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已經發話,時間不能耽擱，薑小曲今日就得去到少爺身邊。
薑氏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女兒被趙媽媽領走，薑小曲笑著跟她擺手,沒事放心吧！
薑小曲跟著趙媽媽,她以為趙媽媽是要領她去見少爺了，然而實際上她是先被領去浴堂從頭到腳梳洗了一通，還是趙媽媽親自動手的！
她怎麼好意思讓管事大嬤嬤給她洗澡？趕緊勤快乖巧的自己打水，“媽媽我自己來就好了，怎麼能勞煩您。”
趙媽媽嗐一聲，挽著袖口坐在小凳上衝她招手笑,“瞧給你害羞的，在家你娘沒沒這麼幫你洗過？過來,你都可以做我閨女了,怕甚。”
薑小曲隻得聽話的在小桶邊坐好,讓趙媽媽給她打胰子。
“沒看出來你這丫頭身上還挺肉呢，一看你爹娘就疼你。”
薑小曲大方地嗯了一聲：“我爹娘很疼我。”
趙媽媽歎氣：“這天下做爹娘的自然都疼自己的孩子。”
隨後趙媽媽一邊給她搓洗,一邊給她說了很多伺候少爺的規矩。
這倒是讓原本有些七上八下的薑小曲安心了。
原來給她洗澡的意思在這，標準的蜜棗加大棒嘛,一麵把她當自己人拉近關係,一麵又警示她好好做事彆生壞心思。
薑小曲,“我都記住了趙媽媽。您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少爺。”
趙媽媽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不是叫我放心，是要叫夫人放心。”說罷歎氣,“少爺是咱們夫人的心頭肉，那是怎麼對他好都不夠的，咱們做下人的都盼著主家好，你以後在少爺身邊用心伺候,夫人會記著你的。”
薑小曲用心承諾：“我一定照顧好少爺。”
趙媽媽含齒笑，拍拍她白嫩的小臂：“好了，快把衣服換上，彆著涼了。”
洗漱過後薑小曲從頭到腳煥然一新，一身青芽嫩黃的短衫水褲，頭發在耳朵兩端編了兩個特彆漂亮的花苞，還彆了兩片綠綢做的葉子在一旁，顯得十分靈秀。
趙媽媽瞅著煥然一新的薑小曲，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收拾打扮一下頓時比之前顯眼多了。
不過也隻是跟她自己比好看點，還談不上有姿色。
薑小曲的長相並不出色，隻能算是普通的清秀，最多占個皮膚白，顯得人更乾淨。這也是選上她去伺候的原因。
薑小曲重新打扮好，從外表上看已經是貼身丫鬟的派頭，未時一過，顧夫人如常去落玉軒看望愛子。薑小曲墜在身後跟隨在主母身邊一同前往。
她輕輕緩出一口氣，折騰一下午，這回是真的去見男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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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廊花苑，曲徑通幽。
薑小曲被領去了落玉軒，少爺顧辭居住的院子。
落玉軒處處景致宜人，但四下裡冷冷清清的，除了日常修剪花草的工匠，越往裡走下人越少，
尤其到了落玉軒的主院，除了一個在廊下的小廝，第二個人都沒有。
廊下的小廝名叫明路，是顧辭的貼身小廝，現在也就他在少爺身邊伺候能不被趕走。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貼身伺候的所有事落都到他一個人身上，這段時間把明路給累得抽出點空就打瞌睡。
此時他正在廊下打哈欠，眼見到夫人來了，趕緊把哈欠咽回去打起精神站直行禮，
“夫人安康！”
“辭兒呢？”
“少爺在廳後賞竹。”
顧夫人進去屋中，趙媽媽隨後，她們這些丫鬟們則是全都停在外麵等著。
顧夫人每日都要來看望養病中的兒子，時間從半盞茶到一炷香時間不等。今日除了日常看望還有一個目的就是送薑小曲來這當貼身丫鬟，所以薑小曲站在最前麵的位置，隨時等待夫人召喚她進去。
身後一群鶯鶯燕燕的漂亮丫鬟，各種目光全都聚在她一個人身上，可謂是真真切切的如芒在背。
大略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後，屋內傳來一聲輕喚，趙媽媽走出來兩步招薑小曲進去。
薑小曲深吸一口氣邁進半尺高的門檻，一路提著到竹廳的屏風外。
隔著珠簾，前方雅致的竹廳內兩道身影，薑小曲聽到顧夫人柔和的聲音細細傳到耳邊：“辭兒，娘為你選了個貼身的丫鬟，你可看看？”
起初聽不到回應，顧夫人勸道：“很乖巧的一個丫頭，你先用兩天，若是不喜歡，娘再把她領回去，可好？”
瀟瀟竹音中，一聲清冷如玉的男聲響起，聽在薑小曲耳中仿佛一聲石落冰泉。
“兒子讓母親費心了，那便留下吧。”
這人的聲音似是泡在盛夏冰泉裡的玉石，沁人心脾的涼。光是聽就讓薑小曲忍不住在心裡打了個激靈。
顧夫人見愛子終於不再排斥留人伺候了，頓時喜得眉眼綻笑，辭兒自雙腿失覺後便把全院子的下人都趕走了，隻留下一個明路貼身服侍，她知這是辭兒不想下人看到他不便時的醜態，但正因他此時不便，更需要人貼心照顧才是，就一個下人怎麼能照顧的好？多少個夜裡她都擔心的睡不著，如今見他終於鬆口，心中自然欣喜，抬手招呼道：“小曲。”
薑小曲上前，越過屏風，站在半盞珠簾外福身行禮，因著身形稚嫩不見絲毫婀娜，一口嫩嫩的嗓子如同翠鳥：
“少爺，奴婢叫小曲，是伺候您的丫鬟。”
這話說的著實有些憨了。但屋中不論顧夫人還是趙媽媽都露出了笑。
唯有那坐在竹木輪椅中的少年無動於衷。
薑小曲偷偷地瞧著那竹椅下露出的半片衣角，少爺今日穿的是黛色的雲錦。
顧夫人又同顧辭說了些家常話，顧辭都低低的回應，差不多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後，顧夫人神情寬慰的帶著人離開了。走前千叮萬囑薑小曲好好服侍，不得有怠慢。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少爺的。”
等人都走後，落玉軒又安靜了下來。連帶著空氣中的溫度，也隨著那廳中人身上的絲絲涼氣降了下來。
少爺在廳內，薑小曲在廳外，門廊後還有個安靜打瞌睡的明路。
竹聲簌簌如蕭，遠處青空湛湛。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辭抬了下手，
薑小曲立即輕聲詢問：“少爺，您要喝茶嗎？”
顧辭一頓，
背光的少年微微轉身，他極為清瘦，峰角如透脫青巒，眉目如山陵皎月，容貌尚且青澀，但卻不稚嫩，清峻致遠，見之忘俗，薑小曲一下便看愣了。
不是因為他好看，當然他是好看的。但她不全是因為他的相貌，薑小曲就覺得心咚地用力跳了一下，撞得她靈魂震動，眼前都暈眩了一下，似乎是冥冥之中遇見了要找的人。
顧辭隻看了一眼這稚嫩的丫頭便轉過頭去。
清冷道：“叫明路進來。”
薑小曲瞬間回神。
哦。
她乖乖退出去換小廝明路進去，自己貼著門扉在廊下守著。耳朵支棱起來聽廳後傳來的聲音，明路在給少爺沏茶、明路伺候少爺喝茶、明路推著輪椅，聲音從左到右，然後......好像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