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2 / 2)

“夏菊花同誌。”張主任嚴肅的叫了夏菊花的名字:“你不要犯錯誤。”

“好吧。”夏菊花除了答應,還能說什麼?

她慢慢騎著自行車回平安莊,地裡隨處可見社員刨茬子的身影。春天的時候大家帶著希望把中子中到地裡,從春到秋不敢耽誤一點兒功夫的伺候,最終收獲的不是癟籽就是乾巴巴的穗子,現在還得把茬子刨出來,為來年的春耕做好準備。

靠天吃飯的農民真是太苦了。

看到的景象讓夏菊花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加難受起來,回到大隊部後跟常會計打了一聲招呼,又騎上自行車回家了。

常會計在夏菊花走後,已經聽李長順說了劉誌雙和小滿的事兒,也沒心情跟夏菊花寒喧,直到人走遠了才想起來,還沒問夏菊花去公社的結果。

事兒沒辦成的結果,夏菊花誰也不想告訴,直到看到又出現在自家的齊衛東,才有了點兒精神:“你咋又來了,昨天不是把粉條都收了嗎?”

齊衛東衝著夏菊花笑的一臉諂媚:“嬸子,昨天大哥才收了一個生產隊的,不是還有三個生產隊呢嘛。我想著今天晚上再辛苦大哥跑一趟。”

夏菊花心裡一動,問:“小齊,你還能不能搞到紅薯?”彆看今年平安莊大隊紅薯收成不少,跟去年把全縣的紅薯都漏個遍還真沒法比。

齊衛東也撓頭:“嬸子,你知道今年除了你們大隊和夏家莊,彆處都沒啥收成。不光平德縣,整個承平地區都一樣,還真沒處找紅薯去。”

“那彆的糧食呢?”夏菊花覺得齊衛東在黑市這麼些年,不可能隻做平德縣的買賣,否則去年也不會想到把粉條賣到承平地區去。

齊衛東有些不解:“家裡糧食不夠吃嗎,嬸子你想要啥糧食,不行我給你送點兒細糧來?”

夏菊花搖頭說:“不用非得上細糧。你都知道平安莊大隊今年有收成,現在外頭人眼睛都盯著平安莊大隊呢,全仗著民兵每天晚上巡邏,才把這點兒糧食守住了。平安莊還好,那幾個生產隊的民兵家裡晚上舍不得吃乾的,都餓著肚子巡邏,用不了幾天人就該受不了了。”

“那也不能讓嬸子你想辦法。”齊衛東剛說這麼一句,就被夏菊花瞪的不敢往下說了——再說下去齊小叔那個罪魁禍首,又得被夏菊花拉出來說道說道。

夏菊花給齊衛東解釋,各生產隊其實今年分的糧食都夠吃了,隻不過大家對旱災持續到啥時候心裡沒底,就想著趁有糧食的時候省一口是一口,來年能多撐一段時間。

“我覺得咋也旱不到明年秋天去,可說出去誰信呢。”夏菊花有點失落。

聽著兩人對話的劉誌全很想告訴親娘,如果她說的話,平安莊的人都能信,就是三隊的人也能信一大半。

對此完全沒有認知的夏菊花還在對齊衛東說:“既然明年秋天能有收成,那現在省著把身體都熬壞了,不是自己糟蹋自己嗎?可大家都舍不得,不如我們大隊悄悄買上點兒糧食,每天晚上給巡邏的民兵吃上一口。”

聽到夏菊花說旱災持續不了多久,齊衛東也很高興,他願意相信夏菊花的話——旱災農民手裡沒錢,有點兒糧食雞蛋也舍不得往出賣,他的買賣同樣不好乾。

“行,嬸子,那我給你想想辦法。”想到以後的買賣能好乾,齊衛東臉上笑藏都藏不住,應的也痛快。

他痛快,夏菊花也痛快:“行,那咱們趕緊吃飯,吃了飯就讓誌全去四隊。”

“去四隊?”劉誌全疑惑的問:“小莊頭離咱們生產隊近,咋不先去小莊頭?”

“人家四隊長今天和我說了,要先給咱們修五天渠再修他們生產隊的,你早點兒收他們生產隊的粉條咋啦?”夏菊花看了劉誌全一眼說:“你跟四隊隊長說,一斤粉條得扣出三分錢來,問他同不同意。”

見齊衛東跟劉誌全一起看自己,夏菊花不得不說:“大隊出買糧食的錢咋記帳,那粉條都是各家漏出來的,吃到各家人的肚子裡,不過是把他們自己舍不得吃的,逼著他們吃了。”

得了,明白了,更明白夏菊花為啥非得讓先收四隊的了——四隊長今天等於向夏菊花投誠了,很可能答應一斤粉條扣三分錢的條件,而小莊頭的李大牛,可就不一定了。

齊衛東還是不解:“嬸子,那直接告訴那個生產隊長,一斤粉條就是七毛二不就行了,還能讓他們心裡舒服一點兒。”

夏菊花自有她的道理:“那將來的糧食咋解釋,大隊光給基乾民兵晚上加餐,糧食是哪兒來的?”

