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2 / 2)

眼見著親娘又把槍口對準自己,劉誌雙一點兒委屈的表情都不敢露出來:“對,哥你跟嫂子說,她天天看兩個孩子帶做飯,挺累的彆替我洗衣裳了。”

劉誌全想不明白明明是說分錢的事兒,話題咋突然轉移到王彩鳳幫劉誌雙洗衣裳上頭去了,帶著些不在意說:“她天天在家沒事兒……”

剛說到這兒就覺得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盯上了自己,一看正是親娘沉著臉看著自己往下說,他哪兒還敢說得下去,囁嚅了兩下閉了嘴。

“得了,都回去洗漱去吧。該挑水的挑水該掃院子的掃院子。誌全,今天要是小莊頭和四隊五隊有人問你收粉條的事兒,你知道咋說不?”對大兒子的大男子主義,夏菊花都懶得說啥了,隻問自己擔心的問題。

話題跳來跳去的,真讓劉誌全有些招架不住,帶著些茫然說:“小齊今天又不來,還收啥粉條。”

嗯,夏菊花心裡點了點頭,臉色也好看了不少:“雖然牛隊長嘴嚴,可他們生產隊賣粉條的人嘴不一定都嚴,你象剛才那麼跟人說就行。”

意思是親娘認可自己的回答了?劉誌全覺得自己剛才的是在回答親娘的問題,而不是預演咋回應另外三個生產隊的隊長,咋就讓親娘認可了呢?

他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實在不行跟媳婦商量一下。

帶著疑惑的劉誌全走了,劉誌雙還留在正房。夏菊花有些不解的看他一眼:“你還不快洗漱去,一會兒你嫂子做飯沒水,可彆怪我削你。”

劉誌雙就把那五塊錢又遞到親娘麵前:“娘,這錢你收著。你放心,大哥現在負擔重,他多掙點兒錢養孩子,最後咱們也能省點兒心,我不會為這個對小齊或是對你有意見。”

你有得著嗎?夏菊花鄙視的看了劉誌雙一眼,把眼前的五塊錢一推:“你自己的辛苦錢自己拿著吧。小齊賠不了錢,我也不缺這五塊錢花。”

劉誌雙沒再推讓,笑著裝起錢說:“那行,晚上我請娘吃燉肉。”

夏菊花沒說拒絕的話,兒子掙了錢請全家吃頓好的,有啥可推辭的。

裝起錢來的劉誌雙,還是不走,夏菊花真的奇怪了:“還有事兒?”

劉誌雙罕見的吱唔了起來:“娘,你說老讓嫂子替我洗衣裳,不是回事兒是吧?”

當然不是回事兒,夏菊花有點兒警覺的看向劉誌雙:“你自己不會勤快點兒,彆把臟衣裳都堆到一塊,讓你嫂子看不過眼?”

“娘,其實吧,你說要是,是吧?”劉誌雙看了親娘一眼,臉上有點兒發燙也沒把話說清楚。

要不說是親娘呢。這麼吱吱唔唔的,夏菊花竟然聽懂了劉誌雙想表達的意思:“咋地,你想重新相看媳婦啦?”

此時天已經大亮,可以看到劉誌雙的臉紅的跟塊紅布一樣了,不過他還是堅持著把話說明白:“就是我覺得,咱們兩家隔壁住著,人啥樣、家兒啥樣都清楚,沒那些攪家的事兒……”

“你給我等會兒,”夏菊花聽出不對勁來了:“你看上誰了?”

“就是,就是陳叔家的小滿。”劉誌雙咬咬牙,把話說明白了。

夏菊花揚了揚自己手裡的掃炕笤帚,又無力的放下了:“小滿比你小三歲呢,比紅玲才大多少。”說到這兒夏菊花不說了,畢竟小三歲並沒小多少。

“小滿自己知道嗎?”這一點很重要。

劉誌雙嘴角就想往上扯,強忍住了回答親娘的問題:“那天陳嬸子要讓小滿去小莊頭相看,她不願意,問我來著。”

明白了,夏菊花長出一口氣,沒好氣的問:“啥時候的事兒?”

