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1 / 2)

趙仙枝幾個坐著的連忙站起來:“隊長,你回來了,聽說你去買衣裳了,買啥樣式的,快讓我們看看。”

不看肯定是不行,夏菊花直接把衣裳拿出來,又被逼著當著大家的麵換上,一下了把眾人看呆了。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趙仙枝:“隊長,你這衣裳買的太值了,多少錢呀,明天我也去買一身去。”

“你還不知道多少錢,咋就知道值不值?”夏菊花真是服氣她了。

趙仙枝理由可充分了:“管它多少錢呢,隊長你穿著好看就是值。好家夥你這一穿,誰能想到你快五十了。”

會不會說話?時常忘記自己年齡的夏菊花,忍不住瞪了趙仙枝一眼,發現人自己正捂著嘴,兩眼眨巴著求饒似的看著自己呢。

自己選出來的編席組長,夏菊花還能有啥辦法?隻好告訴她:“兩套一共三十八,你明天去買不?”

“兩套就三十八呀,咱自己買布做能做四身。”趙仙枝一下子算明白帳了,心疼的說:“隊長,還是等你從博覽會回來,把衣裳借我當當樣子,我讓我嫂子幫我做一身吧。”

大家都被善變的趙仙枝逗樂了,全都放下了對夏菊花要出遠門的擔心。

的確沒有啥可擔心的——在平安莊人眼裡,夏菊花已經近乎無所不能的存在,他們覺得就沒有夏菊花乾不成的事兒,彆人出門不放心,夏菊花出門還能不放心?

這一次夏菊花先是坐汽車從縣城到了承平地區,被鄭主任接上之後,當天兩人就坐火車到了省城。說起來可笑,上輩子夏菊花隻在電視裡見過火車,坐,還是兩輩子以來頭一次。

見她一直望著窗外,鄭主任怕她暈車,問:“夏大隊長,你頭暈嗎?”

夏菊花搖了搖頭說:“不暈。”

“不暈就好,從省城到羊城,咱們還得坐兩天多的火車呢,要是暈車可遭罪了。”鄭主任覺得很慶幸:一般沒坐過車的人,長時間看著窗外很容易暈車,夏菊花這麼看都不暈,那再坐兩天多應該也沒事兒。

有時候人真不能慶幸太早,在羊城下成之後,看著吐得天昏地暗的夏菊花,鄭主任就是這中感覺:一開始坐著不暈,咋後頭又暈上了呢?

夏菊花顧不得跟他解釋,自己暈車是因為火車上的人太多,站起來就沒有再坐下的地方,空氣又太渾濁,加上她一直擔心自己內兜裡的錢,所以坐車的這兩天多,根本沒咋合眼,不暈才怪呢。

現在夏菊花隻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要被吐出來了,嗓子裡一陣陣酸澀攪得她吐了又吐,腦子也仿佛不是自己的,忽悠忽悠象還坐在車上一樣。明明腳蹲在實地上,可身子就是覺得還在晃。

“鄭科長,我看還是送夏大隊長到醫院看一下吧。”同行的人看著夏菊花煞白的臉,有些擔心的對鄭主任提議。心裡還對夏菊花生出一些反感,想不明白領導為啥非得讓這麼一個農村婦女跟著參加博覽會。

看吧,剛到地方就把自己折騰的站不起來了,當著這麼些人吐了又吐,讓人知道是L省的人,不是給省裡抹黑嘛。

這樣給省裡抹黑的人,讓她來博覽會能乾啥?

鄭科長聽了覺得有水處理,忙問:“夏大隊長,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

夏菊花此時已經吐無可吐,晃悠著站起身子擺了擺手:“不用,我已經好多了。”

如果她的臉不那麼蒼白,身子不跟著打晃,鄭科長都要相信夏菊花的話了:“不行,我看你站都站不穩了,咱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夏菊花卻堅持不去醫院,就是暈個車去啥醫院,還不如躺著睡一覺管事兒呢。

對她的執拗,鄭科長還在地區供銷社當主任的時候,就領教過了,現在也不跟她爭辯,替她拿起一看就是農村人用的包袱,伸手想扶著夏菊花走。

剛剛吐過的夏菊花,覺得自己胸口、嗓子還憋著一口氣,站起來深吸了兩口空氣才緩解過來。看著地上一片狼籍,拒絕了鄭科長馬上就走的提議:“鄭科長,”夏菊花隨著彆人一樣稱呼:“我得把這兒給人打掃了,要不誰看不見踩一腳咋整。”

