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類靈妖精怪與旁的妖最大的不同, 便是他們同族之間可以憑借著腳下的土靈進行交流。
樹非既是大妖, 可奴役的土靈便不計其數, 甚至可以說他對九洲之中究竟有多少成精的樹妖都是了如指掌的, 但是他卻很少遇見胡頹子樹妖,所以他才如此看重半春山那隻樹妖, 其中緣由和柳掌櫃看重自己堂弟是差不多的。畢竟大家都是同族,追溯起源說不準還是一棵樹上結出的籽兒, 千萬年前挨枝掛著, 所以總是能扯上一些親戚關係。
“你幫我問過那棵樹了嗎?”樹非又問宇文猛, “他願不願意出半春山?”
宇文猛說:“不願。”
“唉,那就算了。”樹非歎道。
這和他當初問的答案差不多, 那棵胡頹子樹說,他是在半春山得了仙人恩澤才開的靈智, 所以要繼續留在半春山守著山裡其他生靈。
不過樹非忽地想起一件事,便問宇文猛:“對了, 那隻小狐就埋在你的半春山, 和你是什麼關係啊?”
宇文猛沉默著, 半晌才啞聲答道:“我不知道。”
樹非挑高眉梢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倒也沒說其他,隻是道:“漠塵不是說他不舒服嗎?你去陪著他吧。”
“嗯。”宇文猛應了一聲, 道彆樹非後便折回去找漠塵。
可是他還走進漠塵的臥房,便聽見裡頭傳來了漠塵傷心欲絕的嗚咽哭聲, 淒淒慘慘的好不可憐。
宇文猛推門進去, 便看見柳掌櫃無奈地坐在床沿邊上, 床榻上已經沒了漠塵的人影,隻有錦被下鼓起的一小團,隨著低悶的哭聲不時抖兩下,於是宇文猛馬上就知道了——這定是漠塵又傷心地變回小狐狸的模樣哭了。
哭得這樣慘,想必是已經知道他根本就沒懷崽崽的事了吧。
而柳掌櫃一見宇文猛進來,便如同見了救星,立馬從床沿上起身,有些無措地道:“漠塵哭了……你快去哄哄他吧。”
想到漠塵哭成這樣的原因,柳掌櫃就不由歎氣。
他一聽到宇文猛說漠塵不舒服時就連忙趕過來了,可是他進屋後瞧著漠塵臉頰微紅地斜靠在床榻上,雖然神色確實有幾分惴惴難安的樣子,可是怎麼瞧,也不像是不舒服的。
漠塵一看見來人是他,馬上就乖乖地喊了一聲:“柳掌櫃……”
聲音軟糯又溫馴,柳掌櫃當時心就軟了,坐到床沿邊上剛想叫他伸出手,結果就看見漠塵朝著他身後伸長了脖頸巴巴地望著,而後臉上的笑就淡下去了,微微蹙著眉問他:“柳掌櫃,宇文將軍沒和您一塊來嗎?”
柳掌櫃聞言心下登時就生出了種難以言述的情緒,有些失落,又有些嫉妒——自家的小狐狸已經被旁人霸占了。
他告訴漠塵:“你的宇文將軍在後頭和你樹非哥哥說著話呢,一會就過來找你了。”
柳掌櫃故意在“你的”二字上加重了咬音,可偏偏漠塵一無所查,還喜滋滋地“喔”了一聲,才伸出雪白細瘦的手腕放到他的麵前。
柳掌櫃探了會兒漠塵的脈,覺得他脈象穩定平和,十分健康,便問漠塵:“我看著沒什麼毛病啊,漠塵你哪兒不舒服?”
“真的沒事嗎?可我昨晚被嚇暈了呀。”漠塵聞言坐直了身體,讓柳掌櫃再仔細給他看看。
柳掌櫃又摸了半天的脈象,然後肯定道:“真的沒事。”
漠塵還是將信將疑,蹙眉問道:“那我肚子裡的崽崽也沒事嗎?”
這就把柳掌櫃問住了,他也反問漠塵:“什麼崽崽?你是公狐狸,怎麼會懷崽崽呢?”
漠塵聞言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呆在了床上,半晌後才變回狐狸模樣,也顧不得自己的毛毛長好了沒有,後肢立起,挺著自己圓胖的肚皮給柳掌櫃看,不敢置信地問道:“怎麼可能沒懷呢?我肚子都圓了呀。”
柳掌櫃用手指戳了下小狐狸白軟軟的肚皮,挑眉笑著肯定道:“你這是吃胖的,看來宇文將軍把你養的不錯,小肚皮都吃圓了呀。”這樣的玩笑話柳掌櫃和樹非以前沒少說,他們幾個就喜歡攛掇著小狐狸多吃一些飯,吃得滾圓滾圓的,哄他說這樣最有福氣了。
可是今日他這話音一落,漠塵就吸著鼻子,鑽進被子裡嗚嗚咽咽地開始哭了,把柳掌櫃都給哭懵了,哄了好久也沒見小狐狸好,眼下見宇文猛趕來,便馬上把位置讓出交給宇文猛來哄。
而宇文猛聽完前因後果,又聽著漠塵哭得這樣可憐,也不由地開始心軟,覺得要是一開始沒那樣哄騙漠塵,此時他就不會哭得這樣傷心了。
“漠塵?”他撩開被子的一角,便看見漠塵趴在床上哭著,看不見頭,隻能看見圓胖的屁股,見了光後馬上就蹬著後肢又往被窩深處鑽,被宇文猛眼疾手快地拎著出來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