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們還是把老管家請進了待客室。
老管家戰戰兢兢走進盤星教的據點,期間謹慎地跟紫色長發的英靈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不是錯覺,這個年輕男人對自己抱有很大的敵意。
孔時雨自覺告辭,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知道有客人到來,也沒有從她們的房間裡出來,夏油傑原本也是想回避的,但是阿爾一副緊張兮兮生怕有人搶了他孩子的表情,怎麼拉也不肯走,他隻好跟阿爾一起留下來。
他不擔心悟,隻擔心「源賴光」人格下的阿爾母愛爆棚暴起傷人。
「阿爾。」他在隊伍頻道裡無奈道:「這是五條家的家事,我們不該坐在這兒。」
「傑醬。」阿爾認真道:「悟醬的家事就是我們的家事。」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根本就沒有這種道理吧!
「喲。」家入硝子八卦道:「五條家的人終於去找你們了?」
夏油傑:「!!!」
五條悟:「!!!」
好家夥,原來你還在啊!
時常忘記家入硝子也在聊天群裡的少年們驚了,夏油傑連忙問道:「硝子?你難道知道什麼內情嗎?」
家入硝子酷酷地說:「不知道。不過早上的時候,五條家的人就來找過夜蛾老師,至於他們談了什麼,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
聽起來確實是有備而來,嗯,起碼也是跟夜蛾老師或者高專方麵達成了某種共識。
阿爾愁眉苦臉道:「傑醬,我總覺得我們剛剛才建立起來的小家要被外力強行破壞掉了。」
他現在的樣子仿佛是個擔心孩子去大城市打工,然後一去不複返的家長。
夏油傑被自己的奇妙比喻震撼了一下,便乾巴巴道:「是嗎?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麼喜歡這個據點。」
阿爾憂傷道:「你不懂,這個據點象征著一段故事的開端。」
家入硝子默默豎起了耳朵。
隻聽阿爾繼續道:「我們母子三人相濡以沫,在艱苦的生活中一點一點加深羈絆,擁有越來越多的美好回憶,還有我們一起打造出來的事業和財富,以及越來越近的愛與理想。」
家入硝子:「……」
不是,這才多久沒見,你們那邊的畫風就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
夏油傑:「……」
五條悟:「……」
這個狂戰士的畫風真是日漸離奇,是真正的源賴光見了都要打一架的程度。
阿爾悲痛道:「可是、可是我們感天動地的新生活甚至還沒有開始,就麵臨了超級大危機,怎麼辦,我們還沒有掙到億萬家產,風風光光地接硝子過來——」
家入硝子吐槽道:「原來我們之間還有這種約定來著嗎?」
一旁的五條悟無語道:「喂,阿爾,老子可還什麼也沒表示過呢。」
夏油傑也吐槽道:「在艱苦的生活中一點一點增加羈絆……你確定嗎?你的主人格隻會窩在被爐裡看漫畫聽音樂吧,能經營個網店就是頂了天了。」
他們在隊伍頻道裡聊得熱火朝天,忙著互相吐槽,可在五條家的管家眼裡,就是三個人都表現得異常沉默,現場氛圍非常尷尬。
過了一會兒,管家主動開口道:“悟少爺,夏油先生,阿爾……先生。在來這裡之前,我去拜訪過高層與夜蛾老師,我來這裡見你們的事情,他們也知道。”
五條悟靠上身後的沙發,冷漠道:“哦,所以呢?直奔主題吧,你知道我對不感興趣的事情一向沒什麼耐心。”
於是老管家順從地直奔主題道:“隻要兩位肯回頭,高層願意——”他話說到一半,就謹慎的換了個說法:“高層願意重新接納二位。”
五條悟笑了。
他蒼藍的眼眸澄澈到漠然,仿佛早就看穿了一切。
“讓老子猜猜,那群爛橘子的原話,是想給我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
老管家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算是默認了。
這是高層的意思,也是五條家和高專都希望的展開。
五條悟說一不二的脾氣他是最清楚的,就是因為清楚,所以五條悟來高專上學以後,他們就從不來東京打擾他,但這次的事情鬨得實在是太大了。
大到誰也坐不住,連五條家的元老們都在自家的宅子裡上躥下跳,恨不得直接飛到五條悟麵前大呼兒孫不孝——但事實是,沒有人敢這麼做,唯一一個敢來勸五條悟的就是他這個任勞任怨的老管家。
好在五條悟也的確給了他一個麵子。
白發少年不耐煩道:“你想用什麼話說服老子,就直接說吧。順便一提,我們家的待客室是收費製,十分鐘一千塊,所以你最好早點說完。”
老管家:“……”
一旁,紫色長發的男人麵無表情地看了管家一眼,握緊了腰間的刀,隻要管家敢說出什麼令五條悟心動的話,他就能當場讓可憐的老管家身首分離。
老管家:“……”
這位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
或許是接受到了他的心聲,阿爾微微一笑,“友好”道:“友情提醒,您已經在這裡坐了十分鐘了。”
老管家:“……”
等等,說要收錢難道是認真的嗎?!
