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世道不是該男女自由婚戀麼?
且小魚還不夠法定結婚年齡呢。
這老太太說這些話,未免為時尚早,師無疑想。
就聽那邊牧魚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還早呢,先不考慮這個。”
嗯,孺子可教,師無疑暗自點頭,剔螃蟹夾子肉的動作也加快了些。
男子漢大丈夫,自當立一番事業為先。
老太太就笑,“不小啦,又不急著結婚,先談一談嘛!”
牧魚局促道:“您的孫女肯定好優秀的,我條件不好,還是……”
因為棄嬰的出身,其實他是有點自卑的。
肯定是我不夠好,不然爸媽為什麼不要我呢?
師無疑皺眉。
這是哪裡來的想法?亂七八糟。
我看你就很好。
老太太脫口而出,“你長得好嘛,以後生出來的小孩子漂亮的。”
牧魚:“……”
所以以後我就要以色侍人了嗎?
您說得多少委婉些呀!
師無疑有些不快地將空掉的螃蟹夾子丟開。
你這老太太,未免言辭太過輕浮。
簡直是胡言亂語。
老太太自知失言,馬上描補起來:
“咳,你看你這樣能乾,脾氣又好,年紀輕輕又要買房,比起外頭的年輕人呀,一點不差的。”
對普通老百姓來說,買房就是頭等大事啦。
多少人攢一輩子錢,不就為了那套房子嗎?
而且小魚家境雖然單薄了些,可單薄也有單薄的好處。
人口簡單,上頭沒有公公婆婆和著三不著兩的親戚,門一關,小日子就很舒服了。
成家嘛,最要緊的是舒心。
隻要人好,肯上進,比什麼都強。
師無疑瞅了那老太太一眼,再看看此時捏著手,乖乖巧巧的牧魚,暗自扯了扯唇角。
脾氣好?
怕是你們沒見這小子私底下耍脾氣,也跟小惡霸似的。
仗著有自己撐腰,懟起小無常和劉冠軍他們一口一個,狐假虎威的很。
牧魚屬實不太擅長跟同齡人打交道,尤其是活著的正常人。
他絞儘腦汁想著推辭的借口。
“啊,我命格不好的,”他認真道,“早年就有高人說過我天煞孤星的。”
怎麼樣?
怕了吧?
誰知老太太竟笑了。
“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還信這個?那是封建迷信嘛。”
牧魚:“……”
他下意識扭頭看向桌對麵吭哧吭哧剝螃蟹的師無疑。
大娘,您快看呀,那裡坐著一個鬼!
前幾天還幫你扛過桶裝水的那隻!
聽到牧魚把命格這種事都扯出來講,在場眾人都開始笑。
可笑完,又覺得這孩子走到這一步真不容易。
在場眾人大多住在這附近,往來次數一多,對彼此的家境也有所了解。
他們都知道牧魚是老牧頭兒撿來的棄嬰,十多年來,爺倆相依為命。
本以記為能有所慰藉,可沒想到,不等牧魚長大成人、成家立業,老爺子就先駕鶴西去了。
偶爾牧魚也會想,覺得老頭兒是不是就是被自己克死的?
如今他說自己天煞孤星,未嘗不是怕。
對過去怕,對未來也怕,怕得到了也會失去,所以猶豫著,不敢邁出那一步。
夏長清也有個兒子,看他的眼神中,不自覺帶了點慈愛。
“不要想太多,多接觸接觸外麵的人和事物也是好的。”
眾人紛紛道:
“是呀,你還是個孩子呢,就該出去玩的。”
“找同齡人多玩玩嘛,賺錢的事不急。”
“你怎麼不好?我們都覺得你好極了,可不要瞎想……”
“不想見小姑娘的話,回頭讓我家那混小子帶你出去玩兒!去打球!男孩子應該活潑點!”
剛還笑著起哄催他相親的人們好像忽然變成了長輩,耐心又溫和地開解著自家的小朋友,生怕他有一點點不高興。
那老太太也有點後悔,覺得是不是自己逼得太狠了?
“權當是多了個姐姐嘛,你要是不想見,也沒關係,隻當我沒說這話。”
大家都這樣說,牧魚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他就是這樣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如果彆人硬逼著他去做什麼不喜歡的事,哪怕頭破血流也不肯。
可但凡對方稍微流露出那麼一丁點兒體貼,他就會瞬間繳械投降,乖乖露出蛤蜊殼裡的軟肉。
他下意識看向師無疑,大眼睛裡明晃晃盛著茫然:
怎麼辦呀?
師無疑把剛才剝好的夾子肉推過來,又倒了點薑醋汁進去,“先吃飯。”
牧魚哦了聲,吞掉,又喝了點熱乎乎的棗茶。
螃蟹性寒,美味也不能多吃,需要佐以薑棗之類暖性的東西養胃。
“想去就試一試。”
師無疑道。
大家這麼一說,他也發現了,小魚日常生活實在太乏味了些,每天就是菜市場和飯館兩點一線。
兼職是唯一的消遣。
他甚至沒有什麼朋友,沒有任何娛樂。
對一個現代年輕人而言,這著實不可思議。
就算他生前,也會跟軍中將士們比武、打馬球,打勝仗後還會燃起篝火唱歌舞蹈呢。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
兩邊先用手機聊幾句,如果覺得投緣,不妨見一麵。
如果說不來,全當沒有這回事。
第二天,牧魚抱著手機在沙發上打滾,每隔幾秒鐘就要點進去看一下。
他簡直緊張死了,心臟砰砰狂跳。
嗚嗚,交朋友好可怕!
沒想到對方意外爽朗,很快就通過了好友申請。
頭像是一摞金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