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遠呼吸驟停。
楚沐的嘴巴動了動, 半晌沒能憋出一個字,拍拍他叔父的肩膀,保重, 小侄先走一步。拉著他大堂弟,抓住他二堂弟就往西廂房去看望呼呼大睡的小堂弟。
林寒雙手抱臂, 一眼不錯的盯著楚修遠。
楚修遠不禁摸摸鼻子, “他們問起來,我怎麼回。”
“你想怎麼回就怎麼回。”林寒道。
楚修遠:“上朝天天見, 我不能說偶感風寒。呂兄乃侍郎,在宮裡當差,雖說不常在宣室, 但他打聽一下就知道陛下有沒有出來找我。”
“所以你還是要去?”林寒瞪著眼睛看著他。
林寒在氣頭上, 楚修遠哪敢點頭,“我不去也行,可他們一準得認為我不給陛下麵子。
“關陛下何事?”林寒不明白。
楚修遠:“陛下很鐘意蘇美人。”
“陛下五年前心悅趙娙娥,三年前喜歡李容華,今日鐘意蘇美人, 明日就有可能看上王美人,孫美人, 陛下在意的過來?除了皇後,她們於陛下不過是生孩子逗趣的主兒。”林寒同為女子, 不想貶低女子, 但在九五之尊的商曜眼中她們就這點用處, “他連妾的弟弟成親有哪些官吏過去都在意, 沒去的罷黜,或斥責一番,他還能坐穩江山?早被韓王趕下去。”再說了, 他敢在意,她就敢送商曜一道驚雷,讓小太子登基。
“這點我讚同。”
楚沐的聲音傳過來。
林寒和楚修遠回頭看去,楚沐趴在窗台上,“陛下不是小心眼的人。嬸嬸也彆再數落叔父,所有人都去,隻有我們不去,改日去上朝,那些碎嘴的能把我們調侃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是你叔父脾氣太好,縱的他們不知大將軍是誰。”林寒道。
楚沐張嘴就要反駁,忽然發現她說的對極了。
“叔父,小侄儘力了。”小侯爺說完關上窗戶。
林寒轉向楚修遠,“孩子都在,我也不想跟你吵,你能說服我,彆說百金,千金我也不攔著。”
楚修遠有她這張嘴,也不會不知怎麼拒絕幾位友人。
“你不說,那換我來,陛下讓你們去的?”林寒問。
楚修遠下意識搖頭。
“陛下沒提過。”
直言儘力的小侯爺連忙拉開窗,替他叔作證。
林寒轉向楚沐,“陛下沒提,指不定他都不知道。你們覺得陛下喜歡蘇美人,應該愛屋及烏,所以上趕著賀喜?”
“應該是吧。”楚沐還沒經曆過人情來往,不是很清楚。
林寒:“陛下看重你們,怎麼就沒愛屋及烏,見天的去皇後那兒?”
叔侄二人再次無言以對。
“那就不去啦?”楚沐不禁看一眼他叔父。
楚修遠被林寒數落這麼半天,知道林寒是真生氣了,當然不敢去,可一想到眾好友調侃的模樣,楚修遠再次陷入猶豫不決。
“你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林寒瞪他一眼,“紅菱,告訴何安,以後十金以上的出入務必報我,否則被我查出來那日,就是他在府裡的最後一天。”
紅菱連忙應一聲,就往賬房跑去。
林寒看著楚修遠,“你那些朋友問起來,隻管說我不喜蘇美人。”
叔侄二人同時轉向林寒,眼中儘是震驚,她知道這話什麼意思嗎。
林寒知道,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蘇美人得意不了兩年。也很清楚即使皇帝暗示過朝臣,她攔著楚修遠,皇帝商曜也不好怪他們,隻因她和楚修遠都是無可替代的。
楚修遠還想再掙紮一下,“我同他們相識多年,他們跟你一樣了解我。”
“他們不信你懼內,還是你怕他們知道?”林寒又問。
兩者都有。
然而,楚修遠隻敢說,“不信。”
“那您就讓他們信。”林寒笑眯眯看著楚修遠,笑的楚修遠心裡發毛,才說,“以後你們再聚就擱外麵,敢把人帶府裡,我就去找陛下。”
楚修遠艱澀道:“……夫人,一定要這樣嗎?”
