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遠不答反問, “你想他活還是死?”
林寒巴不得他早點死,但外人不知道她和林家的恩怨,“權傾朝野”的大將軍連自個老丈人都不救, 坊間百姓又得編新詞, 比如大將軍心腸歹毒之類的。
對林家人來說, 活比死更難受。
“如果讓他活著,是不是要被貶為庶民?”林寒想一下,“整個林家都得回鳳翔縣?”
楚修遠點頭:“你爹貪的錢上繳國庫,沒了俸祿,養不起奴仆, 京師物貴, 必須回老家。否則得借錢度日。可是他們要借錢, 隻能找你借。你我將永無寧日。這點陛下可不願看到。”
“你跟陛下提一下, 讓他們回原籍。”林寒道, “不然我爹死了,林煙和林雨不找咱借錢, 也可以打著大將軍夫人的幌子找個老實人嫁了。那樣一來她們就在京師紮根了。”
楚修遠沒想這麼遠,經林寒一說, 發現她說得在理。聰明人不會娶林煙和林雨,不夠聰明又想往上爬的人, 即使知道林寒厭惡她兩個妹妹, 也想試一試——大將軍的連襟很誘人。
“那趕明兒我同陛下提一下, 命他們儘快。”楚修遠道。
林寒還有一個擔憂,“他們會不會故意拖延?”
“不敢。”楚修遠嘴上這樣說心裡也擔心,所以翌日下朝楚修遠留到最後,把他和林寒的擔憂上報商曜。
商曜也煩林家人三兩天頭去大將軍府,當天下午就下一道聖旨, 林長君貶為庶民,遣回原籍。
然而,林家人臉皮太厚,林寒直到他們出了京師,心才放回肚子裡,也想起一件事,芙蓉園的紅芋苗。
楚修遠聽到她還記得紅芋苗,無語又想笑,“你再晚半年,就推廣開來了。”
林寒驚訝:“這麼快?”
候在一旁的紅菱忍不住開口,“夫人有所不知,一畝地四五千斤,不論吃還是賣,都比糧食見得多。哪怕一文錢十斤。”
“一畝地能見多少糧食?”林寒問。
楚修遠:“水稻我不知,但今年一定比往年多。小麥,我印象中一畝地兩石左右。”
“兩石都是多的,大將軍。我老家一畝地隻能見兩百斤。”紅菱道,“還得是年景好。”
林寒:“這麼少?!”
“夫人不知?”這下換紅菱驚訝了。
林寒:“我知道很少,但也以為有三百斤。”
“沒有。”楚修遠接道,“不過種在皇莊的應該有這麼多。”
何止三百斤。
大司農手下的官吏按照林寒交給他們的方法,精工細作,深秋時節把小麥種下去,經曆了冰雪寒霜的捶打,開春後小麥深綠深綠的,根莖也比春小麥粗,待五月份收獲的時候,比往年多出一倍,嚇得大司農連夜進宮稟告。
卯時剛至,天蒙蒙亮,大將軍府的大門就被拍的砰砰響。
坐在門內台階上抱劍打盹的韓墨陽陡然清醒,一見天亮了,起來伸個懶腰,又聽到砰砰砰的敲門聲。
這次韓墨陽沒聽錯,不是隔壁,就是大將軍府。
“誰呀,這麼早。”韓墨陽揉揉眼角的眼屎,拉開門瞪大雙目,“陛陛下?!”
商曜伸手推開他。
韓墨陽下意識抵擋。
商曜腳步一頓,“看清楚朕是誰?!”
韓墨陽連忙收起寶劍,“陛下,您,您怎麼——”
“楚修遠呢?”商曜問。
韓墨陽:“大將軍還沒起。”
“這都什麼時辰,還在睡。”商曜說著就往裡走。
韓墨陽連忙跟上去,“大將軍通常卯時兩刻起來練劍。陛下,您去議事廳等一下,卑職去喊大將軍。”
“我去中堂等他。”商曜推開主院大門,直奔內院中堂。
韓墨陽不禁揉揉眼睛,皇帝陛下並未消失,心底納悶,宮裡那麼多人隨便使個人過來不就好了,還用得著他親自過來嗎。
心底亂想一通,韓墨陽加快腳步,到東邊臥室窗外,小聲喊道,“將軍,大將軍,天亮了。”
“誰?!”楚修遠翻身坐起。
韓墨陽忙說:“陛下來了。”
“什麼?”楚修遠連忙起來。
林寒跟著坐起來,“誰來了?”
“陛下。彆睡了,夫人。”楚修遠邊穿衣裳邊說,“打今兒起晚上彆再跟他們幾個玩,早點——”
“再早睡也沒有卯時就起的道理。”林寒揉揉眼打個哈欠。
楚修遠疑惑不解。
林寒指一下角落裡的漏刻。
楚修遠看過去,神色大變,“定是出事了。墨陽,去打盆水,我和夫人洗洗臉。”
“諾。”韓墨陽打盆水,還把剛剛起來並未梳妝的紅菱喊來伺候林寒和楚修遠。
夫妻倆縱然很快,收拾妥當到中堂也是一炷香後,皇帝商曜已等的不耐煩。見到楚修遠就批,“常人說溫柔鄉英雄塚,朕還不信,今兒算是見識到。你看看你的武學都荒廢成什麼樣。”
楚修遠一臉懵逼,他怎麼荒廢了。
“陛下,有什麼事直說便是。”林寒道,“犯不著拿夫君撒氣。”
商曜臉色微變,“朕跟你說話了?”
林寒轉身就走。
楚修遠連忙拉住她,“陛下,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