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爾和詹姆斯兩人陷入苦戰, 而史蒂夫那邊的境況也不遑多讓。
從振金圓盾上麵的術式連接到倫戈米尼亞德的那一刻開始,就連五感都開始變得扭曲而異常。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尖銳的疼痛,這種神經痛簡直分筋錯骨, 是錨定世界的聖槍自身所裏挾的巨大信息量強行流經人體所導致的副作用。雖然這些內容他完全無法理解,也沒辦法去分辨,但仍舊對屬於人類的身體和大腦都產生了極強的負荷。
緊隨而來的, 就是那種幾乎整段人生都在被解析的、無處遁藏的感覺。
砰地一聲,林德爾被擊飛出去,在牆壁上砸出一個小坑又滑落下來。史蒂夫想要分神去幫他一把,可僅僅隻是視線挪過去了那麼一秒種,對方就敏銳地抬起了頭,衝著他輕輕搖了搖。
“我沒關係的。”
林德爾說道,迅速敏捷地離開了原位,而他之前倒下的那個位置則遭到了佐拉新一輪的重擊。這個原本還算是個人類科學家的家夥如今已經越發失去了人形,四肢變得尖銳, 整張麵孔也有著細微的異常。
巴恩斯站在他的不遠處,兩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帶著傷, 而迄今為止, 他們都沒能對佐拉造成一星半點有效的傷害——創傷倒是確實存在, 甚至致命傷都出現了幾處, 但無一例外都被大量的魔力迅速修複完畢。
*
……很重。
手臂很重, 拿在手上的盾也開始變得沉重,五感在被強行乾涉, 連世界都變得重力顛倒。
史蒂夫勉強自己支撐在原地,從盾牌的表麵傳遞而來的是超乎尋常的重負,迎麵而來的強風吹自世界的邊境,而那些魔力則被堪堪攔截在了盾的加持範圍之外。
這麵盾上所鏤刻的魔術術式他一點也不明白, 本質上他隻是個突然“不幸死在戰場上”的二戰士兵,在醒來之後就要麵對七十年後世界的驟然變革,對神秘學的知識了解得也片麵而淺顯,除了妖精這種生物之外,他對魔術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但唯有一點足夠明確,那就是“絕對不要鬆開手”。
隻要精神不屈服,這種防禦的加護就絕不會消散。
史蒂夫本人一開始對“消耗心”這樣穆棱兩可的說法不甚理解,但現在,他在物理層麵上感受到了這種對於精神的催折和壓迫。
就像是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麵對著波浪滔天的海嘯,或者四麵八方傾軋而來的水壓。過量的信息量侵入腦海,四麵八方無孔不入,讓人感到呼吸困難。他下意識地咬緊牙關,螳臂當車一般,單憑著最後的堅持站在原地。
從嵐之錨的方向傳來難以承載的負荷,就連盾牌背後的手指都龜裂出血。林德爾嗅到血腥味,緊張地回過頭,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被佐拉一擊拍飛。
“倫戈米尼亞德已經在啟動了!”
對方的聲音當中帶著癲狂,似乎聲帶都已經發出了異變,變得像是野獸在模仿人類的聲音:“你們不可能有勝算!”
被擊飛的家夥手肘向著反方向偏折過去,明顯是骨折的表現。林德爾帶著嫌惡的表情用右手握住左手臂,哢嚓一聲將扭曲的骨節強行掰正。
“在這種地方,我和你一樣。”
他說道。
“身體本身不那麼重要。隻要靈魂和心不會屈服,在這種充斥著魔力的地方,我和你能夠做到的事情就是一樣的。”
那根骨折的手臂在一陣令人牙酸的關節錯動之後重新恢複了原樣,林德爾象征性地揮了揮,再次擺出嚴陣以待的防禦姿態。
“而且就算所有幸存下來的人類都擁有了不老不死的能力,生存空間有限的情況下,地球上很快就會被大量的人類擠滿吧。”
巴基將打空了子彈的突擊□□一甩,也開式擺出了肉搏的拳擊動作。
“你也太小瞧生物了,巴恩斯先生,你知道“生物圈二號”的故事嗎?”