“大將軍可以試試。”林寒道。
楚修遠不禁捏了捏眉心,“那他們不但認為我懼內,還會把你當成悍婦。”
“悍婦又怎樣?”林寒反問,“不是我說話難聽,就你那些朋友,指不定那天就被陛下砍了,你真沒必要這麼在意他的看法。”
楚修遠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敢置信瞪大眼。
“我說中了?”林寒樂了,“誰差點被砍?”
楚修遠猶豫片刻,“……忘了。”
林寒哼一聲。
“袁浩。”
楚沐的聲音再次從室內傳出來。
林寒不得不又一次轉過身,“你能不能出來?”
“能能,能啊。”楚沐從窗戶上跳出來。
林寒:“什麼時候?”
“上次出征他帶領的那一支大敗,回來就被陛下貶為庶民。如今官複原職,是因這次勝了。要是還吃敗仗,他墳頭上都該長草了。”楚沐道。
林寒笑看著楚修遠,“大將軍,妾身可給過你機會。”
“我那日進宮。”楚修遠死心了,徹底死心了,“但夫人得跟我一起去椒房殿。”
皇後是個大方的,回頭她暗示一下是她攔著楚修遠不讓他去蘇家,皇後指不定怎麼謝她。
林寒稍稍想一下就點頭,“好啊。”
“夫人,大將軍,蘇家來人了。”
門房小跑進來。
林寒猛地轉過身去,“誰?”
“蘇家,像是來送請柬。”門房看一眼楚修遠,眼中儘是不安。
楚修遠立即說:“我聽夫人的。”
“以為能難倒我?”林寒白了他一眼,就對門房道,“收!”
楚沐不禁說:“收?”
林寒抬抬手示意門房過去把請柬接下。
“收怎麼了?”林寒反問楚沐。
楚沐:“您剛說過不去,又收人請柬,這,這不自相矛盾嗎。”
“誰說的?你叔父乃大將軍,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給他蘇家個麵子收了請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他還能一道奏章告到陛下那兒?”林寒瞥一眼楚修遠,見他沒表情,“再說人,讓世人知道大將軍麵軟心善,有點事就遞個請柬過來,我們去的過來嗎?”
楚沐想想,“去不過來。”
“這不就結了。”林寒道。
楚修遠想笑,“讓你這麼一說,什麼事都變得特彆簡單。”
“對尋常百姓來說不簡單。對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來說,非常非常簡單。”林寒道,“除了帝後,沒人敢當麵嘲諷你。即使有,你完全可以還回去。你拉不下臉,告訴我,我收拾他!”
楚沐不禁打個哆嗦,連忙去看他叔父。
楚修遠神色大變,“沒有。我聽夫人的,什麼都聽夫人的,就不勞夫人出麵。”
“那你可彆試圖陽奉陰違。”林寒最後提醒他一句。
她連幫他收拾人的話都說出來,借給大將軍個膽子他也不敢——林寒出手,不死也是把人嚇個半死。
九月三十,休沐日,早飯後林寒就命廚子蒸早上剛采摘下來的山楂果、熬蔗糖。
一家六口收拾妥當,插在竹簽之上,裹了蔗糖的山楂果被放在銅製的食盒中呈上來。林寒接過去就對楚修遠道:“走吧。”
“給太子準備的?”楚修遠問。
林寒:“幾個孩子也沒吃過。”頓了頓,“你的好友都去吃喜酒,就你一人不能去,我怕你心裡太苦,也給你準備了一份。”
楚修遠臉色驟變,轉身就走。
“噗!”楚沐彆過臉偷笑。
楚修遠停下,高聲道,“還去不去?”
“去啊。”林寒瞪一眼楚沐,小心你叔父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