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外番外(1)(1 / 2)

番外·劍外九華英

望舒琴置於膝上,明月望著近旁的雪山,隨意撥響了琴弦。

“你到底還是來了。”

她目光如霧似幻,似乎穿過了是劍看向渺遠的虛無。

明月始終記得第一次見到師父的那個夜晚。

那時候,她還不叫明月。

她抱著錢婆子留下的一件棉衣瑟瑟發抖,望著不遠處的米缸,無論如何也沒有力氣為自己做一頓飯。

她生病了。

意識模糊間看向堂中供奉的信物——那是父親說的,雪山派的信物。

看著看著眼淚就要湧出來:爹,娘,孩兒要去找你們了……

正當她滿心絕望的時候,眼角餘光卻捕捉到那被供奉著的信物,忽地閃過一絲微光。

雖是微光,然而在這無星無月的夜裡依然亮眼的緊。

她驚異的瞪大了雙眼。

隻見那微光過後,堂中出現了一個紅衣女子。

一身紅裙,身帶霞光。

她心中隻閃過兩個字。

仙子。

明月垂頭弄弦,麵色沉靜仿佛當年的師父。

是劍靜立在地,看著這般的明月,心中一痛。

“我來了。”

是劍裹著貂裘,臉龐如同寒冰難化。

這樣的一個人,看向明月的時候眼裡竟也帶了一絲暖意。

明月恍若未聞。

“你想要的東西,就在我身後。”

她身後是與師父一起修起來的雪山派宗門。

明月輕輕抬起臉來,望著是劍熟悉又陌生的麵龐。

那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

終於從親密無間,長成了相見陌路。

是劍垂眸。

“多謝師姐。”

明月輕笑,一時間竟辨不出是喜是悲。

“你可還記得師父說的話?”

是劍默然。

明月見他如此,明白自己多說無益。

“你執意如此……那便,再聽我彈一曲吧。”

此曲過後,再無來日。

是劍眼中似有波動。

他心緒難明,卻一口應承:“好。”

明月整了整衣袖,重新抱起望舒琴。

算起來,這琴跟著她也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世殊事異。

師父遠走,可她當年說過的話一句句的應驗了。

一身紅衣的女子輕輕執著她的手,寫下那幾個字。

飛鳥儘,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師父對他們三個說,日後行事為人,不要做了彆人手裡的刀子。

明月明白,師父這話,其實是說給她和是劍的。

小師弟念柳是太子,他日登基為帝,更是鮮少有人能利用這位。

而念柳學的恰好是權術和心術。

為帝者必善用人。

再怎麼驚才絕豔的公卿,在皇帝眼裡也隻是天下這場棋局中的棋子。

這又何嘗不是對念柳的提醒?

望他顧念同門情誼,到時不要讓師兄師姐心寒。

明月一直記著這些。

如今麵對著一意孤行的是劍,明月能做的,隻有讓他前行的路上少些阻礙。

他這一去,何時回來?

素手微揚,按在琴弦上。

明月心中逐漸平靜。

琴音頓起,明月的心緒閃回十幾年前的皇宮。

那是他們一起長大的地方。

六兒姨母是皇宮裡說一不二的寵妃。在這位寵妃的手腕下,他們得以來往自由全無阻礙。

念柳師弟與他們不一樣——明月很早就知道。

師父說,教她是因為先祖情分,收下是劍是因著虧欠。

而教養念柳,是她一開始就想要做的事情。

師父說,一個合格的繼承人,足夠給這糟爛的天下尋一條生路。

明月便想起自己曾見過的西境。

她知道念柳身上承載著師父的期望,也承載著天下的希望。

曾經師父問他們,以後要做什麼。

明月說,要找到雪山派的舊址,重新開宗立派。

念柳說,要讓人人可吃飽,人人可穿暖。

隻有是劍不作聲。

明月心頭湧起悲傷。

琴音漸弱,最終漸漸消失。

“師姐?怎麼了。”

是劍看著明月一點點靜下去。良久,她含著淚抬頭。

“這一曲,你怕是聽不完了。”

明月眼裡有淚。

她沒想到,是劍最終自己走上了那良弓與走狗的路。

念柳登基為帝,師父帶著她找到這雪山,重建了雪山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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