年邁的管家歎了一口氣,加快語速道:“高層其實並不想與兩位特級咒術師為敵,五條家也會儘全力保全二位,如果悟少爺與夏油先生想要回到高專上學,這件事仍有轉圜的餘地。”
五條悟問他:“是嗎?我們還能回到高專繼續上學,那天內理子呢?”
老管家沉默一陣,輕輕搖了搖頭。
五條悟淡淡道:“理由。”
“……高層認為,天內理子的存在挑戰了他們的權威。”
五條悟笑了:“他們是認真的?我們之前不惜跟天元開戰也要保住理子,難道到了現在,我們就會為了高專拋棄她?他們不會真的覺得那個鄉下地方很棒吧?”
夏油傑揉了揉眉心,不過並沒有介入五條悟和老管家之間的對話。
這時,阿爾若有所覺地抬起頭,看向待客室門的方向。
老管家仿佛早就猜到五條悟會這麼說,他平靜地解釋道:“同化的最後期限已經過去,天元大人平安無事,高專的結界與‘帳’都能正常使用,星漿體的存在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了。”
說到“毫無意義”幾個字時,他的語氣微微沉了沉,又很快掩蓋過去。
“星漿體活著亦或者死亡都不重要了。事到如今,高層們也不是非要抹殺她不可,隻要將她送到國外,結果也是一樣的。”
“……”
“悟少爺與夏油先生是為了星漿體才挑戰了高層的,把星漿體送出日本,算是雙方各退一步。”
「你聽見了嗎?傑。」
夏油傑歎息道:「聽見了,無可救藥的爛橘子,已經腐爛到發臭了。一想到以後要繼續給他們當打工人,我就惡心得想吐。」
「哈,老子也這麼想。」
“她為什麼非要離開不可?”五條悟勾起嘴角,嘲諷道:“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講著陌生的語言,隱姓埋名,就是為了維持住爛橘子們的麵子嗎?”
“是的”老管家無奈道:“這就是為了高層們的麵子。”
他索性攤開了講。
“權勢與地位是他們追尋了一生的東西,在他們眼裡,他們的威嚴比一個少女的生命重要得多。高層是這麼想的,五條家也是這麼想的,高專對此也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關心星漿體自由與否,平安與否,快樂與否,她隻是一個工具,一種符號,除了你們,沒有人真正關心她的死活。”
五條悟笑著道:“你還挺敢說的嘛。”
“這是實話,少爺。”
夏油傑終於出聲道:“很抱歉,管家先生,但我們是不會如了他們的願的。理子妹妹已經可以堂堂正正地生活在陽光底下了,隻要我們堅定地站在她這邊,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活著。”
“……”
老管家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早就知道這一趟十有八九會無功而返,但看著少年們正直又固執的模樣,他莫名覺得心酸難過。
這樣的固執——不單是指這次的星漿體事件——這樣的固執又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又或者是大後天,反正總有一天是會結束的。
五條悟擺了擺手,打斷了管家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講完了嗎?講完了你就回去吧,就跟彆人說我們死不悔改,還要跟你大打出手,總之努力賣一波慘,你的任務就結束了。”
老管家:“……”
阿爾笑著道:“談完了嗎?哎呀,時間正好是二十分鐘,費用收您兩千元。”
老管家:“……”
很好,少爺身邊有這麼會持家的同伴,他也就放心了。他從錢包裡掏出兩張一千元交給阿爾,離開了待客室。
打開門時,卻迎麵撞上了站在門外的天內理子,天內理子安靜地站在門外,看起來並沒有可以避開的意思。
老管家頓了頓,向她點了點頭,就平靜地離開了。
“理子。”夏油傑溫聲道:“不要多想。我們不是約好了嗎?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們都會保障你的未來。”
“嗯,我相信你們。”
天內理子向他們露出一個毫無陰霾的笑容。
“隻是剛剛……我忽然在想,如果沒有我,你們本來都能擁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吧?”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你是白癡嗎?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的未來都是最光明的。”
天內理子噗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