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榻榻米地板雖然破舊, 但勉強能稱一句乾淨，阿爾和夏油傑在榻榻米地板上坐下，問道：“你們說的蟒蛇, 是什麼樣的？”
美美子懷裡抱著破破爛爛的娃娃, 乖乖答道：“很大，是紫色的蛇，身上的花紋像蘑菇一樣，頭上還有好多可怕的眼睛……”
一聽這個描述, 他們就知道所謂的蟒蛇絕對是咒靈沒錯。
阿爾問她：“你們說的很大, 是有多大？”
美美子想了想, 抬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粗，比胖子叔叔的腰還要粗。”
金發碧眼的少年聞言, 驚訝道：“哇哦，這麼大的話, 基本一口一個成年人吧？傑醬，又是個大家夥, 我們走大運了。”
東京周圍的大咒靈都被他們吃得銷聲匿跡了, 隻剩下一些不入流的蠅頭，這個蟒蛇咒靈可真是個意外之喜。
夏油傑也很感興趣, 他追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看見它的？它經常出現在村子裡嗎？”
美美子搖搖頭, 回答道：“它隻在村子裡出現過兩次, 平時應該都呆在樹林裡……我們第一次見到它是一個月以前。”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菜菜子, 見菜菜子低著頭, 沒有反對她繼續說下去，才道：“它就出現在村子外麵的懸崖那邊, 我們把媽媽埋在懸崖上, 一個月前去看媽媽的時候, 我們第一次看見了蟒蛇的尾巴。”
“隻有尾巴嗎？”
“嗯，當時還以為是看錯了。”美美子乖巧道：“直到半個月前的黃昏，它出現在了村子門口，結果那天晚上，住在村口的老爺爺就失蹤了。”
小孩子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還有點傷心：“那個爺爺是村子裡最好的人，從來不罵我們，還偷偷給我們塞吃的……”
菜菜子皺著眉，嘟囔道：“美美子……”
美美子立刻跳過了這個話題。
“再然後就是一周前的早上。我們看見它從村子裡遊出去，嘴裡還叼著一個人，那個人的胳膊還在動。”
“……”
小孩子撞見這種血腥的場麵，沒有被嚇傻都算是心理素質強大了。
阿爾問道：“那個人就是第二個失蹤的人嗎？”
“是。”
菜菜子皺著小臉說：“我們當時就跑進村子裡跟大家說了這件事，讓大家趕緊去救人，但是沒有人相信我們，還說我們胡說八道編故事……”
阿爾道：“等等，但那個人確實是失蹤了對吧？”
“嗯。”
“既然真的失蹤了，那他們為什麼還是不相信你們？”
菜菜子低下頭，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因為我們是謊話精，從以前開始就喜歡騙大人。”
“……謊話精？”
“我們經常看見奇怪的東西，不止是那條蟒蛇，還有彆的。但是說出去的話，根本沒有人相信我們，包括爸爸媽媽，他們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們，大家都覺得我們是在編故事，故意吸引大人的注意。”
“……”
阿爾感受到契約另一頭的情緒，伸手拍了拍夏油傑的手背。
“傑醬。”
夏油傑回過神，朝他們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你們看見的東西，難道是這樣的嗎？”
他變魔法一樣，變出了一隻長相沒那麼嚇人的泡芙咒靈。
“！！！”
菜菜子和美美子都嚇了一跳，不明白屋子裡為什麼忽然跳出來這樣的東西，她們下意識地後仰身體，露出目瞪口呆的驚愕表情。
“還是這樣的？”
夏油傑又拿出一串小小的、巴掌大的、黑乎乎的小人，小人們手拉著手，在榻榻米地板上歡快地來回蹦噠。
阿爾：“……”
沒見過的神奇咒靈又出現了！不愧是你！寶可夢大師！
你平時到底在吃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傑醬！
菜菜子&美美子：“……”
菜菜子非常震驚道：“這個是——”
“這個東西叫咒靈，人們會把它們稱為妖怪或者怪物，但最正確的叫法是咒靈。咒靈呢，是從人類的負麵情緒裡誕生的存在，你們知道什麼是負麵情緒嗎？”
兩個小姑娘一臉疑惑地搖了搖頭。
也是。負麵情緒這種詞語，對這麼小的孩子來說果然還是太複雜了。
阿爾替夏油傑解釋道：“就是憤怒啦，生氣啦，恐懼啦，悲傷啦之類的情緒，這些情緒會變成怪物哦，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這些怪物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隻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才能看到咒靈，比如我和傑醬，又比如你們，你們都是有咒術師天賦的孩子。”
