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她弱不禁風,隻會捏著小拳頭渾身發抖,雙眼通紅地躲在角落,不敢看沈鈺一眼。
沈致依稀記得她的成績是真的差啊,所以這些年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致放下茶杯,眸子裡透出些許淡而不明的光澤,頎長雅致的身影一半落入燈光下,這趟回來,就連梁爺看著他長大的,現在也有些摸不清他的脾性。
總說人的心境能改變一個人外貌,從前那個滿是鋒芒的冷僻小子,如今卻端著一派悠閒從容,知道的自然清楚他在國外待了許多年,不知道的看他現在這模樣像是在山中修煉多年似的,倒有些仙風道骨之感。
梁爺的休息室在二樓,一扇落地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見一樓學徒們練習的情況,但特殊的材質讓外麵的人看不見裡麵,倒不是方便他監視學徒們練習,而是無形中會給學徒一種心理上的壓迫感,學徒們摸不清祖師爺是不是在上麵看著他們,自然也不敢瞎哄鬨偷懶。
謝錢淺並不知道自己此刻打在活沙袋上的招式都落在二樓那雙清幽的眼眸中。
隻是突然,身後的人陸續停下動作,此起彼伏地喊著:“大師兄…”
謝錢淺剛回過頭去,突然一個踢擊,她麵前的沙袋朝著謝錢淺的麵門就狠狠撞來,那速度根本不給人任何反應的機會,幸虧謝錢淺身子靈活,往左一閃躲過了沙袋的攻擊,也同時看清了沙袋後麵戴著護腕的沈毅,她皺眉道:“我惹你了?”當即來了火,一拳貫穿沙袋朝著沈毅就砸了過去。
沈毅狹長陰冷的眸子沒有絲毫躲避,回手一拳爆發出強大的穿透力,整個武館都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所有學徒全部錯愕地停下手上的動作朝這裡看來。
謝錢淺短發一甩讓過沙袋直接一躍而起朝他踢去,沈毅二話不說,快狠準地握住謝錢淺的腳踝,她整個人站立成一字馬,以一種難以想象的柔韌度呈現著。
然而下一秒沈毅眼裡閃過一抹很辣,直接近身快摔,眼看謝錢淺的身體就要被摔在地墊上,她突然用力向後仰去,一個後空翻避開沈毅的拳頭,蹲下身的同時,膝蓋狠狠往上撞去,與此同時沈毅的拳頭以一種刁鑽的角度砸到她下頜。
兩人幾乎同時攻擊到對方罩門,然而謝錢淺的膝蓋狠狠撞上沈毅的小腹,沈毅的拳頭卻突然收住力道,拳風貼著謝錢淺的麵頰而過,並沒有傷她分毫。
武館裡霎時間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嚇傻了。
距離上一次大師兄和大師姐打架已經三年過去了,那一次沈毅直接卸了謝錢淺的胳膊,梁爺大發雷霆,差點把沈毅逐出師門。
梁武館的人,沒有人不懼怕沈毅,他是整個武館謝錢淺唯一打不過的人,不是輸在技巧和速度,而是在力量上她永遠無法超越沈毅。
但這麼多年,梁爺始終不允許沈毅收徒,原因是他德不配位,心氣浮躁。
沈毅是沈老爺子唯一的女兒所生,他的出生不太光彩,是老爺子大女兒婚後出軌,懷的外麵野男人的孩子,她嫁的那個陶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東窗事發後,陶家人做了親子鑒定,直接就將五六歲的沈毅送回了沈家。
礙於沈家的地位,陶家沒有撕破臉將此事張揚出去,但老爺子自知理虧,也送了不少合作安撫陶家人,而對於那個不成器的女兒,老爺子撂下狠話,不準她再回沈家。
於是沈毅就這樣養在了老爺子身邊,原本他叫陶安毅,回到沈家後沈老爺子給他改了姓,隨了沈家人叫沈安毅,這個外孫從小怪戾暴躁,看人的眼神裡總帶著股凶相,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野蠻生長的痕跡,像一匹來自北方的的狼。
老爺子對他沒有任何要求,隻希望他人如其名,沈家不愁他吃穿,一生安逸就好。
結果老爺子那邊剛蹬腿,沈安毅就擅自把自己名字中的“安”字去掉了,名為沈毅。
這件事直接導致沈家人認定這小子就是頭養不熟的白眼狼,明目張膽就不想安逸了,所以家家對他都挺提防,也有意不讓他進沈氏下麵的企業。
在謝錢淺的記憶中,隻有一次他頂撞沈爺爺,把爺爺氣得發了病,後來被沈致暴揍得躲在房間,三天沒敢出門,可自從沈老爺子去世,沈致出國後,沈家便再也沒人能壓製住他。
他平時來武館獨來獨往,不和任何人有過多交集,謝錢淺也不知道他今天哪根筋搭錯了?
