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關上,從這一刻開始，薑小曲看到回憶開始變得扭曲和模糊。
就像是進入了一個凹凸不平鏡像旋渦,她在凹凸不平鏡像裡，像是一個飄蕩塑料袋，幾經漂浮之後，周圍陷入一片昏暗。
薑小曲在這片昏暗中急團團轉，眼前一切實像都消失了，
隻能聽到焦躁沉重呼吸，伴隨著不明雜亂聲音。
片刻後她反應過來,這是男主回憶殺,回憶裡這一段他記憶不清晰，所以出現了這樣空白情況。
“滾開，彆碰我...”
昏暗中時不時出現一個模糊女人剪影，那種極度排斥和憤怒，透過回憶傳遞到薑小曲感官,他似乎在拚力掙紮，卻始終逃脫不了，電光火石之間薑小曲突然明白那天電梯裡顧涼西為什麼會窒息僵硬了。
看不清楚黑暗中,一個揮之不去女人影子......
這種昏暗窒息環境裡隱藏著他記憶深處最不願意麵對回憶。
薑小曲氣得血壓急速上升，莊夢錦是什麼垃圾女主，這是犯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周圍像是被浸入洗水池照片，薑小曲猛然抬頭，
畫麵再清晰時，她看到顧涼西衣衫不整,眼睛充血,暴戾震怒,發了瘋似掐著莊夢錦脖子。
“你這個不要臉東西，我今天一定弄死你！”
......
濃烈呼吸和炙烈情緒包裹著薑小曲，
回憶殺結束，江風吹拂，月色深濃，在她麵前咫尺之地，顧涼西與回憶中他漸漸重合。
“我告訴你，我不是什麼好人。”
“我會弄死你！”
她看著眼前發狠人，深沉夜色中，她看不清楚他表情，卻清晰看見那雙眼睛裡隱藏到極致痛苦和難過。
“我不信。”
她眨眼，頻率加快，呼吸加速，平複不了湧上來情緒，說不清楚是因為回憶殺裡對莊夢錦氣憤還是對眼前這人衝上來心疼。
“我不信。”
“你不是那樣人。”
薑小曲斷言。
他沒有侵犯莊夢錦，他也沒有殺了莊夢錦，不管完整事情是什麼樣，最起碼在她看到片段裡，他才是受害者。
“我不信！”
顧涼西臉上閃過猙獰，猛然抬起一隻手掐上了薑小曲脖子。
“那我現在就弄死你！”
濃烈呼吸和炙裂情緒把她包裹，握在脖子上手又大又涼，薑小曲隻感覺到了他手上冰冷，沒有感覺到窒息疼痛。
他嘴上說著最狠話，手上卻克製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薑小曲一時間氣得眼前模糊，她抬起手臂握住扣在脖子上手。
她手比對方小很多，握著他，比他還有力度。
“我就是不信你說這種鬼話！”
“我認識顧涼西，會擔心女孩子深夜一個人回家有危險，會因為感謝彆人幫助每天送自己做好飯，會知道我挨打要帶我去報警！”
“我不管你在彆人那裡什麼情況，也許是我還不夠了解你，但最起碼我們相處這段時間，我看到你不是一個壞人！”
薑小曲也發狠，
“如果我看錯了，我今晚就死在你手裡，那是我自己有眼無珠，自食惡果，如果變成那樣，警察會捉拿凶手，正義會為我討回公道，而不是在你情緒失控假設下，就否定我們之前所有相處。問題不是逃避就能解決，你有心事，就去解決它，麵對它，擊垮它，而不是躲起來讓關心你人擔心！再用言語來傷害這份關心！”
薑小曲捏著他手，眼淚從眼眶裡掉下來都不知道，
“我不信你是那樣人！有種你現在就掐死我。”
顧涼西劇烈呼吸，他看著眼前這個一腦門子傻勁兒人，瞪著眼睛跟他叫板，淚水掉到他手上，他鼻腔堵得難受，隻能張開泛白唇呼吸。
纖細脖子就在他手裡。似乎隻要他用力就能取走一個鮮活生命。
可他怎麼下得去手。
他根本就不會殺人。
他一把推開薑小曲，“你滾，滾得遠遠！”
薑小曲也倔，“我就不滾！”
顧涼西轉身就走，薑小曲跟在後麵。
兩個人像是要競走到天邊儘頭，走了不知道有多久，
顧涼西猛然轉回身，微淡月光在他臉上反射出一道水痕，他一把扯住薑小曲拉進懷裡，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侵犯意味擁抱，
抱著她人像是抓住一根浮木，用儘全力，緊緊抓牢，無聲顫抖。
薑小曲感受到他劇烈起伏胸膛，和噴在自己脖頸後麵濃烈汲取氧氣呼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薑小曲抬起手臂輕輕拍在對方消瘦背脊上。
“我不知道你受過什麼刺激。”
“你要是不想說，我也不會問。”
“隻是，以後你再心情不好時候，彆一個人躲起來吧，”