“咒術師……？”
“就是跟這種怪物戰鬥的人啦，這是天生的才能哩。”
美美子有點緊張地問：“為什麼要跟它們戰鬥？”
夏油傑解釋道：“因為這些怪物會傷害人類，它們在人類的惡意中誕生，憎恨人類是它們的本能，而咒術師的使命就是保護人類。”
菜菜子和美美子露出緊張的神情，警惕地看著麵前的兩種咒靈，夏油傑擺了擺手，把咒靈們收回體內。
“不用擔心，這幾個咒靈都是我養的，所以它們不會傷害你們。”
菜菜子驚訝道：“你為什麼能養它們？”
夏油傑笑容親切：“因為我是咒靈操使，顧名思義，就是能夠操縱咒靈的人，這是我的天賦。”
咒靈，咒術師，操縱咒靈，天賦……
三觀被衝擊的菜菜子愣了半天，竟然頗為緊張地問道：“我們也有天賦嗎？”
夏油傑回答：“嗯，肯定是有的，隻是暫時還沒有摸索出來而已。”
“……”
菜菜子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是非常期待。
為了避免小孩子感到失望，阿爾提前給她打了個預防針：“不過你們的天賦肯定不是咒靈操術。他這個天賦非常稀有，上一個咒靈操使還是一千多年前的人，所以不要期待咒靈操術。”
式神使倒是可以。
根據阿爾的觀察，普通的式神使倒是隨處可見，夏油傑屬於ssr級彆的變異式神使。
菜菜子握緊自己的手，緊張又期待道：“你們可不可以教我們？”
阿爾和夏油傑都是一愣，“嗯？”
淺棕色短發的女孩咬了咬唇，解釋道：“那個怪物還會來的，我怕它吃掉美美子，我一定要保護美美子。除了美美子，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
家人……
家人啊。
阿爾覺得自己的心臟狠狠抽動了一下，與此同時，契約裡也傳來了跟他相似的情緒。
是夏油傑的情緒。
他們若有所覺地對視了一眼。
“家人”這個詞，對他們兩個而言就像是個固定的攻略密碼，但是……嘛，來自同病相憐的小朋友的攻略，他們被攻略得心甘情願。
阿爾欣慰地摸了摸菜菜子的頭，不出意料地被她躲開了，他也不生氣，隻是問她們：“之前就想問了，你們是雙胞胎嗎？”
菜菜子點了點頭。
“果然是這樣啊……”
雖然由於發色和氣質的不同，人們絕對不會認錯菜菜子和美美子，但是仔細一看，這兩個小朋友的五官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順便一提，在咒術界，雙胞胎往往代表著“不祥”。關於雙胞胎的種種傳言裡，甚至還有雙胞胎注定互相詛咒，最後隻能活一個的殘忍說法。
因為在咒術的層麵上，雙胞胎會被認定為同一個人，而不是兩個單獨的個體。
舉個例子，如果有一對雙胞胎咒術師，其中一個天賦很強，但另一個天賦很弱，那麼弱的那個注定會拖累強的那個，讓強大的那個一輩子都達不到真正的“強大”，除非弱小的那個徹底死去，讓另一個變成獨立的個體。
——聽說咒術界的禦三家最忌諱的就是家族裡誕生出雙胞胎的後代，那是家族沒落的征兆。
當然，普通人出身的夏油傑並不認可這種說法，他不僅不認可，還認為“注定隻能活一個”這樣近似詛咒的預言非常令人不快。
夏油傑語氣柔和道：“不用擔心這一點，菜菜子，我們會祓除掉遊走在村子周圍的咒靈，所以你們隻管放心好了。”
被親切地喚作“菜菜子”的女孩兒耳朵微紅，但還是固執道：“……不能教我們嗎？”
夏油傑充分發揮自己的共情能力，第一時間明白了菜菜子的想法：“你是擔心……以後會有其他咒靈出現嗎？”
“嗯。”
菜菜子點頭。
夏油傑笑了：“真不容易，小小年紀就這麼有擔當。但是菜菜子，學習咒術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啊。”
“……哦。”
菜菜子低下頭，看起來有點失望。
沉默中，美美子的肚子忽然咕嚕嚕地響了一聲。美美子一愣，隨後深深低下了頭。
“餓了？”夏油傑一愣，“抱歉，我沒注意到已經到午飯的時間了……”
阿爾看了看家徒四壁的房子，想了想，還是直接問道：“你們平時都吃什麼？”
菜菜子抿著唇，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氣氛一時間變得非常尷尬，就在這個時候，美美子弱弱道：“我們會用媽媽留下來的錢，跟村子裡的人換東西吃。”
用錢換東西啊……
“原來是這樣。”夏油傑若無其事地接話道：“那今天呢？”
美美子搖搖頭，低聲道：“村長家的阿姨去醫院了，聽說是做噩夢發燒了，大家都覺得是我們害的。今天……村子裡的氛圍一直不太好，今天應該是沒有人願意換東西給我們吃的。”
要命。
夏油傑很想狠狠歎一口氣，但當著雙胞胎的麵，他還是忍住了，因為這樣的舉動搞不好會冒犯到孩子們的自尊心。
阿爾看向夏油傑，提醒道：「傑醬，傑醬——我們有黑井小姐的愛心便當！」
「……對哦。」
金發碧眼的少年擠眉弄眼地催促道：「你快想個不傷小孩子自尊的方法，把便當塞給她們啦。」
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