“就是娘你去買拖拉機那天的事兒。”劉誌雙終於沒忍住,一抬頭露出白牙:“我沒敢跟她說啥,就說得回來問問你。”

你問個屁!夏菊花恍惚記起來,那天宣布陳秋生當生產隊長的時候,彆的小姑娘都圍著自己說話,小滿竟然沒跟劉紅玲幾個一起,隻站在外圍看著自己。

敢情小丫頭那時候就以為劉誌雙跟自己說過了,才不敢正麵自己吧。

夏菊花不由歎了一口氣:“你陳叔他們怕是看不上你。”你可是離過一次婚的人。哪怕夏菊花上輩子喝藥的時候,離婚在農村來說還會讓人議論,何況是在人們思想更加保守的七十年代。

聽到這兒劉誌雙白牙全都被掩蓋了起來:“娘,那你說咋辦?”

能咋辦?夏菊花還想問他呢:“你自己呢,是覺得小滿自己跟你說了,又不好意思拒絕,還是真想跟小滿好好過日子?”想起劉誌雙的前科,夏菊花不能不有這樣的擔心。

劉誌雙抬眼看了親娘一眼,才說:“娘,我覺得小滿挺聰明的,在力柱叔那兒學東西也學的挺快,陳叔和陳嬸也不是事兒多的人。”

就是你真看上人家閨女了唄。夏菊花讓劉誌雙去洗漱他的,自己要好好想一想。劉誌雙有點兒急了:“娘,我這回是真自己想清楚了,不會再……我看小滿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知道啦,刷你的牙去。”夏菊花不耐煩的往出趕人。一直沒見夏菊花出門的王彩鳳,正把水燒開了想給她灌暖壺,聽她好象跟劉誌雙生氣的樣子,想到劉誌全剛才回屋跟自己說的話,不由當起和事佬來:“娘,開水燒好了,我給你灌上?”

劉誌雙祈求的看了夏菊花一眼,沒得到回應,隻好低著頭出門,見王彩鳳擔心的看自己,帶著些不好意思叫聲嫂子,馬上回自己屋拿臉盆去了。

“娘,誌雙這是還生誌全的氣呢?”王彩鳳有些不安的看著劉誌雙的背影問。

夏菊花口氣仍不算好:“他有啥可生氣的,天天不氣死我就算好的了。”

王彩鳳聽出婆婆不高興,不敢再問,灌完暖壺之後回屋邊伺候孩子邊自己納悶去了。

吃完飯夏菊花就去找五爺——此時的農村雖然也提倡自由戀愛,可不管是不是自由戀愛,最終婚禮上是要有一個媒人,才讓大家覺得正式合規矩。加之劉誌雙離過婚,還不知道人家陳冬生兩口子是個啥想法,更得有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做媒才有份量。

五爺聽了倒挺樂嗬:“誌雙這一年乾的不錯,人也長得精神,再說還有你這麼一個能乾的婆婆,誰家閨女嫁了誌雙都是掉進福窩裡去了。冬生兩口子會同意的。”

夏菊花卻沒五爺那麼樂觀:“人家要是看得上誌雙,還能讓小滿相看小莊頭的小夥子?”

五爺覺得夏菊花太貶低劉誌雙了,帶些不滿說:“你們家的條件在那兒擺著呢,說不定人家兩口子怕攀不上你們家,都沒敢考慮誌雙呢。”你還是親娘嗎,咋就那麼看不上自己的親兒子呢。

夏菊花能告訴五爺自己上輩子就知道小兒子不靠譜嘛?她隻能請五爺悄悄試探一下陳冬生兩口子的意思,等她從大隊回來了,再聽結果。

這麼一折騰,夏菊花到大隊的時間就有些晚了,李長順、劉力群幾個大隊乾部都已經來了。彆人不會問夏菊花為啥來晚,李長順卻能問:“平安莊有啥事兒嗎?”

