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還再想著你小妹的事?”蘇杏花坐在鏡子麵前將辮子拆掉, 然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
剛才吃過飯丁小翠把何愛國叫走說話, 她剛好看見了,之後何愛國就一直是這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她估摸著兩人說的事情大概和何蘭蘭有關係。
何愛國有些頭痛“是啊,媽讓我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讓蘭蘭對那個知青死心。”可這不是強人所難嘛, 這種事情哪裡是他能做到的啊。
蘇杏花摸著自己光滑水亮的的頭發好奇道:“你媽就這麼討厭知青嗎?”其實她覺得古修竹還好呀, 是個有能力有想法的年輕人,未來大有前途可言, 就算之前找的那個知青媳婦不那麼...不儘人意, 但也不需要把知青一把棒子都打死吧。
這話讓何愛國怎麼回答呢,他總覺得不管自己怎麼說都有些怪怪的。
蘇杏花抿唇一笑“不如你給我說說你之前那個知青媳婦的事情吧,你好像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她呢。”
何愛國頭痛“好好的提她做什麼。”他都忘記那個人了。
“為什麼不可以提, 你心虛了?”蘇杏花放下梳子, 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貌似前女友這回事, 好像真的一個繞不開的話題呀,她本來也沒想多嘴的,就是看到何愛國傷腦筋的樣子有些好玩, 便起了故意捉弄的心思。
作為一個擁有強烈求生欲的男人,在這種問題上絕對不會含糊的。
“沒有, 我早就忘記她長什麼樣了, 你今天要是不提,我都快不記得這個人了。”
蘇杏花對這個回答勉強滿意,她又拿起梳子開始梳頭發“那就說說吧,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長的好看麼。”
何愛國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是真的記不清那個人的模樣了,因為時間真的太久遠了,不過他記得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陳婉柔。
陳婉柔剛來喬樹村的時候,是一個秀氣,敏感,脆弱的小姑娘,她也是絕大多數城裡姑娘的代表,她沒有乾農活的經曆,甚至分不清韭菜和野草,所以一開始下鄉的時候陳婉柔可謂是吃儘了苦楚。
而她吃不了這份苦,也沒有辦法適應每天在農田裡揮汗如雨的生活,所以她想給自己找一個依靠,她太迫切的需要一份依靠了,甚至沒有想過未來,她隻想快速的把自己從目前的狀態中解救出來在,隻要那個人能讓她不再下田乾活就可以了。
因此她找到了何愛國,何愛國曾經在她被村裡的幾個小青年騷擾她的時候幫助過她,所以她認定何愛國是一個好人,再加上她也曾打聽過何愛國的家庭情況,父母都是乾農活的一把好手,何愛國本人也是有著一把力氣的少壯青年,如果她嫁過去的話應該可以不用再下地乾活了。
當時的陳婉柔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隻看的到眼前,不去想未來,她主動找到了何愛國,告訴他,自己要嫁給他。
那個時候的何愛國才十九歲,正是愛慕少年,情竇初開的年紀,突然跑過來一個纖細嬌弱的姑娘抓著他的手說要嫁給他,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畢竟陳婉柔和他以前見過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樣,她是那麼脆弱,美麗,需要彆人保護,而他願意保護她。
這段一開始就是不平等,抱有目的的婚姻,隻持續了兩年,就以陳婉柔和村裡另一個男知青私奔逃走,而畫下句號。
婚後兩人經常發生矛盾,兩人的三觀,家庭,教育,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陳婉柔就像一朵嬌貴的花朵,需要彆人時時嗬護,把她放在手心,她喜歡詩詞歌賦,喜歡法式的浪漫,喜歡看月亮,會對著落花流淚,而何愛國完全不懂這些,甚至他連法式都不懂,更彆說法式浪漫了,他會的隻有讓她在天冷的時候加衣,在她看月亮看的太晚的時候提醒她該睡覺了,在她肚子不舒服的時候給她一杯熱水,在她看花流淚的時候默默的將花全部扯掉,不想讓她再傷心流淚。
她常常抱怨他不懂生活,不懂浪漫,為了懲罰他拔掉她的花,和他冷戰了一個月,家裡經常爆發爭吵,傳出她哭泣的聲音,而何愛國連安慰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從手足無措到心力交瘁,大概隻有何愛國才知道,陳婉柔逃走的那一刻,他全身心隻有解放的感覺,無論他一開始對這個美麗,脆弱的女孩有多少的喜歡和愛慕,兩年的婚姻帶給他的除了壓迫和痛苦,沒有一絲的不舍。
在陳婉柔逃走的之後,村裡不知道有多少針對他的流言蜚語和同情的目光,何愛國卻一點都沒當回事,因為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有多麼輕鬆。
“所以說她走之後,你真的沒有再想過她?”蘇杏花故意問道。
何愛國緩緩的搖頭“沒有。”想她做什麼,想起她,就想起了那段被壓得喘不過來氣的兩年。
這也是他這幾年有人給他說親事的時候,他怎麼也不肯鬆口的原因。
蘇杏花表示很滿意,她覺得吧,自己雖然不是小心眼,但是自己的老公心裡若是一直記掛著彆人,她大概還是會有些不舒服的。
若是有機會,她倒是還蠻想見見這個陳婉柔的,畢竟能把何愛國留下這麼深的心理陰影之人,大約也不是一個普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