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星宮。
阿爾將夏油傑的黑白照片放在正中間,又在兩側擺上了花籃和水果,因為有主持過佐藤瑙花葬禮的經驗,所以這一次的安排還算井然有序。
一身五條袈裟的五條悟一邊整理袖子,一邊走進大廳,阿爾對他說:“悟醬,葬禮安排已經定下來了,今晚通夜,明天中午做告彆儀式。今晚來過的明天就不用來了,客人每人收五千,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不行。」
五條悟“啊”了一聲,同意道:“隻收五千嗎?也行。阿爾,過來幫老子係一下袈裟帶子,這破衣服麻煩死了。”
他指了指袈裟係帶,不耐煩道:“天天穿這玩意兒,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不是,悟,你穿它乾嘛?!」
阿爾無視腦袋裡越來越暴躁的聲音,腳步輕快地走過去,幫五條悟係上了手臂部分的帶子,在上麵打了個花裡胡哨的結。
“一般來說,參加通夜的隻有家屬和鄰居,我們盤星宮沒有鄰居,要叫的就隻有盤星教的家人,夜蛾老師和硝子。七海跟灰原他們也要叫上嗎?”
五條悟想了一下,就很豪爽道:“叫吧,兩個人能交一萬塊呢。”
「……做個人吧,你們倆。」
阿爾哦了一聲,又問:“傑醬的父母那邊要不要去通知一聲?”
「喂,我又沒真的死!」腦袋裡的聲音急道:「不,就算我真的死了,也彆去通知他們,混蛋們,你們聽見了嗎?!」
五條悟充耳不聞,他摸著下巴思索道:“這個啊……並不是所有父母都有機會參加兒子的葬禮吧,這麼難得的體驗,還是通知一聲吧?拍照留個紀念也好。”
棺材裡的屍體氣得當場就要起屍,被阿爾和五條悟眼疾手快按回了棺材裡。
“冷靜,傑,你已經死了。”
“傑醬,瞑目吧,這個世界沒有值得你留戀的人。”
夏油傑咬牙切齒道:“你們知道就好!”
阿爾和五條悟合力把夏油傑壓回原位,給他蓋上棺材板,又一屁股坐在棺材上,用重量壓住棺材,任由夏油傑把棺材板敲得啪啪作響。
夏油傑大聲道:“你們兩個,不許給我家裡打電話,聽見沒有?!”
阿爾淡定道:“沒事,崽崽,你爸爸在這兒呢。”
夏油傑:“……”
混蛋們,等我出去了就宰了你們。
五條悟從寬大的袖子裡摸出手機,對阿爾說:“來,阿爾,機會難得,看鏡頭。”
他們哢嚓哢嚓一頓自拍,又把剛剛蓋上去的棺材板拿下來,跟棺材裡的夏油傑合影,拍著拍著,五條悟就不滿道:“傑,沒讓你看鏡頭。”
夏油傑:“……”
阿爾欣賞了一下他和五條悟在前麵比V,棺材裡的夏油傑在後麵陰惻惻地瞪著他們後腦勺的照片,覺得這張照片簡直可以直接用作恐怖片的宣傳海報了,他吐槽道:“你現在很嚇人哦,傑醬,可以直接去拍那個……那個什麼,對,《厲鬼將映》了。”
「……」
夏油傑無語地吐了口氣,不情不願地閉上眼睛。
他在這兒儘職儘責地繼續裝死,五條悟和阿爾又嘻嘻哈哈地拍了好幾張搞怪的自拍,還是附帶睿智特效的那種,直到聽見高跟鞋的聲音,他們才連忙收起手機,裝出一本正經布置現場的樣子。
推門進來的人是菅田真奈美,她穿著黑色的連衣裙,眼睛似乎是哭過,又紅又腫,她微微低著頭,低聲道:“阿爾大人,五條大人。咒術師協會和靈能力者協會的人好像都想來看看夏油大人。”
“今晚?”
“是的。”
阿爾想了想,覺得也行。
嗯,所有的異能力者都是傑醬的同類,勉勉強強也算是家人,所以要來則可以來。
他用一種不情不願妥協的語氣,答應道:“他們一定要來的話,可以。”
菅田真奈美點了點頭,就聽見阿爾對她說:“對了,真奈美,再安排一個人專門負責收錢和記賬吧,每人五千元,都玩好好登記在冊。一會兒悟醬要念經,我要主持大局,我們都沒有時間做這個。”
菅田真奈美:“……”
啊?
這都什麼時候了,重點還是“收錢”嗎?
棺材裡的夏油傑無奈道:「喂,彆收錢啊,我之後又活了怎麼辦?再把錢退回去嗎?那多尷尬。」
「不行。」五條悟斬釘截鐵道:「參觀特級咒術師的屍體,這是多千載難逢的機會?收點門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門票?」夏油傑震驚道:「這是門票嗎?你信不信轉頭就有人告我們盤星教詐騙?!」
五條悟同樣震驚道:「哇,傑,難道你覺得我們這些年騙的錢還少嗎?」
夏油傑:「……」
阿爾也道:「傑醬,你忘了嗎?你一個月組織一次的非法集資,就是盤星教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夏油傑:「……」
他們在隊伍頻道裡爭論騙錢不騙錢的問題,一旁的菅田真奈美驚訝道:“等等,兩位大人,一會兒要念經的是五條大人嗎?”