夏菊花搖頭:“沒有,是我家那個不省心的誌雙,天天淨惹人生氣。”

“我看誌雙挺好的,他能惹你生氣?”李長順不信,從關注夏菊花那天起,連帶著夏菊花的兩個兒子他也關注了,都是乾活不惜力的好小子。

被李長順這麼一說,夏菊花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劉誌雙的親娘了:“大隊長,你不知道那小子……”夏菊花剛說到這兒,覺得自己家的破事兒不該在大隊部說,就搖頭不說了。

很看好劉誌雙的常會計有些焦急的看了李長順一眼,見人微微向自己搖頭,強忍住沒有問出聲。李長順看出夏菊花不想說,就問:“上回我去平安莊,你不是說想讓建啥幼兒園嘛,咋樣了?”

“人選還沒定呢,不過問過幾個孩子小的婦女,都願意跟彆人換工。”小孩子睡的時間長,有人在旁邊照看一眼就行,婦女們相互間幫把手,很可以騰出手來做點兒彆的事兒。

李長順聽了就點頭說:“那四個生產隊我也跟他們說了,三隊說也要學著平安莊搞一個,小莊頭和四隊都心動,不過得再問問那些帶孩子的。你知道他們都是大老爺們,問這話不如你方便。”

夏菊花越聽越不對勁:“大隊長,我記得咱們大隊應該有一個婦女主任呀,咋沒見人呢?”要是有個婦女主任,不就不擔心大老爺們不好問這些問題了嘛。

劉力群有些想笑的看了李長順一眼,發現他的老臉有些發紅,扭頭裝做沒聽到夏菊花的問題。常會計覺得屋裡一直靜著不是回事兒,笑了一下說:“前兩年倒是有婦女主任,可工作太不積極,還老是這事兒那事兒的,大隊長覺得不用婦女主任也能做好工作,就……”

明白了,就是嫌棄女人事兒多,礙手礙腳唄。夏菊花有些不解的看向李長順,很想問問他既然覺得女人礙事,那咋非得讓自己這個女的當大隊長呢?

不過婦女主任沒人也不是回事兒,夏菊花有理由相信,如果大隊的婦女主任一直空缺,以後碰到關於婦女工作的問題,這幾個人一定會推到自己頭上。

她的預感是正確的,李長順已經開口說:“要不你上各生產隊問問?”

夏菊花堅決搖頭:“我今天還想去問問張主任,啥時候能把拖拉機給咱們送過來呢,沒空兒。”

劉力群又在強忍笑,常會計也把臉扭到一邊去了,李長順自己有些尷尬的說:“你不是才當上大隊長兩天嘛。”著什麼急。

夏菊花很淡定的說:“是呀,我才當大隊長兩天,連各生產隊的人還沒認識幾個呢,哪兒知道誰家有多大的孩子?”

李長順無話可說了。夏菊花不想在這裡多呆,起身想離開大隊部,不想李長順又從後頭追上來叫住了她:“我看你今天心氣不順,真讓誌雙氣著啦?”

資曆和歲數在那兒擺著呢,夏菊花也不好真給李長順掉臉色,簡單的說了一下劉誌雙和小滿的事兒:“我倒不是生他的氣,就怕這事兒不成的話,我和招弟兩個不好見麵了。”孫招弟也是一個上輩子對夏菊花懷有善意的人,夏菊花不想這輩子反而無法和她好好相處。

李長順聽了心裡叫苦,嘴上還得勸夏菊花:“兒孫自有兒孫福,真成了是他的福氣,不成的話,陳冬生兩口子也怪不到你頭上——又不是誌雙先找的小滿。”

正說著,就見李大牛忽匆匆進了大隊部,一見李長順和夏菊花都在院子裡站著,停下腳步打了一聲招呼:“大隊長。”也不知道他叫的是誰。

李長順見他來得匆忙,開口就問:“你們生產隊出啥事兒了,咋這麼急三火四的?”

李大牛就看了夏菊花一眼,夏菊花十分不解的回看他,看的李大牛有些著急,也不顧李長順還有邊上就問:“大隊長,聽說昨天晚上誌全去三隊收粉條了?”

“啥?”李長順跟著李大牛一起看夏菊花,把人看的一臉無辜:“誌全去三隊收粉條,我咋不知道?”

