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斛回頭看公子, 就看到自家公子換了一個坐姿, 隨意拿起一本書靠窗坐著, 衣角上的折痕也已經消失不見。他往後退了一步:“箜篌姑娘,快請進。”
箜篌溜進屋, 見桓宗再看書,小聲問:“我打擾到你了麼?”不過桓宗臨窗看書的樣子, 真是看一百次都不膩。
“沒有。”桓宗優雅的放下書,“來, 過來坐。”
箜篌走到他身邊坐下, 用眼神偷偷打量桓宗,見他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乾咳一聲:“我是來找你雙修的。”
“好。”桓宗抬頭看了眼林斛,林斛很識趣的離開,還幫他們掩好了門。
見林斛走了, 箜篌小聲道:“桓宗, 你們劍修裡,有結道侶的麼?”
“兩百年前,我們宗門有位長老與一位藥修結成了道侶。”桓宗很認真的回想, 終於在記憶中,找到了一位願意與他人結為道侶的修士,“兩人感情極好,從未有過爭吵。”
一個沉迷藥道, 一個沉迷劍道,想要吵起來也不容易。
整個琉光宗那麼多劍修, 就一個人找了道侶……
箜篌斂了斂眉:“哦。”
“怎麼了?”桓宗看箜篌。
箜篌沉默搖頭:“沒什麼。”
再抬頭時,她仍舊笑容燦爛,“我們來雙修吧。”
“好。”
桓宗盤腿坐下,側首看了眼坐在自己旁邊的箜篌,露出溫柔的笑,閉上了眼。
修行講究的是感悟天地,感悟內心,氣場相合的兩人,在一起能夠獲得更大的修行得益。箜篌生活的環境簡單,與外人接觸的時間並不多,這種懵懂純潔的心態,反而更容易感受天地五行。
一夜過去,箜篌覺得自己靈台不再枯竭,就像是原本乾得快裂開的瓶子裡,終於在底部有了薄薄的一層水,雖然不算多,但聊勝於無。
桓宗比她醒得早,已經換了一身同樣是白色,隻是上麵銀暗紋有些許不同的衣服。見她醒來,桓宗把一瓶靈液遞到她麵前:“我出去叫林斛準備馬車。”
接過猶帶體溫的玉瓶,箜篌給自己更衣洗漱,喝完靈液捏著瓶子出門時,剛好遇到九鳳門四位修士。
“琉光宗與雲華門近來常有來往,關係親近了不少。真不知道他們這兩個宗門,怎麼就突然親如一家了……”
說話的小師弟正在小聲念叨,抬頭見到一個穿著束腰飛仙裙的漂亮女修睜著大眼睛看他,頓時有些臉紅。身為男修,在背後說其他宗門,還被年輕女修聽到,總是會不好意思的。
見漂亮女修朝他微微頷首,小師弟連忙回了一禮,臉卻是更紅了。
淩月看了眼這個笑容燦爛的女修,這不是昨夜被誤認為雲華門弟子的女修?
“諸位請。”箜篌往後麵退了一步,請他們先走。
“仙子請。”小師弟忙道,“你先走。”
箜篌要下樓去找桓宗與林前輩,也不跟他們繼續客氣,福了福身,遍提起裙擺朝樓下走去。
小師弟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才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轉頭見師姐正盯著自己,頓時什麼旖旎的心思都沒有了,縮著腦袋不敢看淩月。
“敬元,身為劍修,心要靜,氣要和,看到漂亮小姑娘就走不動道,那不是修士,是登徒子。”淩月語氣冷淡道,“回去以後,把心法背抄十遍,以便你平心靜氣,醉心於劍道。”
名為敬元的師弟白著臉道:“是。”
“師姐,師弟剛拜入師門不到十年,心性還不夠沉穩也很正常,你不要生氣。”另外一位男弟子見小師弟白著臉不敢說話,有心緩解一下氣氛,“回去後,我會督促他好好練劍。”
“雲華門的箜篌,才入門七年,已是心動期修為。”淩月對開口的師弟道,“你拜入師門近五十年,修為也不過是心動期。”
男弟子:“……”
早知道他就不開口了。
“師姐……”同行的女弟子小聲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啟程吧。從這邊兒到雲華山,還有一天的路程呢。”
麵對師妹,淩月的臉色好了些許。在師門裡,她對師妹們總是要多兩分耐心。她點了點頭:“好。”
兩位師弟鬆了口氣,老老實實跟在後麵一言不發。
箜篌走到樓下,在大廳裡沒有看到桓宗與前輩,往四周望了望,看到停在門外的馬車,走出去一看,桓宗與林前輩站在馬車旁,不知在說什麼,桓宗的表情十分凝重。
“發生什麼事了?”箜篌走近,“桓宗,你的臉色好難看。”
“沒事。”桓宗轉頭看箜篌,“方才跟林斛商量給成易道友的賀儀,我們兩人意見有些不統一。”
“大師兄是劍修,你也是劍修,送禮不必太講究。”箜篌沒有說不用備禮這種沒有用處的建議,她跳上馬車,“隨便塞一件法器就行。”
“你說得是。”桓宗跟著上馬車,放下簾子前,九鳳門的四名弟子走了出來,表情都同樣的冷漠,十分符合九鳳門平日的行事風格。
敬元想偷偷看一眼,但是想到師姐那張嚴肅的臉,又把腦袋垂了下去。
直到馬兒嘶吼鳴一聲,馱著馬車衝天而去時,才驚歎道:“竟然是飛天馬,還是兩匹。”
飛天馬十分難捉,捉到了也很難馴服,馴服以後還需要常常喂食靈草靈露,是一種從頭到腳都要燒靈石的馬,修真界舍得用這種馬兒拉馬車的修士,少之又少。
“這麼奢侈浮誇,一定不是劍修。”敬元發現淩月師姐又在看自己,收起眼底的羨慕,板著臉道,“我輩修行,最重要的就是輕外物,重自身,萬不可學著奢靡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