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 143 章(1 / 2)

陳路生對夏菊花與孫氏之間的恩怨不說一清二楚,至少也看懂□□分。他沒有和稀泥的打算——彆看孫氏來養豬場好幾年了,可乾活還跟剛來時一樣,一點忙也幫不上,憑啥想讓他和稀泥?

他能做的就是指著圈裡的豬轉移話題:“今年一共養了十五頭,一頭是給農機站代養的、一頭是給農技站代養的,還有一頭是公社讓代養的,剩下的十二頭才是咱們生產隊的。”

“公社還讓咱們代養了?”夏菊花發現,自己對平安莊生產隊的事兒,還真是有些不了解了。

陳路生便告訴夏菊花,平安莊生產隊連續幾年來養出超過二百斤的肥豬,引起了公社的注意,於是公社便找到陳秋生,讓平安莊生產隊今年也替公社養一頭豬,用於過年給公社的工作人員發福利。倒不是讓平安莊白養,直接給平安莊減免了一點提留款。

一年養十五頭豬的工作量並不小,夏菊花關心的問陳路生身體能不能吃得消,把陳路生給問笑了:“老農民乾活吃飯,有啥吃不消的?”

“現在隊裡雖然種的紅薯少,可紅薯藤也夠這些豬吃的。摻上你買來的麥麩和糠醛搭著喂,都不用我去割豬草,就噌噌長膘。我一天給豬煮三次食就夠了。起豬圈生產隊另安排人,累不著我。”

對於陳路生的樂觀,夏菊花十分高興:“你能這麼想更好。不過現在養的豬比任務量多了一倍,秋生也該每天多給你記兩個工分。”

彆聽一天隻多記兩個工分,這可是平安莊生產隊的工分,一個工兩毛六,兩個就是五毛二。這幾年因為陳路生豬養的好,生產隊早給他按乾部標準記出工天數,一年記足三百六十天。一天再多兩個工的話,能多一百多塊錢呢。

陳路生有些激動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用了吧,去年隊裡單獨給了我一個豬頭,就夠我們家過一個肥年了。”

對於老老實實乾活,卻不居功擺好的人,夏菊花覺得不能讓他們吃虧,說出的話斬釘截鐵:“我回頭跟秋生商量一下,就這麼定下來。你一個人把全生產隊人過年的肉都供應上了,多吃一個豬頭也是應該的。”

見她如此說,陳路生也不再推辭,不停的向夏菊花表決心,說自己一定要好好養豬,爭取今年的豬比去年的更肥,讓平安莊的社員每人多分幾斤肉。

孫氏一直注意著夏菊花與陳路生的談話,聽到夏菊花張口就給陳路生一天加兩個工分,隻覺得一口氣快上不來了:從她來養豬開始,每天隻記五個工,哪天不來連這五個工都記不上。這個夏菊花咋就敢當著她的麵,給本就比她一天多一個工的陳路生,又加兩個工呢?

孫氏相信,隻要夏菊花開口,陳路生這兩個工肯定能到手——現在平安莊生產隊乃至整個平安莊大隊,還有夏菊花說了不算的事兒嗎?

她想上前問問夏菊花,做事咋能這麼不公平,剛站起身來又坐下了:現在她已經沒有了獨自麵對夏菊花的勇氣,心裡十分清楚自己真問出口的話,目前每天的五個工分也可能失去。

原因就是當初夏菊花向她示好的時候,她沒有接住,還馬上向紅小隊舉報了夏菊花,從那以後夏菊花再也沒正眼看過她一眼,更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現在紅小隊已經解散了,被紅小隊定性為壞分子的孫氏,其實完全可以不到養豬場上工。是她自己舍不得每天的這五個工分。

有這五個工分,就可以換她一年的口糧,如果沒有的話,孫氏相信劉四壯兩口子,是不會用他們的工分給自己換口糧的,而劉二壯和劉三壯,每年給她的養老口糧,都被劉四壯給合到他家的糧食袋子裡了。

自己當年咋就非得向著劉四壯這個小兒子,把剩下的兒子兒媳婦都得罪死了?現在好了,劉四壯兩口子跟她一樣,乾著最臟最累的活,卻隻有基本工分,除了換口糧外分不下啥錢——那兩口子還得出劉紅娟的口糧工分。

要不是平安莊生產隊這兩年的工分值一年高過一年,口糧也都換成了小麥,孫氏覺得自己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兩頓白麵饅頭。

可一個院子裡住著的劉二壯和劉三壯兩家,隔十天半月的總能吃上頓肉,那香味順著門縫鑽到人鼻子裡,讓孫氏老覺得手裡的白麵饅頭都不香了。

她能跟以前一樣罵劉二壯劉三壯不孝順,不管她這個親娘自己偷著吃肉嗎?不能,她就算把自己的嗓子罵啞了,那兩家都不會出來看她一眼,院門口也不會有人圍上來看熱鬨。

那樣罵人除了讓自己氣是吃不下飯,還有啥有?

