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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73做神婆 歸園田居 10977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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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陳瑜一時沒有想起少年的身份,看著他十分麵生,不知道他為什麼來找她求助。

少年似乎還沒有適應死後的狀態,來回擦著眼淚,臉上卻沒有一絲水跡。他局促的站在陳瑜麵前說:“我叫王景文,十月一那天我爸媽在路邊給我燒紙,我們見過的,不知道姐姐還記不記得?”

他也是在陳瑜離開後,才從彆的同伴那裡得知陳瑜能看見他們,還被他們私底下稱為小神婆。了解了她做過的事情,少年就找上門來了。

“我想起來了。那你來找是想做什麼呢?”陳瑜看王景文有些放不開,還總是偷偷瞄一旁的雪鬆,就放緩了語氣,輕聲問他。

王景文平複了一下心情,才懇切的跟陳瑜請求:“神婆姐姐,你能不能幫我給我媽托個夢,或者想辦法讓她能看到我?我有些話想跟她講。”

“你想跟你媽媽說什麼?”雪鬆看陳瑜沒有馬上答應,明白她的顧慮,就替她問了出來。

陳瑜確實是有些遲疑,這場運動算來到明年十月才能結束,她不敢讓太多無關的人知道自己的能力。不然要是被人舉報私底下搞封建迷信,可能全家都要跟著挨批。

王景文以為陳瑜和雪鬆都不肯幫他,急忙說道:“哥哥,姐姐,我要說的話真的很重要,除了我,我媽誰的話也聽不進去。我怕再不勸我媽,她不定哪天就被打死了!”

“不用著急,你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能幫,我們會儘量幫忙的。”怎麼還牽涉到王媽媽的生命安全了?陳瑜的表情一肅,讓王景文說個明白。

王景文看到希望,就急忙把事情說了出來。

他媽媽叫林顯貞,聽說年輕的時候有一個感情特彆好的未婚夫,結果那人結婚前上了戰場,再也沒有回來。

王景文知道這事,是因為那個未婚夫就是他們村的,村裡的三姑六婆也不避諱,沒少提起這事。

據說他爸爸王永平就是在那個男的家裡見到媽媽後,慢慢上了心。那個男人不在以後,他爸上門提了幾次親,好容易才讓他媽點頭嫁人。

婚後他爸對他媽特彆關心體貼,甚至到了寵溺的地步。家裡家外隻要他能乾的活,就絕對不會讓媳婦動手。就連現在,村裡人也有不少小媳婦羨慕媽媽命好。

小時候王景文記得爸媽感情還不錯,媽媽也跟彆人家的媽媽一樣,日常關心男人孩子,孝敬公婆,沒事的時候跟鄰居拉拉家常。隻有在有人不懷好意的提起那個男人時,才會沉默著走開。

也許是有人總是提起這事,王爸爸心裡越來越膈應,怎麼看都覺得媳婦還惦記著那個男人。平時還好,但是要是喝點酒,回家就跟王景文媽媽又哭又鬨,有時候還上手打人。

雖然每次酒醒之後,爸爸都會抱著媽媽痛哭流涕的道歉,下跪,拚命打自己耳光,但是慢慢的,媽媽臉上的笑容還是也越來越少了,越來越沉默,沒事的時候,總是看著遠方發呆。

大點之後,王景文也會上前攔住爸爸,但是每次都被媽媽護在身後。看著雨點一樣的拳頭落在媽媽身上,王景文也開始憎恨上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問過媽媽,“您為什麼不走呢?牛牛他爸坐牢後,他媽媽就走了,聽說現在又結婚了。”

上次牛牛媽回來看牛牛,給他帶了好多東西,笑得好開心。離開愛好偷雞摸狗的丈夫,她過得似乎越來越好了。

如果能讓媽媽笑得那麼開心,他寧願媽媽離開這個家。然而,媽媽隻是緊緊抱住他,親吻著他的額頭說,“你不懂。”

上個月,在爸爸把媽媽打得肋骨骨折之後,他再一次提起這個問題時,媽媽依然沒有回答。隻是在他趴在床邊快要睡著的時候,才模模糊糊聽到一句話,“……有後娘就有後爹……”

王景文埋著頭淚流滿麵,卻不敢出聲。隻是在媽媽傷好之後,一個人偷偷吃了耗子藥,想著自己死了,媽媽就能狠心離開了。

“咯嘣”一聲,陳瑜手裡的吸水筆差點被她掰斷,她看著這個十二歲的小少年,疾聲厲色的說:“你媽媽受了這麼多的委屈,都是為了你。這麼輕易的就放棄了生命,有想過她的感受嗎?”

