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2 / 2)

“正好,趁著這二十天,場院裡的糧食也曬差不多了,把場院和漏粉房都收拾出來——夏家莊那邊也該出頭一窯磚了。”

頭一窯磚的確燒的很順利,火停後降了溫,一塊塊青色的磚就出現在了大家的麵前。脫土坯的時候,平安莊用的模子是普通土坯磚用的,所以燒出來的磚比正常磚又大又厚,看上去很有份量。

三叔拿起兩塊磚用力撞了一下,兩塊磚都隻掉了幾塊小渣,保持著完整的磚樣,掉茬的地方仍然跟表麵一樣是青黑色,三叔滿意的點點頭:“火候到了,水燒的也正好,這磚結實。蓋房子的話,一層磚就夠了。”

滿囤湊過來,也想拿兩塊試試,被他三爺給攔住了:“你大姑要是知道你禍害她的磚,肯定拿磚拍你。”嚇的滿囤一縮脖,有點兒不死心的問:“三爺,下一窯你多歇歇,我幫你看著火。”

三爺笑了:“行,啥時候加火、啥時候加水、啥時候撤火,你都記著呢吧?下回我可一句都不提醒你了,要是燒毀了你姑生氣,你爹打你,可彆讓我替你說話。”

這難度就有點兒高了,滿囤想想剛要回答,見他三爺眼睛裡帶著笑,知道他還在逗自己呢,也笑了:“行,三爺隻要你放心,我就敢燒。”

初生牛犢不怕虎,說的就是滿囤他們這個歲數,三爺自己也是跟師父學出來的,知道學手藝光靠看練不出真本事,剛才那麼說就是要試試滿囤的膽氣。

見滿囤一口應下,三爺也被他的興奮感染,啪地給了滿囤一脖摟兒:“快去搬磚吧,等一會兒給你姑送去。”

算著日子的夏菊花,當然不會讓夏家莊送磚,陳秋生帶著牛車和十來個壯勞力過來,三下五除二的把磚搬上了牛車,才把三叔拉到一邊:“三爺,我們隊長那兒有掛麵廠的任務,實在脫離不開,就讓我給你捎了點兒東西。”

裝了五斤花生的小布口袋,被陳秋生遞到三叔眼前。這是侄女孝敬自己的,三叔覺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隻是回家打開袋子的時候,才發現裡頭除了花生還有六塊錢,正好是當初夏菊花跟自己說的,從裝窯到起磚的三天時間的工錢。

看著手裡的六塊錢,三叔隻覺得即燙手又欣慰:多少年了,他又憑著自己的手藝掙著錢了。

夏菊花看到磚,就隻有欣慰了:“把磚先卸到場院那邊去。”

趙華江邊把牛車往場院趕邊貧嘴:“隊長,你也有點兒太偏向婦女了啊。上縣城你頭一個帶婦女去,現在有點兒磚了還給婦女們先用,結果搬磚的是我們這些老爺們兒,起架子還是我們這些老爺們。下回再這樣,我們老爺們都可不乾了。”

“趙華山,你長能耐了是吧?”趙仙枝聽著了連忙替夏菊花發聲:“那天分紅的時候,你咋不說隊長偏向我們婦女呢?今年你領著分紅,還不都是我們婦女一篾片一篾片編出來的,要不你領個屁!”

話糙理不糙,不光趙華山,平安莊的男人們此時都保持沉默。夏菊花看著以前碰著這種情況,總要嘴硬的說一句“你們女人知道啥,一幫頭發長見識短的。”男人們,現在卻隻能用沉默維持尊嚴,抿著嘴樂了。

真好,女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反駁男人,好;女人說是自己的勞動,讓全生產隊的人都有了共同收獲,更好。

不過也不能太打擊男人們的積極性,因為接下來的漏粉兒,主力就要換成男人們了:“你也彆說嘴了,要沒李常旺給你漏粉兒,我看你還有勁吵吵不。”夏菊花假意嗔怪了趙仙枝一句。

對此趙仙枝根本不當一回事兒:“我還給他裡外都做了新衣裳了呢,這叫禮尚往來。”

行,禮尚往來是這麼用的,夏菊花沒話說了。彆人卻起哄讓趙仙枝講講,她還跟李常旺有啥禮尚往來的事兒,氣的趙仙枝罵了這個又跑來那個,場院裡一時氣氛高昂。

陳秋生趁機開始分活:“劉二壯你們幾個把棚子拆了,劉二喜你們幾個等棚子拆了就開始打地基,趙大狗,你帶著你爹和你弟弟跟著路生哥去河裡推泥,今天把麻刀切出來。”

彆人都高高興興的接下任務,隻有被特意點名後的趙鐵蛋不高興:“都是老子帶著兒子乾活,憑啥讓大狗帶著我乾活。”

