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道光(1 / 2)

葉蘇抱著盒飯歎了口氣。

肯定是送子觀音都覺得紀恒這輩子娶再多的妾都生不出兒子,可是又收了她那麼多的香火錢不好意思駁回她的願望,於是便在她下山的時候推了她一把把她推下山崖,掉到了現在的這個世界。

大梁朝的葉蘇跌下山崖的時候剛十九歲,嫁給紀恒五年。

二十一世紀的葉蘇年齡還要大一點,卻從娘胎裡單身到現在。

肖雨都說了,這裡的女人尤其是這個圈子裡的女人,四十歲不結婚的多的是,更彆說她問的十四歲,在這裡要是誰敢娶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做媳婦,那是要被關進監獄裡的。

監獄就是大牢的意思,葉蘇想了一陣才明白。

她小時候去過大牢,去見她喝酒鬨事後殺了人的酒鬼父親最後一麵。

葉蘇的娘是個青樓的妓子,從良跟了她爹一陣子後又開始嫌棄她爹太沒本事賺不到錢,生了她後便又跑回青樓乾老本行去了。

自己的娘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爹爹又總是在喝酒不管她,葉蘇從小便吃百家飯長大,陳家蹭一口李家討一勺,練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

爹爹臨走的時候聲淚涕下地把她托付給她的親姑姑照顧,姑姑收了她爹最後的一點酒錢後表麵上答應得好好的,哪知道牽著她的手一走出牢門後就把她給賣了。姑姑在她麵前把賣她得來的銀子數的嘩啦啦地響,最後卻連她想吃的一根糖葫蘆都沒舍得給她買。

十二歲的葉蘇被倒了好幾手,最開始是是去了青樓,葉蘇知道青樓是乾什麼的,因為她小時候彆的小孩子都不願意跟她玩,還拿石子兒砸她,說她娘是青樓裡的壞女人,掏光男人錢包的壞女人。

葉蘇不想當壞女人,不願意去青樓,她把臉上塗滿了汙泥,擠眼歪嘴扮了個又醜又臭的樣子。那青樓的老鴇看了她那副樣子捏著鼻子癟著嘴不買她,人販子帶她走出青樓時狠狠啐了她一口,兜兜轉轉把她賣到了紀府去當丫頭。

葉蘇至今還記得那人販子一邊掂著手裡的銀子一邊一手摸在她屁股上時的樣子,那人販子笑出一口大黃牙,腥臭的唾沫噴得她滿臉都是,“你這醜姑娘可有福啦,紀家那可是皇商,家裡的銀子就像那河裡的水一樣嘩嘩地淌,你就是去紀家當一條狗,這輩子也吃喝不愁嘍。”

葉蘇進了紀家,她沒有看見像河水一樣淌的銀子,卻吃到了她從出生到現在最好吃的一頓飯,具體吃了什麼她已經忘了,她隻記得那天晚上她肚子被整整撐大了一圈兒,後來才知道,那還是紀家下人裡最差的飯菜。

葉蘇被分到了夥房燒火幫工。她年紀雖小,但是卻勤快,該她做的不該她做的她都樂意去幫一把,嘴上更是甜的像抹了蜜一般,一口一個哥哥嬸嬸地叫。夥房裡的婆子夥夫都喜歡她,經常悄悄把主子們吃完的剩飯帶給她吃。

葉蘇經常是一邊狼吞虎咽著那些隻動了一筷子就被扔掉的好菜心裡一邊罵,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糟蹋糧食,下輩子肯定要被餓死。

後來她還學了個詞兒,說這樣的舉動還可以叫做“暴殄天物”——是那殺千刀的教她的。

而且她還嫁給了那個殺千刀的。

事情是這樣的,某一天紀家的大小姐紀茹不知起了什麼興致要到夥房來燒菜,夥房的婆子便讓葉蘇上去伺候好好表現表現,她還小,說不定這回把主子伺候高興了以後可以調到內院去伺候。

紀茹一見到正抱著一堆柴火的葉蘇便把她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翻來覆去打量了個遍,菜還沒開始燒呢,當即就決定要把這丫頭收了給自己的弟弟紀恒做妾。

葉蘇記得那理由,好像是因為她的麵相骨骼生得是紀茹所見之人中最端正的,身形又勻稱,這樣的女人好生養。

十四歲的葉蘇一塊紅布蒙著頭就被抬進了十九歲的紀恒床上,那一夜她哭哭啼啼,他手足無措,混亂過後她就由一個燒火丫頭一躍變成了半個主子。

她當妾當了五年。

這五年裡變動很大,紀老爺病重,便想讓少爺紀恒娶個妻來衝喜,本來都說訂好了是王家的小姐,哪知道成親前一天王家小姐竟然跟府上一個默默無聞的家丁私奔了,私奔途中遇到山賊兩個人被雙雙撕票。

喜沒衝成,紀老爺沒過多久便死了,紀恒年紀輕輕就成了紀家新一任的老爺,繼承了紀家流水一般的銀子和生意。

又一年,大紀恒十歲的姐姐紀茹把她那想要納妾的夫君給休了,重新搬回了紀家住,帶著一個兒子。

葉蘇看到紀茹抱著兒子昂首挺胸地回紀家的時候十分感慨,你自己的弟弟納了那麼多妾,你怎麼不讓我們都把他給休了。

此時紀恒的妾在吃飯的時候已經能坐滿一桌了。這些妾有的是老老爺給他挑的,有的是紀茹給他選的,還有的是他在一堆姑娘裡隨手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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