“那大哥你可得跟那個生產隊長說好了,讓他的嘴嚴實一點兒。”齊衛東還是覺得夏菊花有點兒冒險了,可她的性格就是這樣,想到的事兒一定要做成,齊衛東完全放棄勸說的念頭。

他的話音剛落,劉誌雙進來了:“娘,你回來啦,今天咋回來的這麼早呢。剛才我碰著七喜了,說是五爺讓你回來了去他家一趟呢。”

五爺找自己做什麼,夏菊花心裡有數,讓劉誌全兄弟陪齊衛東說著話,她自己來到五爺家,發現陳冬生和孫招弟兩口子竟然也在。

劉誌雙這臭小子剛才可沒說這兩口子在五爺家。

在先回家打劉誌雙一頓,還是直麵陳冬生兩口子之間,夏菊花艱難選擇了後者,就是笑的有點兒尷尬。

孫招弟可沒覺得尷尬,看著夏菊花笑的跟朵花兒似的:“你說你跟我還見啥外,直接跟我說就行,還麻煩五爺這麼大歲數替咱們操心。”

更加尷尬的夏菊花笑的跟含了半截黃連一樣:“我這不是聽說你已經給小滿相看彆人家了嘛,怕你對誌雙不滿意,就……”

陳冬生看了五爺一眼,才對夏菊花說:“咱們做這些年鄰居,孩子們是啥樣我們心裡都有數。以前的事兒也怪不到誌雙頭上,他能相中小滿,我們都替小滿高興。”

不是,劉誌雙的行情這麼好,夏菊花自己咋不知道呢?她試探著說:“按理我當娘的不該說,可小滿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那孩子性子好,腦子也靈,我怕委屈了她。”

“不委屈不委屈。”孫招弟還在笑:“你可不知道,我們小滿天天有家裡誇你呢,恨不得你是她親娘。你看看彩鳳過的是啥日子,村裡哪個小媳婦不願意過彩鳳那樣的日子。”

得了,夏菊花要是再說劉誌雙不好,那就不是貶低他一個人的事兒,而是連自己都貶低了。

不過話還得說清楚:“招弟,當著你我也不瞞著。誌雙以前娶過一個媳婦,彩禮家裡給他出過一回了。所以他離婚的時候,我當著他哥哥嫂子的麵說過,以後他再娶媳婦,彩禮都是他自己出。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他能跟小滿……”

孫招弟聽了臉上的笑變淡,陳冬生卻開口了:“啥彩禮不彩禮的,他們兩個結婚後能過好比啥都強。就是一分錢彩禮沒有,我們隔壁住著聽他們小兩口熱熱鬨鬨過日子,心裡也高興。”

“你……”孫招弟想不明白,原本一心想給小滿相看一個能多出些彩禮婆家的陳冬生,咋姑爺人選變成劉誌雙,就說一分錢彩禮沒有都行了呢。

陳冬生瞪了媳婦一眼,拿出了當家人的氣勢:“當著五爺我這麼說,回家了我還是這麼說。養閨女是為了讓她過好日子的,不是為了用她換彩禮的。”

五爺一直笑眯眯聽著幾個人說話,似乎就是給兩家提供一個場地。直到陳冬生說出這番話來,才笑著說:“冬生這話說到我心裡去了。咱們平安莊這些年本來小子就多,閨女們還都往外村嫁,我看好幾個到年紀的小夥子,都犯愁找對象呢。”

“小滿和誌雙的事兒要是成了,把小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的,也讓那些一心想用閨女換彩禮的人看看,是閨女把日子過順心了好,還是換了彩禮跟娘家結仇了好。”

陳冬生見孫招弟還想張嘴,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可不就跟五爺說的似的,孩子們把日子過好了,比啥都強。咱們要不是隊長張羅了一年,敢給小滿和她哥一起相看?”

終於找到機會說話的夏菊花開口了:“剛才可能是我沒把話說清楚,讓誌雙自己出彩禮,不是不出彩禮。這兩年我們家誰的分紅錢,誰自己拿著一半,誌雙自己手裡也有一點兒錢,就是多少你們彆挑理。”

孫招弟臉上的笑容又見大,拉著夏菊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可彆覺得我見錢眼開。主要是彆人家的閨女出門子都有彩禮,要是我們小滿一分錢彩禮也沒有,怕人家笑話她不值錢。隻要有彩禮,哪怕就一塊錢都行。”

夏菊花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了一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