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2 / 2)

“你有啥不得勁的。再說你咋能覺得自己是吃閒飯的呢?兩孩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他們這麼小家裡不得留個人看著?這是誌全你們兩個人的孩子,你不看著他就得在家裡看孩子,要不就得背著孩子去上工,到時候你看,他還能一天掙十個工分不能。”

“再說,家裡的活兒你乾了多少,我們仨才乾了多少,沒你在家把飯做熟了,我們不吃飯有力氣去掙工分,還是自己在外頭累個半死,還得自己回家做飯?”

“所以你不是吃閒飯的,相反要沒有你這家才亂套呢。你記著,你在家裡乾的活兒,一點兒也不比我們上地掙工分差就行了。”夏菊花見王彩鳳愣愣看著自己,最後有些惡狠狠的對她說。

上輩子她見多了男人因為掙工分多,就嫌棄在家操持家的媳婦吃閒飯、動不動就衝媳婦揚拳頭,現在平安莊這種事兒幾乎絕跡,可夏菊花想起來還是一肚子氣。

“哎呀隊長,你這話就應該在開大會的時候,跟那些男人都說說。”趙仙枝站在院門口,顯然已經來了一會兒,並且把夏菊花剛說的話都聽見了。

去找趙仙枝的陳小滿,看夏菊花的眼神裡都是崇拜,她覺得隻有隊長這樣比男人還能乾的女人,才敢說的這麼理直氣壯——多少年來大家都認為家裡的活就該是女的乾,她們明明每天比男人累,還常被罵吃閒飯的。

可隊長說家裡的活不是女人一個人的,就連孩子也應該是兩個人一起看!

彩鳳嫂子也太有福氣了,有這麼一個通情達理的婆婆,還這麼能乾。自己要是有隊長一半,不,一少半也行,就再也不擔心以後的生活了。

陳小滿是這麼想的,趙仙枝則直接說出口了:“你這樣的婆婆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誰嫁進你們家都是上輩子燒高香了。”

王彩鳳一直沒說話,可她的眼神也一直跟著夏菊花,生怕婆婆一會就從自己眼前消失了一樣。懷裡的樂樂被抱緊了不舒服,唔唔兩聲撇嘴要哭,才把王彩鳳給驚醒了:“娘,樂樂好象鬨覺了,你們說話吧,我哄她睡覺去了。”說著快步走回東廂房,在進屋後才敢把眼角的淚擦掉。

趙仙枝看著王彩鳳匆忙進屋的背影衝夏菊花說:“她咋這麼好命呢。”

夏菊花沒好氣的給她一句:“我找你有正事兒呢,你光說彩鳳乾啥。”

當然是正事兒重要,等人都來齊了,夏菊花就告訴大家供銷社訂了三百個藍子,每個給八毛錢的事兒。不過也說了,供銷社希望能讓葦皮變成彆的顏色,染布的顏色能不能同樣染葦皮,還得試過才知道。

李大丫是見過兩閨女編藍子的,聽說那不到半尺的小藍子竟能賣到八毛錢,先感歎了一句:“供銷社可真有錢。”那藍子又不能盛東西又不能吃,竟然花八毛錢買,有錢沒處花了吧?

張翠萍關注的是:“紅玲,那藍子好學嗎,多長時間能編一個?”要是好幾天才能編一個出來,記工分的話就不劃算了。

紅玲笑著說:“我們都是剛開始編,不順手,那個葫蘆形狀的一天也能編一個,紅翠和小滿她們那兩個簡單,半天就能編出來。”

劃算!

趙仙枝按捺不住,接著紅玲讓她快點兒教給大家編藍子,被夏菊花給製止了:“不管咋編,都得先把葦皮給破出來,然後再試試幾天能染好色,幾天能晾乾,泡過的葦皮脆的話還得想法子。”

李大丫開口了:“就算是泡過的脆了,咱們也能趁著沒乾透的時候就編,等編好了再晾乾就行了。”

也是個法子。幾個人湊到一起商量了好半天,最後讓人發愁的是場地問題:就算今年雨水少,可來年呢,冬天呢?還有太陽一天比一天毒,坐在大太陽地底下編藍子,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把人曬乾了。

“不行咱們跟冬天一樣,編點兒葦簾子,找幾根木頭撐著頂起來,跟屋頂一樣不就不怕曬了。”趙仙枝很心疼原來的葦牆,冬天場院再需要的話還得重編。

可是張翠萍不同意:“那得用多少葦杆,能編多少藍子呀。”現在的葦杆都能染成彆的顏色,就算本身發黃點兒也沒關係,她可舍不得用來編葦簾子——跟把錢鋪在頭頂有啥區彆!