“世界這麼大，總有人是真擔心你。”
顧涼西聲音沙啞哽咽，緊緊抱住這個煩死人薑小曲。
“你彆說了，彆說了。”
***
顧涼西和薑小曲回了家。
一整夜過去，天邊青淡，黎明都要來了。
在禦景灣16層走廊裡，兩個人家門口，薑小曲輕聲叮囑，“今天我們跟導演請個假，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一起去上班。”
“好。”沒有了先前暴戾和沉鬱，顧涼西現在乖巧像是一顆朝陽下青鬆。
“那我回家啦？”薑小曲微笑。
顧涼西抬起微紅眼瞼，沉寂下來黑色眼眸清淨如水，他看著薑小曲，看向她臉頰上暗紅色巴掌印。
看向她纖細乾淨脖子。
強烈內疚把他包圍。
“對不起。”
“沒事啦”
兩人麵對麵站著，誰也沒說先回家，窗外微光在靜謐中愈發明亮……
良久後，顧涼西再次開口。
“你挨打是因為我，我和莊夢錦有過節。”
“是我連累你。”
過了一個晚上，他終於可以冷靜跟薑小曲交待這件事，雖然提到這個名字他還是忍不住皺眉。
不光是他，薑小曲也不自覺皺眉，心裡對這個人產生無法忽視厭惡情緒。
“哦，這樣啊，但是這不怪你，是她那個人人品有很大問題。”
這一刻兩人堅定站在同一戰線上。
“她怎麼對你動手？”
“她叫助理把我誆到劇組裡，以對戲借口，剛一見麵就直接動手了，過後還倒打一耙說我不會借位......也怪我當時沒反應過來。”
“怪你什麼！”顧涼西聽了細節，好不容易消下去火又頂了上來，咬牙切齒，“那個神經病！”
他看著薑小曲，薑小曲口罩早就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去了，一晚上過去，她臉上傷消腫了，但顏色還沒有消，柔嫩嘴唇有些發乾，窗外淡青色微光中勾畫著清麗曲線，像一顆晶瑩剔透珍珠。
顧涼西想伸出手碰一下她受傷臉頰，但剛剛抬起來，又輕輕放下了。
手心在身側握成一個拳頭。
“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不會發生這種事。”
薑小曲笑顏莞爾，“好，我相信你。”
***
“哢噠。”
顧涼西站在門前，聽到走廊隔壁1602傳來密碼鎖清晰落鎖聲，才輕輕邁進家裡關上他門。
空蕩房子裡十分靜謐，一晚上沒回來人，除了玄關一盞照明，其他地方都是沉靜且昏暗。
不過這時天已經蒙蒙亮，巨大陽台外朝陽初升，整個房子裡光線被稀釋成一種淡青色。
顧涼西安靜站了一會兒，凝望窗外，呼出胸口濁氣。
他穿過客廳，走到陽台邊，窗外已過破曉，初生光線如同一把巨劍穿透雲層，光芒綻放間絢爛壯觀。
他坐在陽台長椅上，深邃修長，昂著頭靜靜地看著陽光驅走黑暗，黎明複蘇，萬物複生。
片刻後，他拿起手機撥通了賀佐電話。
嘟嘟——
“......咋了？”電話裡賀佐聲音朦朧，聽得出來還沒起床，隻是機械性接起來電話，人還處於懵逼狀態。
“是我，你清醒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這麼急啊？”賀佐迷迷糊糊，對麵傳來一陣悉悉索索聲音，然後是啪嗒啪嗒走路聲，還聽到吐漱口水聲音，片刻後，賀佐用勉強清醒了點聲音開口，
“行了你說吧，啥事兒這麼急？這一大早上就給我打電話？”說完哈打了個哈欠。
顧涼西坐在窗前，玻璃上反射出他堅毅影子。
“你手上那個AI開發項目我給你做，不要報酬，然後我再出錢，你幫我拿影視資源。”
“要最好，能在最短時間內，最快速度捧紅一個人，隻要我能做到，條件隨便開。”
“......？！”賀佐頓時不困了，“你咋了，突然來鬥誌了？準備大力進攻演藝圈？”
“不是我，我要女演員資源。”
“臥槽！”
賀佐聽罷這下不光不困，都炸精神了，
“女演員？？？涼子，你什麼時候還玩上捧人？！！！”
-
顧涼西掛了賀佐電話。
隔了好一陣，他似乎是做了什麼決定，又打通了一個電話。
“你好，張醫生，是我。”
清晨中，顧涼西掙紮眼中出現一種願意走出黑暗主動。
他垂了垂眼，睫毛如羽尾落下深重陰影。
電話裡，醫生溫和聲音傳來，“需要跟我聊聊天嗎？”
顧涼西嘴唇輕抿，“您什麼時間方便？”
“今天下午可以嗎？”
“好。”
最後，他深吸一口氣，打通了父親電話。
電話接通，沉默電流中，他先開口：
“莊夢錦再求你什麼事，不要答應她。”
“給我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