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1 / 2)

這些娘們真是太吵了!

哪怕這輩子夏菊花重活一回,漸漸願意與人交往,還陰差陽錯的當上了生產隊長,每天要給生產隊的人派工,可是仍然不太適應一群婦女在她耳邊不停的七嘴八舌、東拉西扯。

為了讓耳邊清靜點兒,夏菊花不得不幾次示意李常旺家的,讓她維持一下秩序,所有人說話都小聲點兒,不然夏菊花得一遍一遍重複如何把字編出來。

“得了得了,誰學會了的跟我說一聲!”李常旺家的再次接收到夏菊花的眼神,高聲喊了一句。李常滿家的撇了撇嘴,小聲跟身邊的人嘀咕:“就她能,好象是她教給大家的似的。隊長還沒說啥呢,光聽她嚷嚷了。”

夏菊花無奈的看了李常滿家的一眼,李常滿家的趕緊閉上嘴,身邊的人小聲笑了起來。有學的快的,就嚷一句:“我學會了。”算下來竟也有六七個人,都是原本一直編席的人。

“行,覺得學會了的,到那邊去找寶玲她們領葦杆,彆貪多,用多少領多少。你們不能光自己編,還得一人帶一個沒學會的。”夏菊花連忙趕人:“一人先帶一個,負責教會呀。”

被指定的人都麵有難色,可是夏菊花的態度十分堅決,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麵說自己不保證教會。她們相信,如果自己說出這句話,夏菊花一定會告訴她們,下一次再想出新花樣的時候,她也不能保證把她們都教會。

是的,就是沒人敢。雖然夏菊花才當上生產隊長兩三天,婦女們都已經知道她是說一句是一句的人,她們不敢冒那個險。

很快,夏菊花身邊新圍上來的人,又不時的點頭,把重點記到心裡。等有人表示學會了,夏菊花就打發那人帶著一個還沒學會的自己找地方編席去。

兩三個小時之後,她身邊終於沒啥人了,夏菊花放下手裡的葦皮,鬆了口氣。心裡默默決定,以後再教人,不能這麼一擁而上了,而是撿幾個學的快的先教會,再一人教幾個分開來。這樣教的人輕鬆,學的人也能聽清楚講的是什麼。

“嫂子,嗓子乾了吧?”安寶玲趁著夏菊花身邊沒人,拿著一把金色的葦杆坐到她身邊,一邊破葦杆一邊看著她編席。

夏菊花無奈的說:“我都沒想到大家這麼想學,生怕自己比彆人聽晚了學慢了。一堆人在一起,你問一句她問一句,本來明白的人也被問糊塗了。”

安寶玲十分信任的說:“彆人糊塗不糊塗都沒事兒,隻要你不糊塗就行。我看你這回編的更快了,下午這張席就能編完了吧?”

這張席夏菊花總共就編了不到一天,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安寶玲對她的速度羨慕不已。夏菊花看著光潔的葦席,自己心裡也挺有成就感的,不過還是問:“昨天老三說沒說,他到底是咋回事?”

這麼多天躺在炕上,劉三壯究竟聽沒聽到老劉家亂成什麼樣,怎麼就能躺的跟個木頭人似的萬事不理,夏菊花也起了好奇心。

一提起劉三壯,安寶玲也是一肚子委屈,要不也不會迫不及待的來找夏菊花說話:“那個沒良心的劉三壯。”直接給人定性了之後才說:

“嫂子你說有沒有這麼不是東西的人!他這些天啥都聽見了,他媽咋罵我們娘幾個,我們娘幾個咋伺候他他都知道。還有分家的事兒他也一清二楚,他就愣能忍住一句話不說,一個屁不放。”

劉家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點遇事繞著走的毛病,劉二壯是這些年當生產隊長繞不過去,劉三壯隻有遇到孫氏把安寶玲欺負狠了,才會暗地裡護一護媳婦。

所以安寶玲說劉三壯這些天能聽到外界的聲音,知道家裡發生的事兒,還真不怎麼讓人奇怪。夏菊花同情的看了安寶玲一眼,連勸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說啥,說以後就好了,你們已經跟孫氏分家了,好日子馬上要來了?安寶玲為啥怒提分家,怎麼分的家,劉三壯當時在乾啥?想想夏菊花都說不出口。

安寶玲也不指望得到夏菊花的安慰,她就是想找人吐吐心裡的苦水:“他還好意思跟我說,這些天他一直都在想,他娘咋就那麼不待見他。沒良心的,呸,一點我也看不到他的好。”

