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渙一樣,沈倦意識到問題出在了賈元春那裡。
她給了王夫人作妖的底氣。
而宮裡頭的事兒,是不大好插手的。
林渙知道他要動賈元春,是不大同意的:“在宮裡頭多麻煩啊,還容易引火上身,倦哥你可彆衝動。”
他是真心實意想讓倦哥彆為了他的事兒耽誤了自己。
結果沈倦像是聽出了彆的意思一樣:“你彆怕,我能解決。”
林渙:“……其實我真的沒害怕。”
他可是手握劇本的男人,知道賈元春什麼時候就要跌到穀底的,賈家又是什麼時候就會敗落的,怎麼可能害怕嘛。
可惜倦哥不信。
最近他也不知道腦補了些啥,從知道王夫人給他使絆子以後,就把他當成了易碎的琉璃花瓶,緊張得不行,一直想找王夫人的麻煩給他出氣。
林渙沉默。
他還是第一次談戀愛!於是隻能偷偷問直播間發生了什麼。
【心上人:咳,其他的事還能說,王夫人這是在倦哥雷點上蹦迪啊,她想給倦哥戴綠帽子!倦哥怎麼可能饒過她?】
【一言不合:是的,其他事都能忍,對於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攻來說,綠帽子不能忍。】
林渙長長地哦了一聲,扭頭問沈倦:“倦哥,你怕我給你戴綠帽子?”
沈倦:“?”
“什麼帽子?”
林渙撓頭,好像倦哥確實不知道什麼叫綠帽子來著?
這會兒的官員有的人還戴著綠帽子呢,不過不是那種意義上的綠帽子就是了,之前國子監說要給他們做學監服,和校服差不多,還提議過要做綠色的呢,被林渙強烈反對了。
於是,林渙隻能跟他解釋:“綠帽子就是,我背著你有彆人了。”
“不行!”沈倦立馬反對。
林渙:“……我還沒說完呢。”
沈倦盯著他:“那你繼續說。”
林渙:“……”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從倦哥的表情裡看出來一點委屈巴巴的味道。
好稀奇。
林渙搬了凳子坐在沈倦麵前,瞅著他:“倦哥,你在害怕?”
沈倦撇過頭:“怎麼可能……”
林渙不說話,就盯著他。
沈倦:“……”
他伸手把林渙抱到了自己跟前,看著他說:“你很乖,又很聰明,脾氣又很好,長得也好……”
他細數著林渙身上的優點,末了,說:“這樣的你特彆特彆耀眼,像是小太陽一樣,有的時候我會想,想把你藏起來,隻讓我一個人看得見。”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規則說過原來在這種關係裡,明明是在上麵的人也會擔憂和害怕。
林渙想起前兩天聽賈寶玉和琪官說話,琪官的語氣惴惴,話裡頭都是擔憂。
他說:“忠順王爺現在不過把我當個玩意兒看,高興起來的時候就摸兩下,不高興了就踹,有時候我也害怕,怕色衰愛弛,你彆看我現在走出去興許比你們還有麵子,可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不過是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林渙那會兒聽了也隻覺得惋惜,可他心裡覺得自己和琪官是不一樣的。
他是先生從小看著長大的,兩人有不比他人的情分在,所以不必畏懼。
他不知道,原來倦哥也會害怕。
怕他變心,怕他有了新歡。
原來在他麵前無所不能的倦哥,也會因為一點點的小心思,感覺到恐慌。
林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不該笑,可他的嘴角卻越提越上,忍不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鑽進了倦哥的懷裡:“倦哥。”
沈倦“嗯?”了一聲。
林渙:“嘿嘿,不要怕!我會永遠永遠喜歡倦哥的!”
拋開了所有的雜念,兩個人的懷抱溫暖而有力,把雙方納入自己的小世界裡。
沈倦低垂著眼睛,心想陸信其實說的還挺對的。
感情裡不要怕耍心機,從不撒嬌的人偶爾跟對方撒撒嬌,也挺有用的嘛。
不過,心裡的害怕也是真的。
他不會騙自己的小徒弟。
但是……他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讓自己徒勞害怕的人。
他要讓林渙熟悉他,適應他,離不開他。
沈倦抿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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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元春知道宮裡頭的人一向看不起她。
一個從宮女升上去的宮妃,哪怕家世再顯赫,人家都要說她一句有心機。
賈元春從來都懶得理會這些說法,她心裡一心想把賈家拉拔起來,不求多富貴,至少撐過這段青黃不接的時候。
她心裡盤算著,又叫抱琴去問內務府下一回宮妃家人覲見的時候。
等了好一會兒,抱琴才回來說:“原先太上皇定的是上下旬逢二、六覲見,皇上後來又改成了一、五,咱們家裡頭不知道,如今已經過了。”
賈元春皺眉,今兒都十二了。
“怎麼沒見內務府的人來說?”她問。
抱琴搖頭:“內務府說是今兒才知道的,禮部做下的規定,皇上直接允了。”
這就沒法子了。
賈元春隻好說:“你去找夏守忠,叫他往家裡送信去。”
抱琴又去找了夏守忠,回來的時候又是一臉為難:“夏守忠說了,禮部如今嚴格規定,不許太監們私自往外頭通信,否則以窺伺內帷論處,如今正是查得嚴的時候,他們也不敢動作。”
賈元春皺眉:“銀子給了嗎?”