“車站裡有打掃衛生的。”最先提議讓鄭科長帶夏菊花去醫院的人,有些不滿的說:“他們就是乾這個的,一會兒看到就給掃了。”

夏菊花看了那人一眼,沒說話,眼睛已經四處撒嘛著找起掃把來。等她從一位打掃衛生的老太太那裡好容易借來了掃把,發現跟她一路來的人,除了鄭科長外,一個個臉上帶著嫌棄站得老遠,還不停的拿手扇著,一副生怕自己被熏著的架勢。

這是人之常情,夏菊花覺得人家沒做錯啥,先過去低頭衝大家說了一聲對不起,就不管那些人聽到這句對不起後的表情,自己把剛才一起帶過來的半簸箕土,倒在嘔吐物上,再用掃把把東西掃起簸箕裡。

借給夏菊花掃把的老太太一直跟著她呢,見她自己打掃嘔吐物,衝著夏菊花就說了一大串話,可惜夏菊花一句沒聽懂——剛才借掃把的時候,兩人連說帶比劃的老半天,才算是比劃明白對方的意思,現在老太太一說粵語,夏菊花又蒙了。

“她說讓你放著她掃就行。”同行人之中有懂粵語的,遲疑了一下給夏菊花翻譯起來。

夏菊花感激的衝人笑一下,又向老太太露出一個更大的笑容:“是我弄臟的,就該我打掃。”同行人又把她的話翻譯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衝著夏菊花邊說帶比劃,還衝她豎起了大拇指,夏菊花都沒當回事,堅持把嘔吐物給打掃完了,才把掃把簸箕一起還給了她。

彆說,這麼一打岔,夏菊花反而覺得頭沒那麼暈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氣,就想接過鄭科長手裡的包袱自己提。鄭科長沒讓,認為自己一個大男人,又比夏菊花年輕些,出門在外替她提一下包袱是應該的。

兩人正在推讓間,一個陌生的聲音插入進來:“介位同嘰,雷吼,偶是羊城日報的嘰得……”

裡頭有幾個字夏菊花能聽懂,還得益於上輩子看春晚,有幾年港城的歌星參加了,主持人采訪的時候,說的就是這中半生不熟的普通話。

可那也僅限於幾個字,再多的連到一起,夏菊花真聽不大明白,一臉蒙的看著眼前人的嘴張張合合。

好在那位懂粵語的同行震驚之的,上前又來替夏菊花做翻譯了:“夏大隊長,這位說他是羊城日報的記者,剛才看到你吐過之後,還自己把地給打掃了,想采訪一下你為啥這麼做。”

記者是閒的沒事兒乾了吧?夏菊花腦海裡浮現出這麼一個念頭,不過臉上還是笑模樣:“自己弄臟的地方,自己收拾乾淨了不是應該的嘛,有啥好采訪的?”

夏菊花聽記者的話,費勁,可人家記者聽夏菊花的話倒是能聽明白——北方省份口音大多近於普通話,聽起來不費勁。

記者這次也不衝著夏菊花,而是衝那位能聽懂粵語的同行人說了幾句,同行人就說:“記者問,你知不知道車站有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打掃車站衛生是他們的職責。再說你也不是故意把地弄臟的,咋還自己打掃呢?他還問咱們這些人為啥現在到羊城來。”

行吧,任何時候記者的角度都是清奇的,夏菊花把臉上的笑收起來,嚴肅的對著記者說:“任何人的工作都沒有應該不應該之分。我自己把地吐臟了,給工作人員製造了麻煩,我才是應該自己把麻煩解決的人,而不是增加他們的工作負擔。”

“我們是來參加羊城的博覽會的,羊城是一座美麗的城市,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行為,讓這座美麗的城市變得臟亂。”

夏菊花承認,自己有點上綱上線了,可不這麼說的話,怕是打發不走眼前思路清奇的記者呀。

不想記者聽了之後,對著夏菊花就豎起了大拇指,誇她說的好,說難怪她能來參加博覽會,這覺悟就夠格。說完了還非得讓夏菊花再次拿起掃把和簸箕,一定給她拍張照片。

“因為要舉辦博覽會,我們羊城正在進行全民衛生運動。可是車站這一塊人流量太大,有些人又十分不自覺,四處亂扔垃圾。所以我們報社根據領導要求,要對那些亂扔垃圾的人進行一次曝光,沒想到卻看到你主動打掃。我覺得你這中行為報道出來的話,更有感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