兩人過招速度極快,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沈致眉峰微凜,有些不確定地問:“那個人是?”
梁爺大怒,匆匆丟下句:“沈毅那混賬!”便趕忙下樓去。
坐在沙發上的沈致眸色微斂,再次看向樓下那道堅實的身影,緩緩起了身。
……
謝錢淺攻擊沈毅的這一下不算輕,他額上青筋迸發,直接左步上前向右一閃,兩臂速度極快地穿過錢淺腰部,弓腰仰頭離地轉體,一係列動作快如閃電瞬間將謝錢淺摔於身下,力量壓製。
他十分清楚謝錢淺善於靈活拆招,原始的擒拿隻要一擊即中,他便能將她困於身下。
周圍學徒瞬間倒抽一口涼氣,謝錢淺這下被摔得不輕,腦子一翁,目光似火:“你有病?”
沈毅棱角分明的輪廓咄咄逼人地盯著她:“他回來了?”
“誰?”
“還有誰?你還真打算依了老頭子的話?”
謝錢淺突然反應過來沈毅在說什麼,狠狠掙脫了兩下:“關你什麼事?”
沈毅漆黑冰冷的眸子裡突然湧出些許讓人無法探究的光澤,俯下身聲音軟了幾分:“能不能不跟他?”
謝錢淺錯愕地張了張嘴,她和沈毅向來不對盤,一言不合就要乾一架,從小到大幾乎都是這樣,可如此反常的他謝錢淺第一次見到,她不知道沈毅哪根筋搭錯了?
梁爺已經從樓梯上下來大罵出聲:“你個孽障,給我鬆開。”
沈毅的眼裡洶湧著翻滾的情緒,壓製著淺淺的手腕緊了緊,又突然卸去了力道,直起身子朝她伸出一隻手。
謝錢淺直接忽視伸向她的手,翻身一滾離開他身前一躍而起。
梁爺此時已經走下樓梯,所有人轉頭看見梁爺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風骨卓然的男人,手拿奇楠沉香緩緩走下樓梯,目光似有若無地盯著打鬥的地方。
梁爺一下來就大發雷霆上去給了沈毅一腳,直擊他腰側,沈毅沒有躲,站在原地像紮根在地裡的木樁紋絲不動,隻是眼神慢慢移向梁爺身後的人。
與此同時謝錢淺被一幫徒弟徒孫團團圍住,問她怎麼樣?
她揉著後背嘴上說“沒事”,但臉色並不大好,抬頭往師父那看了眼,就見師父後麵那個男人一身深灰色棉麻對襟衫,垂墜的質感顯出一種簡約的格調,立體挺拔的身形襯得布料修身服帖,配上那寡淡且從容的神情有種謫仙的美感。
最終,謝錢淺將視線落在他手掌間把玩的那串奇楠沉香上,似乎漸漸想起什麼,這人竟然是昨天幫她們賠錢的冤大頭。
師父要是知道她昨晚去酒吧惹事免不了又一頓責罵,謝錢淺趕忙轉身避開他的目光,假裝不認識。
梁爺清了清嗓子,沈致在場,他不好當著沈致的麵教訓徒弟。
沈毅卻冷眼望著沈致,眼眸中突然閃過一絲鋒利,渾身上下都透著股乖張可怕的攻擊性,往謝錢淺身前移了一步,直接毫不留情地擋住她的身影。
謝錢淺剛去沈家的那年還小,幾個月後沈致就出了國,至今他的樣貌和氣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謝錢淺沒有一眼認出他,可顯然,沈毅卻認出了麵前的人。
沈致的嘴角似有若無地劃過一抹清冷的弧度,目光沒有在沈毅身上停留片刻,淡淡地對梁爺說:“就按照您剛才的提議安排,明早人到位,我先走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