孫氏更清楚的是,劉二壯和劉三壯兩家都已經向大隊申請了宅基地,而且還脫好了土坯、打好了瓦片,隻不過現在沒空,等有了時間,那兩家子會毫不猶豫的蓋好新房搬出老院。

老院將隻剩下她和劉四壯一家人了。

以前的孫氏,巴不得院子裡隻有她和劉四壯一家清靜過日子,可現在她不敢想那院子隻剩下他們四口人,會破敗成啥樣子——現在院子有劉二壯兩家人不時收拾著,正房前還有些下不去腳,等他們搬走了,院子裡怕是處處都下不去腳了。

想得出神的孫氏,不知道夏菊花啥時候離開養豬場的。夏菊花的確不覺得自己有跟孫氏打招呼的必要——有些人不是你打她一頓、罵她兩聲才算解氣,過得比她好,讓她望塵莫及是更好的出氣方法。

對於此時的孫氏,夏菊花連出氣的想法都興不起來,需要她關心的事兒太多,孫氏如果不出現在她麵前,她都記不起這個人。

現在她要把平安莊大隊所有的生產隊都走一遍,看看養雞的情況。其他幾個生產隊的情況就不如平安莊生產隊好,三隊還湊合,每家雞圈裡都有二十多隻小雞跑著啄菜葉,還有幾家的母雞在抱窩,想來用不了多長時間,便能家家都湊夠三十隻。

小莊頭就差了些,每家都是自己家的老母雞抱窩的小雞仔,出幾隻算幾隻,李大牛家倒是養足了三十隻,剩下的人家最多的也不到二十隻。

四隊和五隊更差一些,連上往年的成雞隻有十五六隻的樣子。對此夏菊花沒多說啥,見到幾個聽說她到各自生產隊的生產隊長,也隻問了問為啥小雞仔這麼少,是不是老母雞不抱窩,以及喂的東西夠不夠等表麵上的話。

除牛隊長外的另三個生產隊長心裡都不大是滋味:人家把路給自己指出來了,自己生產隊落實的不到位,就不能再怪人不拉自己一把。

可是社員們各有心思,生怕養的多了被人割了資本主義尾巴,他們也不能強迫人家養。

牛隊長十分坦然的對夏菊花說:“等五爺這批小雞孵出來,我們生產隊的雞就能養齊,到時候吃雞蛋、燉雞吃都不愁。我肯定得把我們家最肥的雞給大隊長送過來。”

夏菊花對牛隊長一向寬容,聽了忙告訴他:“那可不行,齊縣長說了,讓咱們年底得把雞都交到收購站,人家不會壓咱們價格的。所以咱們自己一隻都不能吃,這話你們都得記住了。”

李大牛聽了就問:“齊縣長也知道咱們平安莊大隊養雞的事兒?”那是不是說縣裡不會因此批評平安莊大隊,否則不會讓收購站收平安莊大隊的雞。

見他明白過來,夏菊花隻是點了點頭,沒說彆的——現在明白過來有點兒晚了,再孵小雞養到年底,都還是半大雞。彆說下蛋,直接交到收購站人家都不見得要。

三個生產隊長同樣心裡惱火,恨不得把自己生產隊的社員腦子扒開看看裡頭裝的是啥。一開始說可以多養雞的時候,一個個叫的多歡,真讓養了又打退堂鼓。

現在好了,人家平安莊的雞都長了一個月了,他們的雞仔還沒影子。等年底收購站收雞,收入馬上又比平安莊少一大塊,那些人又得叫喚。

那就讓他們叫喚去。

三個生產隊長都下了決心,覺得應該讓社員們明白明白,人家夏菊花指出的道兒,沒有一條是坑大夥的,再不跟著她走,以後隻能眼看著平安莊人過好日子。

他們心裡是咋想的夏菊花不想知道,掌握了養雞情況之後,她的心思都撲到了包裝酸辣粉上。部隊協調的材料很全,調料調配起來不難,難的是操作塑封機把調料自動包裝起來。

好在薛技術員在,沒試幾次塑封機便能正常使用了。眼看著接電後,調料自動分成小包,不到一個小時就包裝好了幾百袋,可把夏菊花給高興壞了:“這也太方便了,以前我自己用手封袋,好幾天晚上才封了一百袋。”

薛技術員看著夏菊花隻是笑,他不相信夏菊花不明白機器生產起來的便利,否則也不會一直給自己定目標,機器改造了一個又一個。

不過他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嬸子,人家生產的東西,都有一個商品名稱、商標啥的,上頭寫著產地或是生產廠家。現在粉條廠既然要大批量投入生產,你們是不是也得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對呀,夏菊花有些懊惱的看著塑封好的酸辣粉,對薛技術員說的同時也在安慰自己:“這些是供應部隊的,暫時不用那東西。不過往後還真得把袋子上印上商標,省得彆人買到了還不知道是誰生產的。”

如何給平安莊的酸辣粉設定商標,夏菊花在配製調料的時候,不停的琢磨,卻一點眉目也沒有,反而由酸辣粉的商標,想到了編席組那邊是不是也需要一個商標——再過幾年,市場經濟開始之後,假冒產品層出不窮,有個商標還有維權的可能,沒有商標的話,連維權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