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疼(1 / 2)

蔚先生說——

何枝,我們不分開。

耳邊有呼嘯寒風吹過,耳中灌滿轟鳴冷氣。我凝視他微紅雙眼,思緒變得混沌,如同蒙上了沙塵膠片,提煉不出任何有用信息。

一時間,我竟分辨不出蔚先生話中意思。

……他是在難過嗎?

或許是我出神出得太明顯,蔚先生見狀,再度將我攬過去,緊緊擁住了我,力度之大勒得我肩背生疼。他賭氣般,又重複說了一遍:“我們不分開。”

我心中茫然更甚,任他動作。

人情感依托於言語和行動。

蔚先生輕顫和執著讓我明白,他是真不想分開。

原本我還在想,或許是這冬夜街頭實在太冷,冰點以下溫度凝結不止是水汽,還有人心底微妙苦澀,否則那些難以抑製酸楚,怎麼會如此冷硬,難以消散。

可蔚先生卻忽然出現,似要消解我心底酸澀。

我茫然地看向街邊路燈,隻覺得不太真實,眼中清晰光點,也逐漸變為染上濕意模糊光暈。

“為什麼?”

我喃喃自語。

如果回到我未曾意識到自己情感時候,哪怕和蔚先生分開時心底有酸澀,大概也隻會當做某種遺憾——遺憾我和他之間如果到此為止,日後恐怕連朋友都不好做。因為我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人,又有過那樣不堪關係,沒有哪種至交好友是這樣。

況且,我存在,對他下一段感情來說,或許是個汙點。

然而現在不同。

我知道,我喜歡他。

何枝喜歡蔚盛禮。

那些酸楚不是遺憾而已,因為“喜歡”這種情緒,往往令人難過。

人果然是在自欺欺人時候,才最強大。雖然到頭來,所謂強大也不過是自保機製罷了。

許久,蔚先生都沒有回答我問題,隻靜靜抱著我,像是怕我跑了似。不知過了多久,街邊路過一兩位行人,他才緩緩放開了我。

我抬頭看向他,發現他眼眶有點紅,但是並沒有濕意,先前所見仿佛隻是一場錯覺。

誰知下一刻,蔚先生就語出驚人,如宣誓一般篤定道——

“何枝,我們結婚。”

說著,他放開了禁錮我一隻手臂,單手從風衣中摸出一個小禮盒來,遞到了我眼前。隻看那禮盒形狀大小,很難不聯想到“戒指”之類物品。

可我不懂。

事情發展出乎我預料,仔細觀察蔚先生表情,想來也是在他計劃之外。他並沒有為這忽然“求婚”做好準備,或者說他準備過,但一定不是現在這樣。

眼下情形,實在過於荒誕。

時至今日,我思緒紛亂複雜,竭力地思考我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差錯,才如此不同頻。可一時半刻,我想不出任何答案。

見我不回答,蔚先生似乎有些慌張,拽著我那隻手臂用力攥緊。他抿著唇,相較於常人更高挺鼻梁皺起,表情焦急,隱隱稍帶一絲祈求意味。

我看到他眼尾又紅了,藏有墨藍色澤眼瞳漸漸籠上了蒙蒙水霧,像是晚間月色下寶石,神秘又脆弱。

不是錯覺。

原來向來沉穩如他也會有脆弱時候。

明白了這點後,我也慌了一瞬,隻怔愣地看著他眼底神色。

忽然,蔚先生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將我手腕拉至他麵前,向上挽起我外套和內衫袖口——這樣一來,那串奇楠香珠子便露了出來。

我視線隨即也被吸引了去。

他像是捉迷藏中找到寶藏孩子,儘管眼角仍掛著一抹微紅,唇邊卻忍不住上揚,流露笑意。尋到了佐證自己觀點有力證據,他斬釘截鐵地說——

“你看,串珠你收下了,你已經答應了我求婚。”

可我從來不知道,這奇楠香珠子原來還有彆深意。

“這是我母親留下,她過世之後,我一直戴在身上。”蔚先生繼續說,“姨媽讓我找到另一半之後,就送給對方。”

我看向他,疑惑地問:“所以蔚先生送給了我?”

“我當初問過你,會不會有願意接受這珠子一天,你點頭了。後來我又挑了幾顆新奇楠香,把舊珠子拆開分成了兩串。”說著,他抬起手,露出自己手腕上那一串,“送給你那天,你沒有拒絕。”

之所以不拒絕,是因為那時我十分篤定,篤定他不會將如此重要物品贈給我。

可我錯了。

我手指無意識蜷縮,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思緒亂作一片。蔚先生說這些話,竟沒有一句能令我產生“原來如此”共鳴,隻越發覺得荒誕。

“蔚先生問我接不接受那天,具體是哪一天?”

我思前想後,在腦海中翻來覆去地翻找,卻實在想不起有那麼一天——在那一天,蔚先生告訴我奇楠香由來和意義,然後問我,會不會有願意接受這串珠子一天。

那麼認真、虔誠,仿佛他才是被動那個人。

蔚先生回答:“你醉酒那次。”

醉酒?

我陷入回憶之中。

印象中,我醉酒次數不多,大部分時間都是清醒,唯有一次斷了片,蔚先生提到醉酒應該就是指那天。而巧合是,他說我喜歡某一輛車日子,也是同一天。

如今看來,我們似乎聊了不少。可我醉得不省人世,毫無印象。

我看向蔚先生:“我們那天聊了很多事嗎?”

“不多,基本就這些。”說到這裡,蔚先生忽然皺起了眉頭。他將我袖口放了下去,又將那小禮盒塞進了我掌心,見我下意識攥緊,這才握住我手腕,繼續說說,“街上太冷了,我們回酒店再說。”

手腕露在外麵,我卻已經感受不到冬夜寒意,唯餘滿心迷惘不解。

我終於意識到,有太多問題橫亙在我和蔚先生之間。過去兩年多來,我們中間那道不曾跨越、越裂越深溝壑,或許是我們自己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