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當個聽吆喝的社員多好呀,當上生產隊長竟然還得操心彆人家為啥不下地乾活,夏菊花後悔自己當初說試試了。

陳秋生倒比她樂觀:“怕啥,他們各家的事兒大隊也都知道,咱們生產隊年年給他們申請救濟,來年春天再有救濟糧,彆人家也不稀得和他們爭。”

問題就在於明年春天可能沒有救濟糧。生產隊雖然給欠帳戶分糧,也不能真跟有工分換的人一樣,分給七家的口糧都是按著餓不死的標準,所以這七家的口糧,會比彆人家支撐的時間更短。

隻能寄希望於掛麵廠的麥麩了。夏菊花越想越覺得時間緊迫,匆匆到渠上看了看,見劉二壯帶著大家夥乾的熱火朝天,二話沒說推起土來。

“嫂子,你咋又推上土了呢。”劉二壯見夏菊花一來就推土,上前想攔住她。夏菊花讓了讓沒讓開,順手把推車給了劉二壯,問:“上午給你們送薑湯了沒有?”剛才光想著把錢交給陳秋生,忘了問李常旺家的了。

劉二壯樂嗬嗬的說:“送了,聽說今天的薑都是各家湊的。”

夏菊花點了點頭,她自己家的那點薑確實熬不了幾回,有人願意湊一點更好。她問:“這渠還得幾天完事?”

“還得個十來天吧。”劉二壯看著大夥一刨一個白印,把工期往後算了幾天。

“正好,等修渠結束了,也到了殺年豬的時候,希望豬爭氣點兒,這幾天再長幾斤肉,一家好歹多分二兩,給大家夥好好補一補。”夏菊花得給社員們鼓勁。

聽到殺年豬,劉二壯高興的跟著點了點頭,不過他有更關心的問題:“嫂子,你們今天給四壯送糧食,紅小隊真說要關他二十天?”放出來可就到年根了,劉四壯家能來得及準備過年的東西嗎?

劉二壯可不認為分了家,劉四壯家沒有過年東西,他娘就能放過自己。

回來的時候劉大喜已經跟夏菊花說過劉四壯的情況,所以她沒藏著:“要是劉四壯兩口子在裡頭還不老實,興許得留在學習班過年。”

“咋著,他們在學習班還不老實?”劉二壯對劉四壯兩口子的作死能力也是服氣了。

夏菊花也想不明白,劉四壯能躲到孫氏身後占了這麼些年便宜,應該是個有眼力見的,咋到了學習班倒認不清自己算哪頭蒜了呢:

“孫桂芝不是舉報我投機倒把嗎,人家供銷社給我證明了。結果等我們走了之後,他們兩口子又說供銷社收了我的好處才給我做證明的,又說紅小隊包庇我,處事不公平。所以紅小隊的人很生氣,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放他們出來呢。”

“艸——”劉二壯不由的罵了句粗話,才發現在嫂子跟前說這話不合適,臉一下子紅了:“嫂子,我是太生氣了。”

誰聽了誰不生氣?也就是人林主任氣量大,今天夏菊花見他的時候連提都沒提,還要跟平安莊再訂新席。換一個氣量小的試試,以後還肯跟夏菊花打交道才怪呢。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老太太那兒你心裡有點數。”夏菊花真心同情劉二壯,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讓孫氏不作妖。

劉二壯牙咬的咯吱響:“我們都分家了,我就是當哥的,管不了他一輩子。”

夏菊花點了點頭,要是劉二壯能一直堅持住,孫氏也能消停點兒。她的事兒還多著呢,又拜托劉二壯繼續盯著修渠,重新回到場院來。

場院裡婦女們都在忙著,好幾個人頭碰頭的圍在一起,是跟著學編席。安寶玲幾個已經找出一堆顏色金黃的葦杆,單獨珍惜的放在一邊,每多找出一把來,都引來高興的笑聲。

還有幾個人在專心的破葦皮,夏菊花就找了個莆團,坐到破好的葦皮邊上,拿起幾根葦皮開始起頭。

一開始隻是破葦皮的人發現夏菊花的到來,見她開始動手編席,也沒出聲,隻是一眼一眼的看她怎麼編。等發現夏菊花飛快的起好頭,臉上都露出佩服的神情來:彆人起頭都先拿葦皮左比右比,得算長度算方向。

夏菊花起頭,拿起葦皮就開始,完全沒有算計的過程,起好的頭卻嚴密緊實,幾根葦皮象是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似的,你壓我我壓你,很快結成短短的“7”字,一個個大小勻稱整齊,看上去十分愛人。