沒有人回答趙鐵蛋的問題,因為今年趙大狗簡直象換了個人一樣,不管派給他啥活都下死力的乾,開始的時候不熟練還隻能記七八個工分,等收過小麥之後,已經能記十個滿工了。

大家都發現,隻要趙鐵蛋不好好乾活,趙大狗就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幾句話,然後趙鐵蛋就老實的跟著乾起活來。雖然趙鐵蛋乾活還是力巴,可農忙的時候一天記上六七個工分還是沒問題的。

今年分紅的時候,趙家父子不但有足夠的工分扣今年的口糧,甚至還拿出兩千個工分,還了還前幾年的欠帳,讓人不得不相信,隻要有趙大狗在,趙鐵蛋也不是不能做活兒的。

所以現在誰管趙鐵蛋抱怨不抱怨呢,隻要分給他們爺仨的任務能完成不就行了。

等夏菊花把掛麵廠的花生炒完,讓趙華山趕著牛車送走的時候,場院已經起了兩大排房子,用的就是夏天的草頂。雖然仍是草頂子,可那青色的牆體一看就厚實,還有門有窗戶,婦女們光想想自己要在這樣的屋子裡編席或是藍子,就笑個不停。

劉紅玲幾個又跑來磨夏菊花:“大娘,我們可願意跟我娘她們一塊編東西了,你就讓我們也去場院吧。”

看來場院這個名字,一時半會大家是不會忘記了,夏菊花也不糾正她們:“你們在家裡編東西多暖和,等來年入夏了再去,省的把手都凍了,年年手發癢。”

小滿細聲細氣的說:“可誰家都沒有那麼大的地方,我們想在一起說話老湊不齊。”

見小姑娘們都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夏菊花不忍心再逗她們:“沒看起了兩排房子嘛,一排給你娘她們編席,另一排分一半放葦杆,另一半就是給你們準備的。咋樣,能坐下你們了吧?”

“能。”劉紅翠搶著答應一聲,上來抱著夏菊花的胳膊蹭了蹭:“大娘,你可真好。我們都想好了,到時候好好編個東西給樂樂玩兒。”

夏菊花樂了:“行,等你們再編出好東西來,我還給你們送到供銷社兒去。”

劉紅玲三個因自己編的小藍子幫著大家掙到了錢,除了每天能記七個工分外,這次分紅還每人得到了五塊錢的獎勵,正是信心十足的時候,聽了全都高興的小小歡呼了一聲。

“得了,這回高興了,快些去乾活吧。”夏菊花還要去看看打瓦片和漏粉房的進度,跟小姑娘們說笑一會兒就讓她們回去乾活。

劉紅翠就噘了下嘴:“仙枝嬸子這兩天脾氣可不好了,因為今年葦杆少,她老想讓大家編席,可我們還想多編點兒小藍子啥的,又不敢惹她生氣。”

雨水少對平安莊最大的影響不是糧食減產,而是往年大家捎帶腳割回來的葦杆,今年不光長的矮更長的稀,平安莊割回來的連三千張席都不夠編,所以趙仙枝覺得應該全力保證編席。

夏菊花卻覺得相對於編席來說,編小藍子、大公雞或是這半年來七奶帶著姑娘們摸索著編成的小花藍、小筆筒更劃算。

這些小東西除了染色需要些時間,用的葦皮還不到葦席的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用的時間也比編席省出大半,而供銷社給的定價足有一塊錢。

因為博覽會之後,這些小東西就進了省供銷社的視線,訂單一批接一批的自上而下送到平安莊,結帳也結的很利索。

夏菊花就跟姑娘們一起先到了場院,找來趙仙枝一問才知道,人家覺得編席才象正經乾活,編小藍子那些在她看來就跟哄著孩子過家家似的,她都不好意思因為編藍子,每天還記九個工。

“我就問你,供銷社到現在給咱們下過葦席的訂單嗎?”夏菊花心裡清楚,用不了十年,葦席就要永遠退出農村的生活舞台,各種炕革因為光滑便於清潔,替代了葦席的位置。

現在不是說的時候,隻能用最能說動趙仙枝的方法:“明顯他們現在更願意讓咱們編這些小東西,那咱們不趁著小東西好賣多掙點兒錢,想啥呢?”說著沒忍住,點了點趙仙枝的腦門:

“是編席費事兒還是編小東西費事兒,你心裡沒數?放著好掙的錢不掙。”

趙仙枝都聽不見夏菊花最後說的是啥了,感覺還停留在夏菊花親昵的點她腦門上,她現在敢拍著胸脯保證,隊長和她第一好,什麼安寶玲什麼張翠萍,都給她靠邊站!

“行,我知道該咋辦了隊長。今天我就往沿河的生產隊都走走,問問還有沒有人願意賣葦杆,能買的我都給他買回來。”編小東西還有一個好處隊長剛才沒說,那就是不怕葦杆放的時間長發黃——反正都得染色,底色黃點怕啥。

趙仙枝想通了夏菊花就能放心不少,讓她繼續跟安寶玲張翠萍兩個好好看著場院裡的活計,自己走向蓋漏粉房的地方。

冬天漏粉就成了平安莊的主要任務,房子蓋得好不好,關係太大了。跟李長順同樣,每天不看一眼,夏菊花就放心不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