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2 / 2)

“秋生家的,”夏菊花把臉沉下來了:“不管隊裡有多少錢,不是你該知道的事兒。隊裡的錢怎麼用,也不是你該摻和的事兒。你要是把我今天跟秋生說的話傳出去,那我不光不敢讓你再編席,也不敢讓秋生再當這個會計了。”

陳秋生家的臉騰一下紅了,心裡比陳秋生前天晚上罵她還難受。她就是忍不住,見到隊長來了怎麼也不願意離開,希望能給隊長幫上點兒忙。

誰知道隊長這麼嫌棄她。

夏菊花看著陳秋生家的臉都快滴下血來,心裡終歸不落忍,語氣也輕緩了一點兒:“我知道你心裡向著生產隊,可你不是生產隊的乾部,也不了解生產隊下一步要做什麼,就非得插嘴。”

“這是秋生耳朵根子硬,換個耳朵根子軟的,不就順著你的想法走了?我還敢讓他當這個會計嗎?”

“隊長,我錯了,以後不管生產隊的啥事兒,我都不問了,秋生想告訴我我也不聽。隻要你還讓我繼續編席就行。”陳秋生家的如蒙大赦,恨不得對天發誓。

本來還想罵她幾句的陳秋生:……

他知道自己媳婦一遇到隊長,就跟沒腦子似的,可沒想到沒腦子到了這種程度。

人家還不給陳秋生說話的時間,對夏菊花保證完後,飛快的回屋,還把門呯的一聲關上了。

陳秋生:……

夏菊花倒樂了:“你媳婦倒是個直性子。”

除了抓抓自己的頭發,陳秋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夏菊花是來跟他商量事兒的,不是看他尷尬的,正好對他說自己的安排:“隊裡隻有一輛牛車,用來拉麥麩吧。糟就人挑,運肥的活先停停,把糟先挑回來。”

說起正事兒,陳秋生就不那麼尷尬了:“一個人最多挑百十斤,怎麼也得去二十個人,工分咋記?拉麥麩倒好說,可是五千斤麥麩再加上糟,是不是有點兒多?”

夏菊花搖頭,來年任務豬肯定要養,還得養夠份量,買這些她都覺得不夠呢。好在平安莊比彆的生產隊先買出了一千斤,以後還需要的話,她可以自己單獨走走陳科長的門路,能再弄出來點兒。

明年一開春,就不能讓豬搶人的口糧。還有各家的雞呢?那可是各家的小銀行,如果雞都不下蛋,好些人家想掙個零花錢都沒門路了。

突然,她心裡一動,問陳秋生:“你說咱們要是讓婦女們自己收點兒葦杆,編出來的席跟生產隊的一起交到供銷社,行不行?”

陳秋生眼睛瞪圓了。這個隊長膽子也太大了,他連連擺手:“隊長,這可不敢乾。你忘了你婆婆舉報你的事兒了?”

夏菊花點頭說:“我沒忘。不過這次和上回不一樣。這次是供銷社出麵,替咱們跟各生產隊定的葦杆,為的是完成縣供銷社的任務。咱們生產隊的錢不夠,社員們覺悟高,主動替生產隊承擔葦杆錢,有啥不行的?”

道理還能這麼講?陳秋生明明知道夏菊花說的是歪理,可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隻能查漏補缺的問:“那個人買的葦杆編出來的席,咋記工分呢?要是耽誤了生產隊編席任務怎麼辦?”

唉,夏菊花心裡歎了一口氣,陳秋生同誌還是沒意識到,為了多掙點兒錢,人的潛力是有無限可能的:“生產隊已經給編席的人都定下了任務,隻要按時間完成生產隊的任務,檢查後質量沒有問題,那麼就給人記工分。”

“至於社員自己用替生產隊買下的葦杆,利用自己休息時間編出來的席,隻是讓生產隊代捎著上交一下,生產隊也不是不能幫忙。要是真有人敢為了自己編席耽誤了生產隊的任務,那就不記工分也不代賣不就行了。”

陳秋生這才想到,不管是席的銷路還是新花樣,都掌握在自己對麵的夏菊花手裡,所以她不怕有人為了多掙錢,隻編自家的席而不到場院上工,耽誤生產隊給供銷社交任務。

夏菊花出了陳秋生家的門,才發現自己又多了一件事兒,那就是得找到李常旺家的,讓她悄悄把自己剛才的想法,說給每一個編席的婦女。

彆看她當著陳秋生說的輕鬆,心裡卻知道這事兒還是不能讓平安莊外的人知道,所以交待李常旺家的時候,她的神情是嚴肅的,語氣是冷硬的:

“我這是為了讓大家多掙兩個過年錢,才想出來的辦法,要是讓外頭人知道了,我被紅小隊抓進學習班,供銷社也不敢收平安莊的席。你們買葦杆的錢白出,編席子的工夫也都白費了。”