李大牛見夏菊花竟不承認,急了:“大隊長,咱可不能不認帳呀。是,牛老彆啥事兒都跟著平安莊走,可我們不也學著乾呢,你不能隻管三隊不管我們生產隊。”

李長順就看著夏菊花不說話。

夏菊花早知道有這一出,臉上平靜的跟聽彆人的事兒似的:“誰跟你說的,讓他來咱們當麵說清楚。”

李大牛一下子啞了,他也是刨茬子的時候,聽到生產隊的人小聲議論,都說因為他跟夏菊花的關係太僵,所以一樣是生產隊挨著生產隊,人家寧可收三隊的粉條,也不收小莊頭的。李大牛心裡著急,就跑來找夏菊花求證。

如果真跟夏菊花說的,把那幾個議論的社員找來對質,夏菊花會不會覺得小莊頭的人造謠,以後真的不管小莊頭了?

這人可是連著把婆婆和小叔子都送進過學習班,到現在一年了,劉四壯兩口子還沒從學習班回來。

李長順恨鐵不成鋼的衝李大牛低聲吼:“你自己沒腦子,彆人說啥你就信啥。還收粉條,他們平安莊自己種的紅薯漏粉還漏不過來呢,有那個閒工夫收三隊的粉條?”

夏菊花當自己沒聽到李長順訓人的話,對李大牛說:“李隊長要是不相信,又不想叫自己生產隊的人來跟我當麵說清楚,那不如咱們一起去三隊看看。按你說的誌全收了三隊的粉條,那三隊現在肯定沒啥粉條了。要是還有的話,李隊長是不是得……”

李長順就給了李大牛一巴掌,轉頭對著夏菊花擠出個笑來:“你聽他胡說就不用乾彆的了。快忙你的去吧。”

夏菊花又看李大牛一眼,發現人的頭都快低到胸脯了,才自己推上自行車出了大隊部。等她騎上自行車,聽到李長順中氣十足的罵李大牛:“你是不是沒長腦子!”

李大牛有些不服氣:“我這不是著急嘛。本來今年工分值就低,大家夥連過年的錢都沒有。一個個聽說昨天三隊的粉條被收走了,都紅了眼似的想打聽打聽啥時候上小莊頭收粉條。”

“那你就大廳廣眾的質問人家?人夏菊花欠下你們小莊頭的了,非得收你們小莊頭的粉條?再說這事兒能明麵上說嗎,你們生產隊的人議論,你就該罵他們讓他們彆瞎說。”

“你可好,還替他們跑來問人家。人家以後就算收,還敢不敢收小莊頭的?你也不想想,去年誰猜不到平安莊肯定往出賣粉條了,可你見平安莊有一個人出來說嗎?自己都管不住嘴,誰敢跟你們打交道。”

李大牛越聽越後悔:“大隊長,你說夏菊花不會真的記恨我們吧,大家實在是手裡沒錢,我也跟著著急不是。”

“想讓人家不記恨你們,那就把夏菊花讓你們乾的事兒都乾好。那是一個辦實事兒的人,你嘴上說得再好,不如實實在在乾事兒能讓她看到眼裡。”李長順要不是腿腳不好,都想給李大牛一腳。

“夏菊花也沒說讓我們乾啥呀。”李大牛努力回想昨天夏菊花到小莊頭後跟自己說的話,從頭到尾夏菊花說的都是“還得看小莊頭自己的情況”,沒一句是讓小莊頭該咋乾咋乾。

把情況跟李長順一說,李長順鼻子都要被他氣歪了:“人家夏菊花是當大隊長,不是給你當媽,還能掰著嘴喂你呀?說給老人分麵,你分了沒?湙河沒蓋蓋,你們現在打土坯能費多少事兒,趁著天沒上凍那土坯真乾不了?還有前兩天我跟你說的那個幼兒園,小莊頭要是頭一個辦起來,你看夏菊花高看你一眼不。”

李大牛快被罵的找不著北了:“大隊長,我要是這麼乾了,夏菊花真能讓劉誌全上小莊頭收粉條?”:,,.,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