佐拉問道,又很快自問自答:“當然,那個時候你還待在妖精鄉裡,肯定是不知道的,那大概林德爾先生知道這個著名的生物學實驗?”
他也沒等林德爾反應,就自顧自地解釋了起來。生物圈一號就是如今人類所在的世界表側,而“生物圈二號試驗”,指的是科學家們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環境,豢養的一群試驗老鼠。
他們提供近乎無限的食物和飲水,這些老鼠除了生活範圍有限之外衣食無憂,很快就迅速繁殖了起來。雖然最初的實驗動物數量增加到了一個很可觀的數目,但很快,這些老鼠都發生了某種變化。
它們先是發生了激烈的爭鬥撕咬,再之後開始拒絕互相的交流和溝通,每一隻老鼠都劃分出孤立的地盤,不再生育繁殖,生物圈二號的老鼠數量日漸減少,直到隻剩下了最後一隻為止。
“生物是會自己調節的,等世界的環境發生了變化之後,人類自身也會擁抱全新的改變。”
佐拉總結:“你們也不過就是新世界的絆腳石罷了。”
三人再度陷入第二輪的搏鬥,最初佐拉的態度還很無謂,覺得這大概又是一場無謀的攻勢,但就在他打算回擊的時候,自己的身子猛然一沉,從半空當中墜落下來。
“抱歉,一開始沒有提醒你,但實際上參與這個計劃的也不止有我們三個。”
林德爾抱著手臂:“我們有個頭腦很聰明的外援。”
神盾局,彈弓基地。小探員按照斯塔克人工智能的提示,一根一根完成了大型機組設備的跳線工作,而托尼·斯塔克本人則是帶著自己的通訊設備和一身的戰衣前往了切爾諾貝利的半空。斯塔克工業也發射過深空衛星,並且生產過屬於自己的超算計算機,而現在他已經將自己能夠調用的所有設備一起啟動了起來,在法師們的幫助之下,乾涉進世界表側和裡側的夾縫。
佐拉博士幾十年的積累和布局,佐拉係統如此多年的自我迭代和更新,這本身已經形成了非常龐雜的根係,而現在他的工作是將這一切連根拔起。
“就像是些不入流的黑客在植入病毒一樣,我討厭這份工作。”
他站在半空當中,悶聲抱怨:“但沒辦法,誰讓這是隻有全世界最天才的我才能做到的事呢?”
固有結界當中,林德爾和巴恩斯毫不猶豫地乘勝追擊。
對方是在拖延時間,而他們也一樣。
在佐拉的眼裡,倫戈米尼亞德一直在緩緩運轉,他隻要絆住這兩個提供腐力的家夥久一些,就能直接等到聖槍徹底拔.出的那一刻。
而對於林德爾他們來說,斯塔克的存在也是他們強有力的後備軍——“隻要那東西的本質還是關在計算機,當中的程序,那憑什麼會覺得我對他無濟於事?”
至少,托尼·斯塔克本人是這麼說的——這家夥又不是很聰明,哪裡來的自信他構築的算法不會被彆人破解?
“該死的,是霍華德的那個兒子嗎一一”
佐拉死的時候,托尼才剛剛出生,他也頂多是在彌留的時候聽說了關於瑪利亞·斯塔克懷孕的消息,而在作為“佐拉係統”存在的時候,時間觀念又沒有處於人類狀態的時候那麼清晰,一段沒多長的時間過去,當初尚未出生的孩子就已經成長成為了他全新的阻礙。
“覺得很難理解嗎?”
林德爾笑起來:“能讓你這種家夥露出驚駭的表情,真是難得。”
“就讓我來教導你這個曾經的人類一件重要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