“誰幫我破幾片黃/色的葦皮。”夏菊花見頭起的差不多了,才抬頭衝破葦皮的人笑著問。

兩三個人站起來往安寶玲她們那邊走,生怕自己晚了一步讓彆人搶了先。李常旺家的一聽夏菊花要黃/色的葦皮,馬上明白她要開始編新花樣的,不管不顧的嚷嚷:“劉嫂子,你可彆光教她們幾個不教我們。”一下子整個場院的婦女都停下自己手裡的活,向夏菊花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得,需要拉關係的時候,自己又成了劉嫂子。夏菊花衝李常旺家的搖著頭說:“我也是頭一回編,還不知道能不能編成呢。等我編成了就會教給大家。”

你說自己頭一回編的時候,眼睛能不能看著手裡的席子,手能不能不動的那麼快?那樣的話說服力真的更強。

李常旺家的不管不顧的擠到夏菊花身邊,被破葦皮的婦女瞪了好幾眼也不在乎:“我覺得劉嫂子你頭一回就能編成。我心靈,看一遍就能學差不多,等我學會了就幫著嫂子你教彆人。”

李常滿家的聽不下去了:“就你能,這麼能咋不自己想幾個花樣教教我們呢。”

“李嫂子,你咋跑這兒來了呢,我那個頭起的對不對,咋編出來的是歪的呢?”剛才跟著李常旺家的學起頭的人也跟過來了,一邊說著李常旺家的,一邊拿眼睛不時的瞟向夏菊花正編著的席。

李常旺家的頭也不回的說:“等我一會兒學完了,連新花樣一起教給你們。”

“嫂子,你看這幾根葦杆行不行?”安寶玲聽說夏菊花要用黃/色的葦杆,親自拿了十幾根過來讓夏菊花自己挑。夏菊花隻要用不同葦杆顏色把顯出來,見安寶玲拿來的根根粗壯,點了點頭說:“行,你替我破出來吧。”

去要黃葦杆的就有些不高興,可話是夏菊花說的,葦杆還在安寶玲手裡,她們也不能從安寶玲的手裡直接搶過來,乾看著安寶玲心安理得的坐到夏菊花身邊,一邊破著葦皮,一邊近距離看夏菊花編席。

甚至夏菊花還有空兒和安寶玲拉家長:“老三這幾天怎麼樣了,他一個人留在家裡行呀?”

提起這個安寶玲就沒法心平氣和:“不行能咋整,我也不能天天守著他,我們娘三個也得吃飯不是。嫂子,要我說還是你省心,帶著孩子起身就走,誰也說不出你啥來。”

“又瞎說。”夏菊花連忙製止安寶玲說下去,這要是讓孫氏知道了,還不得說安寶玲巴望著劉三壯死呀。安寶玲苦笑一下:“嫂子,你不知道看著三壯給東西就吃,不給他自己都不知道餓的樣子,我心裡多難受。”

婦女們同情的看著安寶玲,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過婆婆的氣,對安寶玲的話很有同感,七嘴八舌的安慰起她來。夏菊花也勸她:

“好歹還有那麼個人讓你伺候著,誌軍誌國進屋能叫聲爹,這一家就是全的。再說這不比剛回來的時候好多了,那時候彆說給飯吃,我看跟他說話他都聽不見。”

“咱們隊長越來越會說話了。”李常旺家的不甘寂寞呀,找到機會就想誇夏菊花兩句:“人都說手一分嘴一分,以前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現在看看咱們隊長,可不就是手一分嘴一分。”

夏菊花頭疼的看了看李常旺家的,問:“你看了這麼半天,學會了沒有?”

啥?李常旺家的一低頭,發現剛才自己光顧著聽安寶玲和夏菊花說話,再找機會誇獎夏菊花,竟沒發現夏菊花已經不知不覺編好了兩角上的福字。

“劉嫂子,你說你這腦子是咋長的,手是咋練的,咋都這麼巧呢。這兩字的方向還不一樣,你是咋編出來的。”李常旺家的妄圖用驚歎,掩蓋自己沒有學會的尷尬。

夏菊花都無奈了:“你快去給我教她們起頭吧。要是今天有一個沒學會起頭或是起的不合格的,明天我就不教你了。”

人人都聽出夏菊花是在跟李常旺家的開玩笑,婦女們跟著七嘴八舌頭的起哄,李常旺家的自己也不急眼,還好意思跟夏菊花說:“劉嫂子不教誰也得教我,要不你不在的時候,誰替你看著這些娘們不偷懶。”

婦女們哄的一聲不乾了,一起討伐起李常旺家的來,要說誰這一天來乾活最不出數,還真非李常旺家的莫數——彆人乾的都是各管一攤,隻有她得幾頭跑著先安排後看進度,活上可不就不出數嘛。

李常旺家的有點兒著急,生怕夏菊花誤會她,大聲辯解:“隊長,我真的沒偷懶,你得相信我呀,我那些活都是你給我安排的。”

回答李常旺家的,是大家再一次的哄笑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