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心情來得莫名其妙, 甚至無法被準確地定義,林德爾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說不定中了什麼稀奇古怪的魔術,迅速在他的身上從頭到腳拍了幾個反詛咒的術式。
而他的做法, 又引發了一連串本不必要的連鎖反應。
史蒂夫擠開圍著他的學生們,像是在一攤粘稠的膠水裡遊泳一樣走到林德爾的跟前, 擔心地注視著對方:“你覺得身體不舒服嗎?”
“不,我……”
太近了,林德爾想, 他是對視線敏感的生物, 那雙湛藍色的眼睛毫無阻礙地直視過來,就好像自己連著視線的部分也跟著一起被灼燒。緊接著他又覺得這個思考模式不對勁,過去他是從來不會在意自己和任何人類之間的距離的……史蒂夫伸出一隻手的手背來探他的額頭,人類的體溫接觸到皮膚,讓他開始覺得就好像自己的溫控係統也跟著出了毛病。
“剛剛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倒退了一步, 那種奇怪的錯覺又消失了。林德爾皺著眉頭說:“但是現在又覺得一切都很正常,可能是地脈變化引起的吧。”
“地脈變化會導致你的身體狀況變動?”
史蒂夫很是懷疑。
“畢竟我是從地脈當中誕生出來的妖精嘛,雖然世界表側的地脈也沒什麼值得一提的。”
林德爾聳肩:“各種各樣的誘因都有可能……人類不也會因為潮汐漲落和月亮圓缺之類的自然現象而精神失常。”
“會有這樣的情況嗎?”
“所以月光(lunar)才和瘋子(lunatic)聯係在一起, 這點在狼人的身上表現得尤為突出。”
話題強行被拐帶成為了知識科普,兩個都不算敏銳的家夥將之前談論的話題輕描淡寫地略過,林德爾拋出自己手裡的排球:“不是要打這個?”
“啊對,之前也說好了要和學生們一起打友誼賽來著。”
史蒂夫點頭:“那麼, 咱們現在就……?”
“嗯。”
金發的妖精表示讚同, 一陣風吹過來,將排球吹至半空:“在澤維爾天才少年學校這邊的話,用點兒額外的技巧也沒關係?”
“當然,等的就是這個!”
學生們頓時摩拳擦掌,顯出各種各樣的天賦來。
*
“這次感覺怎麼樣?”
林德爾邊問邊係上了安全帶。回去的路上, 林德爾和史蒂夫同乘一輛車,是從這裡畢業的一個變種人學生送他們回曼哈頓。
“作為體育運動的話,好久沒有運動得這麼儘興了。”
史蒂夫活動著肩膀,“當作假期的收尾正合適。”
“真不愧是您。”
負責開車的人感歎道:“明明不是變種人,還能和他們打到那種程度。”
“哈哈哈,畢竟我們這邊也有不少超規格的成員呢。”
史蒂夫笑了起來,他是四倍體力的超級士兵,待在神、妖精和各種各樣奇妙的群體當中,反倒會顯得更加合群。
索爾即將要趕回阿斯加德,托尼·斯塔克忙於實驗室的工作,而班納博士好像總算摸到了些和浩克相處的竅門,簡而言之,大家近期都算有所收獲。據說這段時間裡托尼和上次遇到的那個皇後區的高中生連上了線,甚至幫對方開發出了一套新材料製作的戰衣。
他們如今的生活看上去風平浪靜,再無什麼大的波瀾,但明明是這樣的時刻,卻讓人覺得有些“異常”。
回到複仇者聯盟的時候,史蒂夫立即回房間準備去衝澡,而無所事事的林德爾就正好碰見班納在擺弄些他自己無法理解的儀器設備。
“你終於打算重新啟動關於伽馬射線的研究了嗎?”
林德爾猜測著問道。
“不,我隻是還有些沒有弄清楚的事情。”
班納說:“因為之前一下子就在麵臨世界表層剝落的危險所以就忽略掉了……浩克不是曾經失控過一次嗎?我現在想排查一下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些突然鑽進腦海的憤怒和焦躁讓他記憶猶新,就好像整個人被關進了無處躲藏的樊籠,好在那樣糟糕的狀態很快就得到了解除,沒有進一步釀成大禍。
“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交給神盾局的調查員們去解決?怎麼要淪落到你自己親自去處理這個。”
林德爾攤在沙發上,根本不會出汗的家夥在運動過後也一身清爽,“弗瑞又不會因此而額外給你發工資。”
“那是因為神盾局最近人手嚴重不足吧。”
娜塔莎推門進來,調整著自己的手環:“之前科爾森探員他們排查間諜的結果相當驚人,據說清理出去了一大批的成員,而這些人還亟待進一步的審查,之前用作基礎研究的人員就顯得有些青黃不接的斷代。”
“間諜有那麼多?”
“超乎你想象的多,而且有些可能還跟你一起合作過。”
娜塔莎說:“比如朗姆洛。”
這確實讓他有點震驚了:“可是我記得他對我的印象還不錯。”
那是他在外勤探員當中相處算得上融洽的一位,即便是有著謊言堪破的能力,還能夠讀取到對方的情緒,他們在為數不多的幾次合作當中都配合良好。
“抱有負麵情緒不代表不能合作,作為神盾局的一員,就算有些人對非人的妖精或者神帶有自己的看法,也會因為同樣的任務或者是“拯救世界”這樣的責任而被聯係在一起。”
娜塔莎說:“同樣,對你個人持著欣賞的態度的人,或許是因為對力量強大的人的敬佩,或許是因為對漫長的生命本身的向往,又或者單純信賴著作為一個合作者的默契……這也不代表那個人就永遠會和你站在相同的立場。”
這個世界上,不為喜惡所動搖的事情有很多,而“人類的立場”就算作是其中一個。國家和國家之間的複雜博弈也好,人類和人類之間的交往也好,都不能直接代表喜好本身。
“但是……”
這很難理解,或者說在過去的一段時間當中他都沒能仔細地去思考這件事:“你的意思是——”
亞茨拉斐爾是天使,而克勞利是惡魔,隸屬於天堂和地獄的、立場截然對立的兩個人都拋棄了自身的立場而堅定地選擇了對方,這讓林德爾實在是難以想象,人類為什麼會因為這種事情而不願意去遵從自己的本心。
“很可惜,證據確鑿,在斯塔克解決掉佐拉的那些超算計算機之後,朗姆洛就已經從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消失了。”
娜塔莎聳聳肩:“怎麼說呢……等到科爾森帶著人去排查的時候,他的臨時住址都已經人去樓空,大概是早有準備吧。”
*
神盾局人手不足的缺陷還在逐漸暴露。
比如如今已經崩潰無法再用的佐拉係統被斯塔克重新編撰的新算法所取代。運算能力的問題尚可解決,工作分配不過來的問題則短時間內無法解決。佐拉係統自身複製迭代幾十年,其形成的數據體係實在太過龐大,就算弗瑞有意將這種內容外包給斯塔克解決一部分,也不可能全權複刻出當初的效果。
對此,當事人的態度格外憤憤不平。
“我最討厭的事情就是修改前人留下的代碼屎山!尤其設計這個係統的人還讓我惡心,你們沒理由用這種原因來質疑我的能力!而且隻要多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做出比這個效率高幾百倍的——”
“我隻是希望您們這群放了假的家夥們再體諒體諒我這個全年無休的可憐人。”
弗瑞捂臉:“尤其是在一次拯救世界的工作結束,所有人都在懈怠而我還得繃緊神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