“我那會兒成天都想著我媽那句話,根本沒想彆的,就想著沒了我這個拖累,她能狠心離開。”王景文聲音越來越弱,眼裡都是痛悔。

死後看到媽媽痛不欲生的樣子,他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可是他的身體都已經入土了,就是想活也活不過來了。

後來看到媽媽對爸爸更加冷淡,甚至搬到了他的房間住之後,他心裡才好受一點,覺得自己的死有了一點價值。認為沒了自己,媽媽開始準備離開了。

可是在爸爸又一次酒後毆打媽媽時,看到她一動不動,毫不掙紮,心如死灰的樣子,王景文徹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他死了,媽媽也不想活了。

雪鬆無聲的念了一聲佛號,歎了一口氣說:“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失去了摯愛的人,好不容易重新開始,又遇到一個心胸狹隘的丈夫。她現在唯一的念想就隻有你這一點骨血了,你自以為為她好喝藥自殺,無異於逼她去死。”

“我知道錯了,哥哥,姐姐。求求你幫幫我,讓我和媽媽說幾句話,讓她為了我,也要好好活下去……”王景文已經泣不成聲。媽媽從前被打的時候也會躲避,讓自己儘量不受更多的傷害,但是現在她已經完全放棄掙紮,任由爸爸毒打。

陳瑜看他哭得這麼傷心,歎了一口氣說:“我想想辦法,去你家一趟,讓你當麵跟你媽說清楚吧。”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陳瑜就收拾了一下回家了。她跟王金蘭說了王景文家的事情,然後問她姥姥家跟王景文有沒有親戚。

“王永平,我認識啊。都一個姓,差不多都沾親帶故的。我兜點雞蛋,吃了飯咱娘倆就去瞧瞧永平媳婦。景文剛走,她前段時間不是還住院了嗎!就說咱們知道了,過來看看她。”王金蘭也不管人家覺不覺得自家亂攀親戚了,聽陳瑜說了前因後果,馬上就做了決定。

可惜了一個好孩子,這忙她說啥也得幫,關係一條人命呢,這是積德行善。王永平也太不是東西了,看著老老實實,勤謹又顧家,沒想到背地裡還打媳婦。

聽到王金蘭現在就去他家,景文也不管王金蘭看不看得到他,對她連聲道謝,然後又回頭謝陳瑜。

陳瑜攔住他:“走吧,彆謝我了,希望你媽聽了你的話,能好好活下去吧。”這個女人命太苦了,遇到的好人都不長命,人渣卻活得歡實。

等陳瑜到了王景文家門外,聽著裡麵男人悲痛欲絕的哭聲就感覺不妙。王景文更是覺得不對勁,他死的時候都沒見他爸哭這麼厲害,難道是?

“媽——”陳瑜聽著還沒變聲的少年尖利的叫聲,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她挽著王金蘭快步走進院子,就看到一群人圍在王家門口。

有個老婆婆無意中看到陳瑜母女倆,看著王金蘭拎著一兜子雞蛋問:“這不是金蘭嗎?你們娘倆這是做啥啊?”

“聽說永平他家孩子沒了,媳婦又病了,我過來瞧瞧。大娘,這是咋了,這麼多人都在這兒?”王金蘭一時進不去,就問麵前的老婆婆。

老婆婆拍了拍王金蘭的胳膊說:“去看一眼吧,永平他媳婦快不行了。原來也有人聽說這兩口子打架,咱們都尋思著上牙跟下牙都有磕住的時候,就永平疼媳婦這個勁兒,能打成什麼樣呢。誰知道他這下手這麼狠,剛才赤腳醫生看過了,說是不成了。”

上個月還說骨折了,都去醫院了。永平說是上房摔著了,她看八成也是打的。

王金蘭愣住了,她們已經夠快了,沒想到還是沒救下人,還不知道景文那孩子受不受得住。她帶著陳瑜跟老婆婆說:“我過去看看,您年紀大了,晚上早點歇著吧。”

“娘,不是還有一口氣嗎?我帶了一瓶那個水,看還能不能救回來吧。”陳瑜說完拉著她娘就扒開人群擠了進去。

王金蘭進去跟撲在林顯貞身上痛哭的王永平說:“永平,我家小瑜是醫生,要不讓她再給你媳婦看看吧?”

“醫生?對,醫生,快給顯貞看看,快救救她啊!”王永平抬起頭,雙目赤紅,嘴裡噴著酒氣,抓著王金蘭瘋狂的說。

陳瑜拉開王永平,對屋裡的人說:“誰幫忙把他帶出去,不要影響治療。大家也都退開一點,給我行個方便。”

等王家的長輩拉著王永平出去,其他人也退到了門口。陳瑜從包裡拿出一小瓶太歲水,用身子遮擋著喂給林顯貞。

林顯貞卻閉著嘴不肯張開,吃力的搖搖頭,用微弱的聲音說:“不用救我了,死對於我來說就是解脫。”

“你不能死,我帶了景文來見你,快喝,喝了我就讓你見景文!”陳瑜焦急的催促林顯貞,再次把瓶口湊到她嘴邊。

“媽,你喝啊,喝了就好了!媽,我不要你死,你快喝啊……”景文也在一邊哭著哀求,忘了林顯貞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聽到兒子的名字,林顯貞微微張開了口,讓陳瑜順利的喂了進去。看林顯貞恢複了一點精神,小聲跟她說:“你讓人出去,等下就能看到景文了。”

林顯貞微微側過頭,稍微提了下聲音,對門口的一個婦女說:“嫂子,你們先出去一下,我跟醫生說幾句話。”

死者為大,林顯貞都快死了,大家都沒有異議,帶上門就出去了。

陳瑜從包裡拿出一張符紙,貼在景文背上。然後林顯貞就看到床邊有個虛虛的身影慢慢顯現出來,還沒等到凝實,她就認出來是自己的兒子。她吃力的伸出手,想摸摸景文,卻隻摸到了一片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