“呸,擱我我也不待見他。天天跟個悶葫蘆似的,一句好話不會說,連個笑臉都少有,哪招人待見了。”安寶玲重重的吐口吐沫,狠狠的破著葦皮。

夏菊花有些心疼的看著金色的葦杆,生怕安寶玲一個不小心把葦杆破壞了——從一堆葦垛裡挑出不同顏色的葦杆不是容易的事兒,壞一根夏菊花都心疼。

不過現在她可不敢說安寶玲,隻能靜靜的聽著安寶玲罵劉三壯不是個東西,孫氏不是個人,又發狠等劉四壯兩口子回來之後,她要讓那兩口子沒消停日子過。

“那三壯對四壯打他的事兒,是怎麼說的?”夏菊花想起自己出紅小隊屋後聽到的慘叫,很不希望將來劉三壯看到劉四壯兩口子的慘狀,再次心軟。

“這回算他還有點兒剛性,說是以後沒有劉四壯那個兄弟。還告訴我,以後不許讓劉誌亮兄妹兩個進我家屋。”安寶玲氣終於平了些,破葦杆的力氣都均勻起來。

夏菊花點了點頭,就劉誌亮兄妹倆,尤其是劉紅娟的德性,能少沾惹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就聽安寶玲的聲音突然放低了:“他還告訴我,從老太太不給錢治病那會兒起,他就傷透了心,要不也不會想了這麼些天才想明白。讓我以後除了養老的糧食,不用額外給她什麼東西。”

一個沒忍住,夏菊花噗嗤樂了一下。就安寶玲受的那些氣,如果不是劉三壯要做孝子,她會額外給孫氏東西?怕是連養老糧食都不想給吧。

安寶玲似乎知道夏菊花笑的是什麼,用肩膀撞了撞她:“有什麼好笑的,他那麼一說我就那麼一聽,記住了也是為了以後他再心軟,拿他自己的話堵他的嘴。”

行,你想的周到。夏菊花笑咪咪看了安寶玲一眼,手裡的活兒一直沒停,已經開始編最後兩個字。安寶玲說的心裡痛快了,見她要編最後兩個字,就衝一直沒吭聲的李大丫叫了一聲:“二嫂,你來。”

李大丫前幾天都幫著安寶玲照顧劉三壯,兼做兩家子的飯,今天才來場院。她以前倒是學過一點編席,不過編的達不到供銷社收購要求,夏菊花特意讓孫招弟單獨教她。

現在兩人一個教的認真,一個上手小心,正興頭上的時候,聽到安寶玲這一聲喊,李大丫根本沒反應過來,抬頭愣愣的看著安寶玲問:“乾啥?”

安寶玲快被她氣死了,二嫂就是這點兒不好,老是有點兒愣嗬嗬的。不過好處更多,安寶玲寧願跟這樣愣嗬嗬的二嫂打交道:“過來呀,大嫂叫你有事兒。”

聽說是夏菊花叫她,李大丫毫不猶豫的拍拍屁股過來,安寶玲就推給她一個莆團讓她坐下:“你好好看著點兒,能學會多少學會多少。”

李大丫有些為難的說:“招弟說我現在起頭起的還不夠緊實細密,讓我再練練起頭呢。”

夏菊花又忍不住想笑了,不過她就低頭編席不說話。安寶玲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小聲說:“招弟教的跟大嫂教的能一樣?她還是跟大嫂學的呢。”

李大丫還是有些不願意——她覺得自己起頭剛剛有些心得,應該多練練——說:“那有啥不一樣的,人家招弟可耐心了,我問啥人家都告訴我。”

這個妯娌太軸了。安寶玲無奈的看看夏菊花,見人正兩眼含笑的也在看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嫂子,我是想著二嫂早學會了,不是能早點上手嘛。”

李大丫見安寶玲陪小心,心知她是為自己好,連忙也對夏菊花說:“嫂子我不是嫌你教的不好,就是覺得得一步一步來。”

夏菊花衝她點頭:“大丫說的對,沒學會走就想著跑,摔跟頭的是自己。咱們上回交到供銷社的席人家覺得好,這回至少得達到上回的水平。要是一個個邊也不緊還老是翹皮,人家下次該不收咱們的席了。”

剛才安寶玲自以為隱蔽的一嗓子,早被有心的婦女聽到了,那麼大的席擺著,誰還能看不到夏菊花又編到了要緊的地方?一個接一個的已經有好幾個沒學會的跟著蹭了過來。

現在聽到夏菊花讚同李大丫的話,有臉上發熱的,也有跟著點頭的。安寶玲自己都有點兒不好意思,小聲說:“嫂子,你好不容易消停一會兒,我又把人給你招來了。”

夏菊花無所謂的說:“這有啥,早晚都是教。”說話時聲音已經有些沙啞。

安寶玲聽了內疚的不行,向著圍過來的人說:“好嫂子好兄弟媳婦們,你們聽聽我嫂子嗓子都說啞了,今天就讓她消停的把剩下的席編完了行不行?大家願意看就看,有不懂的地方先記著,明天再問吧。”

圍過來的人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連說自己不會問,隻看著夏菊花咋編就行。還有人說自己學的差不多了,再看一遍應該就學會了,誰要是沒學會的可以問自己。

夏菊花聽了挺高興的,大家從連起頭都不願意教,到現在肯主動開口讓彆人問自己,真是一個挺大的進步,她哪兒能不高興呢。因此偶爾有人問上一句,哪怕被身邊的人先翻白眼,夏菊花也是有問必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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