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淮啞然。
林渙鄭重地拍了拍手裡的書:“雖然我還小,但是我也知道不該因彆人的看法而改變自己,便如哀帝董賢,哀帝盛寵董賢,這自然沒有任何的問題,他唯一做錯的就是不該因為寵愛賦予董賢無上的權力,也不該為他罷黜後宮,還娶他妹妹做昭儀——放她們全出宮不好嗎?”
“再說董賢,他與哀帝相愛沒有問題,但是不該生出貪婪,一邊享受著皇帝的愛寵和獎賞,一邊又自己娶了妻子,最後自殺還拖著妻子一塊兒,可以說他不貞,但不能說他不忠,不貞且愚笨,那麼多的資源砸在他頭上,他卻隻顧著給自己收攬權勢,讓家人們跟著雞犬升天,卻不想著提升自己,讓自己達到與地位相匹配的實力之上,若他能厲害些,看懂王太後和王莽對他的恨意,早早就把他們打壓下去,又何至於落到後來被掘墓的地步?”
他侃侃而談,末了,問唐淮:“唐大人,我說的對不對?若是換做我是董賢,我當上大司馬,第一件事就是收攏朝臣,把權力緊緊握在手裡,誰敢置喙我,說的有道理就算了,沒道理的通通拉出去打板子。”
【白菜豆腐腦:笑死,歡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人拖出去打板子嗎?那些朝臣可不會因為一頓板子就放棄叭叭啊。】
【一言不合:殺傷力為零,嘲諷能力max,那些老學究老古板真被拉出去打板子,估摸著能羞愧而死吧,砍他們頭可以,打板子不行哈哈哈。】
【無語:可見賈政那頓板子還是給歡寶造成心理陰影了,第一件事就是想到打板子。】
唐淮卻有些怔住。
他看了看坐在窗邊的林渙,夕陽的餘暉從木質窗棱中透進來,紅黃的光照打在他臉上,照得他臉上纖毫畢現。
他才剛剛脫離幼兒期,正在逐步成長為少年,臉上開始長出了絨毛,卻仍舊是稚嫩的。
這個仍舊稚嫩、或許看起來還不夠成熟的人,卻已經有了自己對於人生的一套理解方式。
不因史官評判而附和,也不會太過狂妄使人蹙眉。
讓他忍不住想起多年前,當時也是少年的沈倦坐在這窗邊,手裡捏著一本書,那會兒他才十二歲,已經考中了舉人,成了整個國子監最年輕的舉人,連中二元,旁人都在外頭尋他慶賀,或是想要討教如何考試。
這個十二歲的孩子卻躲過了所有人,安靜地坐在藏書樓裡翻著一本遊記。
唐淮那時問他怎麼不出去。
沈倦同樣問他:“先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不是如此?”
這一對師徒的想法何其相似。
隻是那會兒的沈倦太過冷靜,所有人都在猜測他第二年會下場,說不定能連中三元,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十三歲狀元。
結果沈倦第二年並沒有下場,他從國子監畢業以後就到處遊山玩水,跟著叔叔從南走到北,一走就是三年。
直到十五歲回來考試,名動京城,如今也才不過及冠。
唐淮睜開回想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林渙的腦袋:“你先生把你教得很好。”
“他從前頑劣,常在國子監裡惹事生非,教他的博士先生們不知被氣了多少次,又屢教不改,所有人都覺得他不行,說此子不堪大用,可他從不在意,後來長大了才略微收斂,可惜收斂太過,成了如今的模樣,倒還不如從前那樣好,至少還活潑些。”
說起沈倦,唐淮就忍不住歎氣。
林渙點頭:“我先生是很好,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先生。”
唐淮壓低了聲音笑:“屁大點的孩子,知道什麼是最好?難道我不好嗎?我也是你先生。”
林渙瞅瞅他,開玩笑說:“好先生才不會搶我的坐墊呢,那是我拿來換洗的,這下好了,明兒看書我得坐在地上看了,屁股可涼可涼了。”
唐淮冷哼一聲:“不過坐你一個坐墊罷了!還你就是了!”
第二日,林渙再來,果真看到自個兒藏坐墊的地方放了嶄新的一塊兒,棉布的麵兒,上頭還寫了一個“羞”字。
【心上人:哈哈哈哈哈哈,歡寶羞羞,唐大人這是在嘲笑你呢。】
【白菜豆腐腦:嗬,說不定是在嘲笑倦哥呢哈哈哈,兩個人都臭不要臉的,該羞。】
林渙也不在意,團吧團吧就塞屁股底下了。
哼,給了坐墊又怎麼樣,嘲笑他又怎麼樣!他才不會在乎唐大人的看法呢,倦哥還是他最好的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感興趣的可以看看母儀天下,是個電視劇
講的是王政君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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