“問問她們,是一時嘴上痛快了好,還是悄悄掙點兒錢給孩子做件衣裳劃算。”

她都這麼說了,李常旺家的對婦女們說的隻有更狠。等夏菊花帶人拉著第一車麥麩回到平安莊的時候,李常旺家的聽到信就跑到糧倉來找她:

“隊長,我跟她們都說了,沒背著一個人,是大家一起說一起聽的。人人都起了誓,誰要是說出去,自己馬上跟男人離婚,兒子娶不上媳婦打光棍,閨女嫁不出去,嫁出去的也讓人送回娘家。”

除了給李常旺家的一個震驚的眼神,夏菊花做不出彆的表情。

太狠了,這時候的農村婦女,在意的男人、孩子都被李常旺家的誓言給圈進去了,誰敢說出去?

既然沒了被舉報的後顧之憂,平安莊收葦杆的事情,也在各生產隊拉完糟和麥麩之後展開了。其他生產隊爭先恐後的往平安莊送葦杆,還為誰先送來的起了口角,生怕平安莊收了彆的生產隊的,到自己生產隊時拿不出錢來。

等拿到葦杆錢,各生產隊隊長湊到一起,議論的就是平安莊編席掙了多少錢,各生產隊賣的葦杆錢加到一起,足足上千塊!

現在哪個生產隊剛分完紅,能拿出上千塊錢呀!

“算個屁算,”李大牛把煙屁股狠狠扔到地上,還用腳撚了又撚:“再算平安莊也不會分給咱們一分,還是想想來年咱們怎麼掙點兒錢吧。要不等年底分紅,就該有人想把戶口遷到平安莊來了。”

都知道李大牛說的就是氣話,可是生產隊長們無不感覺到了危機:社員一年到頭盼的就是分紅,農村又是親戚套親戚的關係,哪個生產隊工分高哪個生產隊工分低,不出半天全大隊都能知道。

要是真被平安莊落得太多,自己還不得被人笑話不如個娘們?

“誰讓咱們生產隊沒個夏小夥呢!”三隊隊長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平安莊的人是不是吃錯了藥,咋就選夏小夥當生產隊長了呢。”

原來劉二壯當生產隊長多好,各生產隊的公分差不上二分錢,誰也不比誰矮多少。

“要不是人家夏小夥,咱們能拉來那麼多糟和麥麩?”二隊隊長是忠厚人,再眼紅平安莊的紅火,也替夏菊花說了句公道話。

做人不能忘本,剛得了人的好處就說人閒話,算什麼男人?有本事,多想點兒讓生產隊掙錢的路子,比幾個大老爺們一起光知道抽煙強多了。

李長順早把這幾個生產隊長說的話聽到耳朵裡了,等二隊隊長說完了才出聲:“幾個慫貨,人家生產隊能編席,你們就不能搓繩,不能紮掃帚,哪樣交到供銷社不來錢?”

幾個生產隊長一咧嘴,誰也不敢反駁李長順的話。李長順更覺得他們連點兒囊氣都沒有,背著手一瘸一拐的走了。剩下的人覺得沒意思,帶著各自送葦杆的人也離開了平安莊。

李大牛路過葦牆的時候看了眼,心裡仍然納悶,平安莊的婦女們都不怕冷嗎,大冬天的在家裡生個火盆烤火多好,非得湊到一起編席。

還都在笑,還都笑得挺歡,他在葦牆外頭聽的真真的。

平安莊的婦女們當然要笑,每個人的笑都發自內心:她們不光白天能掙工分,晚上還能在家裡編席。晚上編出來的席,賣出的錢都是自己的,出的那點兒葦杆錢雖然也心疼,可跟一張席兩塊五毛錢比起來,就不算啥了。

兩塊五毛錢,大人做件新衣裳都夠了。

何況還不光她們掙工分,男人們一冬天也沒閒著,每天也在掙著工分呢。甚至就在運肥的活快乾完、渠也快修好,很快就能閒下來的時候,夏菊花又給男人們找到了新活計。

本來婦女們都想著,男人閒兩天就閒兩天吧,男人們累了一年,歇兩天就歇兩天。可是隊長能替男人們想出掙錢的法子,還歇什麼,大男人掙錢還怕累嗎?!

你說夏隊長自己天天晚上炒花生,比她們一家子加到一起掙的還多?要是夏隊長一開始不炒花生,人家供銷社能把新席從兩塊一張提到兩塊五一張?生產隊能買來那麼些麥麩和糟?

說起糟來,平安莊的人聽說這幾天生產隊的豬吃的就是隊長買回來的糟,豬毛都光滑了不少,年底說不定一人還能多分二兩肉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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