“給了,五百兩呢,他們都不收。”
賈元春說:“再給五百兩,財帛動人心,就算是上頭再不許帶消息出去,難不成他們就真的不遞?”
“可是娘娘,咱們手裡頭沒有多少銀子了。”
宮女進宮的時候本就是要搜檢行禮的,防止夾帶私貨,賈元春進宮的時候隻帶了一千兩銀子用來打點太監們,她出手闊綽,太監們才願意捧著她。
後來王子騰又悄悄送進來兩萬兩銀子,封妃以後,賈母和王夫人每回進宮都會送一點進來,這才支撐到現在。
這個月王夫人她們還沒來,這銀子還沒著落呢,才剛她去看銀櫃,攏共隻剩下一千五百兩了。
這會兒又要拿五百兩出去……
可是賈元春鐵了心:“送過去就是了,給家裡頭遞個消息,到了後半個月他們就會送銀子過來的。”
抱琴沒法子,隻能把銀子送了出去。
夏守忠他們果然收了。
等抱琴走了,小太監就問:“爺爺不是說不收嗎?”
夏守忠笑笑:“彆人的不能收,什麼吳貴妃之類的,你收了就等著掉腦袋,這位可不一樣,他們家銀子多,又不受寵,怎麼收都不礙事。”
內相戴權還收著她的銀子呢。
他又打發小太監去內務府:“去跟那邊說,事情成了,儘管放心。”
內務府知道消息就丟腦袋後頭了,有小官不解:“那邊給賞錢一向大方,咱們怎麼忽然為難起她來了。”
管事太監敲了敲他的腦袋:“有錢又怎麼樣?誰叫她家裡得罪了人?”
內務府還歸著戶部管呢,人家不給錢,他們內務府東西供應不上,就等著吃掛落吧!
更何況就是不叫她和家裡人通信,叫什麼為難人?宮裡頭那些沒權沒勢的小宮妃,人家不和家裡通信不也活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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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家,賈母正心焦。
“怎麼樣?裡頭有沒有消息遞出來?”
底下的小廝搖頭:“宮裡頭都沒來信,隻說如今不許探望了。”
賈母急的心慌:“去,找人去王家問一問,什麼情況!打聽清楚了再回來!”
也不知道怎麼了,前些時候還好好的,現在宮裡頭的消息是一點兒都不知道了。
他們家裡本來就沒有人在朝上,就靠著和賈元春交流,如今才能勉強聽一點消息,可這會兒忽然斷了通信,怎麼能叫他們不著急?
她派人出去打聽著。
人才剛出去,三春、寶釵都來請安了。
賈母強自笑著,忽然又想起寶釵家裡和內務府來往,就問起消息。
結果薛寶釵也不知道。
她說:“老太太要是想知道,也不必叫人去打聽,隻叫人去問問林兄弟不就是了?他和他家先生常來往,那肯定知道的。”
賈母訕訕的。
賈寶玉這事兒,她對外可沒說和林渙有關係。
本來就得罪了人家,哪還好意思去問?
賈母不吭聲。
薛寶釵也不說話了,她在心裡琢磨著。
本來還以為林黛玉不來請安是病了,看來是有嫌隙了。
是為了賈寶玉那個姨娘?
可黛玉和賈寶玉又沒什麼,反倒是賈寶玉一廂情願……
如今賈府的事兒是越發多了,哥哥薛蟠也立起來了,她想著要不然乾脆搬出去住算了。
心裡這麼想著,請完安,她就去了瀟湘館。
前些時候宮裡頭下旨,叫她們搬進園子裡住,林黛玉就住了瀟湘館。
薛寶釵到的時候,林黛玉正在繡荷包。
“喲,妹妹這是難得動針線?”
薛寶釵笑著說,又拿起林黛玉做了一半的繡囊:“我瞧瞧,做的真不錯,我前些時候預備著替我哥哥做一個的,可惜想了好多的樣式都覺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