“沒錯。”五條悟淡定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出場費不能便宜了外麵的和尚。順便一提,告彆儀式上念經的也是老子。”
她不由質疑道:“您、您會念經嗎?”
五條悟理直氣壯道:“隨便念一段複活咒語不就好了?”
菅田真奈美:“……”
她不禁想起了被無頭屍體支配的上一個葬禮!不會吧?夏油大人人都死了,還是不要這麼折磨他了吧?!
夏油傑:「……」
嗬嗬,天道好輪回,善惡終有報,在彆人的葬禮上念複活咒語的人,也一定會在自己的葬禮上聽彆人念複活咒語。
五條悟打開手機翻了翻,糾結道:“老子上次抄下來的是哪段咒語來著……”
阿爾轉過身,把裝著夏油傑的棺材一口氣推到前列,又在大廳放置好給客人準備的坐墊,把通夜現場安排得有模有樣。
菅田真奈美看了他們一會兒,逐漸露出疑惑的表情。
三位大人裡,負責教務的一向都是夏油大人。
五條大人隻負責武力震懾,因為平時沒什麼不長眼的人來挑釁盤星教,所以大部分情況下隻是個擺設。
而阿爾大人,平時負責的業務是宣傳營銷和管理內部人員,很少插手教務。
夏油傑死後,他們一下子就沒了主心骨,菅田真奈美原本心情沉重,覺得盤星教就此散夥也不是沒可能,但,此時最重要的還是先好好送走夏油大人,這才勉強打起精神,繼續工作,可現在一看——
不對啊。
阿爾大人和五條大人態度不對。
就在美女秘書心中疑惑的時候,他看見阿爾隨手從花籃裡抽出一支小白花,插進夏油傑的丸子頭,然後已經“死去”的夏油傑猛然睜開眼睛,狠狠瞪了一眼阿爾,又迅速閉上。
菅田真奈美:“……”
她心情複雜,默默撤出大廳。
阿爾對她的背影喊道:“真奈美,告訴爛橘子們,通夜從晚上七點開始。”
“……好的。”菅田真奈美麵無表情道:“我會通知大家的。”
菅田真奈美離開後,阿爾忽然一拍大腿:“差點忘了!”
他連忙衝進隔壁的懺悔室,去偷了天內理子留在那裡的粉底,挑了最白的色號直接往夏油傑臉上撲。
被糊了一臉粉的夏油傑:“……”
五條悟好奇道:“這是在乾嘛?”
阿爾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死人的臉色就是該蒼白一點啦,傑醬現在太紅潤了,一看就還活著,這樣可不行。”
五條悟不明覺厲地點了點頭。
他認真地指導道:“彆光抹臉,還有脖子和手。”
“嗯。”
“嘶,你是不是塗得不太均勻?”
“嗯?沒有啊,我覺得很均勻。隻是光線問題吧?”
“讓老子來!”
十分鐘後,夏油傑露在外麵的皮膚全都冷白了一個度,阿爾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覺得做得差不多了。
晚上七點,布置成葬禮現場的大廳打開門,來參加葬禮的賓客們魚貫而入。
彌木利久自告奮勇,在門口記賬。
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少言寡語,整個人無精打采的,但還是認認真真做著自己的任務。
盤星教的三位大人給了他新生,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現在其中一個人死了,他傷心欲絕,又覺得自己不能再像從前那麼軟弱,必須要堅強起來,才能對得起夏油傑的在天之靈。
他已經不是從前的彌木利久了。
爛橘子……哦不,咒術師協會的高層們第一次親身踏入了盤星宮。
正在他們隨著人流走進大廳時,一隻瘦削的手攔住了他們:“入場券五千元。”
戴著單隻眼罩的瘦削男人嚴肅地說。
爛橘子們:“……”
入場券?你們管這叫入場券?不怕夏油傑聽見了會跳起來砍人嗎?
爛橘子們露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複雜表情,最後,他們還是不情不願地從錢夾裡掏出五千元的入場費,啪地放在桌子上,彌木利久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他們的不耐煩,攔住轉身欲走的爛橘子,平靜地給他們遞筆。
“等等,還要記下自己的名字。”
爛橘子們哼了一聲。
不愧是邪/教,又坑錢,事又多,難怪教祖死的早。
他彎下腰,一筆一劃記下自己的名字,他身後的樂岩寺校長左顧右盼地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臥底山崎退的身影。
“奇怪,山崎呢……”
正站在他旁邊的輔助監督山鬼退:“……”
累了,隨便吧。
“樂岩寺校長,你也來了。”
樂岩寺校長一回頭,就看見夜蛾正道陰沉著臉站在後麵,旁邊還跟著家入硝子、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還有幾個一年級的新生。
“唉。”樂岩寺校長真心實意道:“節哀順變,夜蛾校長。”
雖然他看盤星教不順眼,看五條悟和夏油傑也不順眼,但他跟夜蛾正道私交不錯,也知道夜蛾正道是把那兩個問題兒童當親兒子疼愛的,麵對失去孩子的父親,他實在是說不出什麼陰陽怪氣的話。
夜蛾正道勉強笑了笑,笑容卻怎麼看怎麼悲痛。
早就畢業的冥小姐抱著手臂道:“太突然了。”
一切都太突然了。
三個特級咒術師,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了一個,這件事震撼了整個日本咒術界,也引起了咒術師們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