李大丫難得打趣地說:“秋生是咱們生產隊的會計,把媳婦都教的這麼會算帳啦。”

大家笑過之後,又想到了一個法子,那就是可以用玉米秸和高粱秸代替葦杆編成簾子,效果應該同樣好。

不過夏菊花想的就多了點:“這麼四處露風的,冬天在裡頭編席太冷了。等過段時間男人們閒下來,讓他們多脫點兒土坯,把場院結結實實壘圈牆出來,最好跟蓋房子似的留出門和窗戶,大家冬天能少糟點兒罪。”

沒人覺得夏菊花說的不現實——經過一冬天的集體勞動,婦女們都愛上了大家湊到一起編席時,你看看我、我比比你的感覺,又能一起說說東家長西家短的話,比在家裡自己編席的憋悶強太多了。

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人提出大家可以把葦杆帶回家裡編藍子的話。她們是一個集體,當然要一起完成任務。

要一起完成任務的婦女們,心更齊了,把自己家裡沒燒的玉米秸、高粱秸送到生產隊的時候,一點兒都不心疼。生產隊也沒白要大家的秸杆,每一家都分了一斤麥麩裡篩出的白麵做為補償,讓本來有些微詞的男人們老實閉了嘴。

他們早就發現了,隊長自己是女的,所以心裡偏向女的,還偏的十分不怕人發現,他們有啥辦法?

沒辦法的男人們,天天還在重複著挑水澆地的活計:天旱太陽大,三天不澆水地裡就張嘴了,總不能看著辛辛苦苦種下去的莊稼,都耷拉腦袋不是。

莊稼,可是農民的命呀。

就在平安莊的社員們為了莊稼掙命的時候,兩輛鄉下很少見的吉普車,悄悄停在了村西頭,頭一輛車剛開始減速,後頭的車已經停下,後車門迅速從裡頭打開,夏菊花如果在旁邊的話,就能認出開門下車的,正是她在齊小叔辦公室見過一次的縣革委會主任。

另一邊的車門也打開了,下來的是齊小叔。他眼看著主任快跑兩步,等頭車停穩就帶著笑把副駕駛的車門打開,微笑著衝裡頭的人說:“張主任,平安莊生產隊到了。”

齊小叔清楚,此張主任不是紅星公社的張主任——今天紅星公社根本沒得到通知,那個張主任不知道地區革委會主任來視察的事兒。直到張主任慢慢邁下車,齊小叔正好走到了跟前,即沒搶了縣主任的風頭,也沒怠慢了區主任。

“這個生產隊的莊稼,長的還不錯嘛。”張主任如同一路上都閉著眼睛一樣,眼裡隻看到了平安莊一半挺硬一半打蔫的莊稼。

縣主任剛想點頭,齊小叔已經不懂事兒的接話了:“他們生產隊的社員聽招呼肯吃苦,哪怕天再旱也每天挑水澆地抗災,彆的生產隊就沒有他們這個便利條件了。”

“他們生產隊有啥便利條件嗎?”區主任不管誰接了自己的話,都被引起了興趣。

齊小叔這才察覺自己搶了縣主任的話,帶著求原諒的目光看向縣主任,沒馬上回答區主任的問題,想把風頭繼續留給縣主任。

縣主任心裡把齊小叔罵了兩句,才不得不向區主任笑著說:“齊副主任是我們縣主抓農業生產的,對基層的情況了解的很全麵。”

聽他這麼說,齊小叔才接著向區主任介紹情況:“平安莊生產隊近湙河,每到冬閒的時候就按照縣裡統一安排大修水利,水渠灌溉麵積比彆的生產隊多一成。今年旱情剛發生的時候,他們生產隊隊長又帶著社員自力更生打井抗旱,據我了解的情況,他們一共打出了七口澆地用井,一口人畜用井。”

“主任您看,”齊小叔指著地裡不停穿梭的社員說:“自從井裡出水後,平安莊的社員就每天挑水澆地,所以我說他們生產隊的條件比彆的生產隊便利。”

“原來是這樣。”區主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我昨天聽你們趙副主任彙報說,縣農林局不是給各生產隊都調配了打井物資嗎,怎麼隻有平安莊生產隊能打出井水來?”

所謂的趙副主任,同樣是縣革委會副主任,與齊小叔這個實乾派不同,人家是靠造/反當上縣革委會副主任的,和另外幾個同樣手段走上崗位的人一起,恨不得把縣主任給架空了。

他們的確把縣主任架空過一段時間,不過工作能力跟造/反水平並不成正比,各項工作都落後的平德縣,同樣不是上級願意看到的,那幾個人才不得不慢慢把權利重新讓渡到縣主任等人手裡。

可讓渡後又不甘心,小動作一直不斷,就比如區主任昨天才到平德縣,趙副主任昨天已經向區主任做過彙報了。啥時候在哪兒彙報的,縣主任和齊小叔一無所知。

這讓兩人的目光飛快的碰撞了一下,縣主任帶著些無奈開口了:“平安莊生產隊的女隊長,心思比男生產隊長細了不少,平時很注意觀察莊稼的長勢……”

區主任聽後一臉平靜:“所以說婦女能頂半邊天,老人家的話都是至理名言呀。對了,哪個是平安莊生產隊隊長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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