗門弟子,身邊還有高手同行,並不是膽大包天。
出門在外,有突發事件又無修士坐陣的時候,十大宗門弟子若有能力對敵,便理應出手相助。這是十大宗門內部心照不宣且不成文的規矩,也正是因為此,修真界的風氣才好了很多。
箜篌仙子年歲尚小,便已有如此覺悟,不愧是大宗門教出來的親傳弟子。隻是看男人的眼光忒差,他哪一點比不上白案真人那個老頭子?
“齋主,花仙子們準備好了,舞會可要現在開始?”師弟在他耳邊輕聲問。大師兄老盯著人家箜篌仙子作甚,沒見桓宗真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可。”安和點頭,端起桌上的茶,向賓客們敬茶。
師弟扭頭偷偷打量桓宗緩和下來的臉色,舒出一口氣,揚手示意花會開始。
風起,從天上飄下大朵大朵的鮮花,彩衣仙子們手持花束從天而降。牡丹在舞台上盛放,仙子們足尖輕輕踩在畫板上,隨風而舞,美得讓人忘記此處是人間,而不是天宮。
美,美不可言。
箜篌看得目不轉睛,當花仙們化作飛天仙女踏花離開時,她還回不過神來。
“即使說她們真的是從天宮而來的仙女,我也會相信。”箜篌良久才回過神來,轉頭看桓宗,他仍是那不喜不怒的模樣。
“桓宗?”箜篌小聲道,“你不喜歡這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