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 曼哈頓,複仇者聯盟大廈。
“至少你們解決了一部分的問題——我和林德爾清理掉的那部分詛咒富集,可以防止你們剩下的所有人都再經曆一遍人格反轉。”
斯特蘭奇說道:“不然的話, 如果斯塔克也跟著進行反轉, 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
“斯塔克工業在全球範圍內銷售著小型的可控冷聚變反應堆。”
娜塔莎說:“想象一下這些東西全部失控造成的後果。”
跟著旁聽的科爾森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到現在還沒有接受美隊人格反轉之後的新人設,沉浸在偶像的性格完全崩了的陰影當中,連帶著對林德爾的態度都有些緊跟著的飄忽不定。
“但問題是剩下的三個人。”
巴恩斯托著下巴:“總不能讓他們三個一直都這麼瘋著吧?”
單論戰鬥能力來說, 索爾,美隊和浩克三人的陣營反轉不啻於對複仇者聯盟的毀滅性打擊,如果互相各有留手還好說, 倘若全力全開的死鬥, 剩下的人真未必能打贏他們。
還有九頭蛇的殘餘勢力。
外加一個想法瘋狂的紅骷髏,完全是難以抗衡的對決。
“那麼,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這種反轉自行解除?”
娜塔莎問:“雖然我對你們的法術不甚了解……但是我猜, 任何法術都會有其對應的解法?”
“這很難, 女士,或者說目前為止還很少有成功案例出現在活人的身上。”
斯特蘭奇搖了搖頭:“莫度的法術沒出任何紕漏,想要在他自身的細節上著手幾乎沒有辦法, 而且……”
他頓了頓, 喉結上下竄動了一下:“即便是被反轉,那仍舊是他們三人本人,隻是被放大了一些原本不存在的可能性,究其本質, 反轉人格(Alter)和其原來的藍本隻是一體兩麵罷了。”
“所以索爾也有那麼……的可能性?”
巴基在Lunatic和日語的中二病之間抉擇了一下,最後決定乾脆將這個形容詞省略過去:“他平日裡跟咱們相處的時候明明那麼友善。”
“雷霆之神,北歐神話當中奧丁之下的第一戰力,從未成年時期開始就一直在替奧丁在全宇宙範圍內作戰, 為什麼你們會覺得這樣的一個人絕對是溫和可親的?”
斯特蘭奇翻了個白眼:“地球在阿斯加德版圖上是重要的地理位置,被稱為中庭(Midgard),作為幾千年前就承諾了要庇護地球的阿斯加德人,他們為人類提供保護是誓約(Vow)的一部分。雖然現在根本就無從探尋當年立下誓約的到底是誰,不過很顯然,這些內容對於奧丁和索爾而言仍舊奏效。”
而倘若那份“保證”也變了質,一個小小的分叉口就此展開。如果雷霆之神索爾不再打算傾聽人類的聲音,而是隻自上而下注視著這種短壽的生命……巴基沮喪地抓了抓頭發,抱怨說,那這樣的世界可真夠糟糕的。
“是這樣,靈魂反轉的本質就是一個分岔路口,雖然可能性非常微小,無窮小到近乎不存在,但那確實是基於同一個人的過去所衍生而出的不同的岔路。”
斯特蘭奇說:“所以很難對付,更彆說想要讓他們恢複原狀。”
場麵一度陷入了僵局。
“但是史蒂夫好像也沒那麼誇張?”
娜塔莎又問:“除了變得戀愛腦之外……”
她有些一言難儘地看了一眼林德爾,從她的立場上看,對方大概是難得鼓起勇氣去表白卻慘遭拒絕,“好像也沒有索爾那麼瘋狂?”
而當事人緩緩地、堅決地搖了搖頭。
“哪裡都不一樣。”
林德爾說:“這種反轉的本質和索爾是完全一致的,雖然我無法判斷這是否是基於惡意,但——”
這是史蒂夫·羅傑斯不再注視著人類的那種人生分支。
在過去的七十年裡,林德爾曾經無數次地思考過,如果對方沒有跟他一起去參與那個任務,如果他們沒有遭遇紅骷髏,甚至倘若他們沒有成立咆哮突擊隊這支隊伍,是否一切都會有所不同。那個人是否會和他自己的理想狀態一樣順利度過一生,在七十年後的如今成為一個頭發花白的耄耋老人,和卡特女士一樣擁有著順遂平安的晚年生活,躺在病床上有人照看,而坐在庭院裡的時候也能和人愉快地閒聊。
是否對方會像是林德爾所送彆的那個斯拉夫隊友一樣,在醫院的病床上露出釋懷的笑容,咂摸著酒精味兒闔上眼睛。
林德爾曾經幻想過許多種那個人的人生,其中大多數與他無關,而少數和他有關。在那些揣摩出的版本中,他或許會活在那個人所講述的故事裡,等著下一代和下下一代的人類孩子去揣摩,就像是他們曾經一起看過的那本《亞瑟王傳奇》。妖精這種生物在那些孩子們的口中仍舊隻是個童話概念,跟深夜裡跳舞的紅舞鞋,灰姑娘前往王子城堡時乘坐的老鼠南瓜馬車,拯救了白雪公主的七個小矮人位置等同。
即便真實的童話或許會讓人類的孩子們覺得細思恐極——畢竟被砍掉了腿還在不斷舞蹈的鞋子,被紡錘刺破就要陷入沉眠的詛咒和被哈梅林的吹笛人所帶走的小鎮孩童[1]都不是什麼適合未成年人的故事——從那個人口中所講述出來的,也一定會是更加溫和,受所有人喜愛的傳說。
就像他一直以來被全世界的人類所愛著那樣。
他曾經在腦內模擬過各種各樣更適合那個人的人生,推演出各種各樣版本的平靜與幸福,但這樣的揣測,永遠無法走到最後。
因為這個屬於人類的世界仍舊還掙紮在戰火當中,而隻要這種熊能燃燒的不可視之火尚未消褪,那個人的一部分就永遠會屬於“美國隊長”,而不是史蒂夫·羅傑斯自己。
——他比所有人都要清楚這件事。
無論巡回往複多少次,那個人都一定會想要拯救儘可能多的人,永遠選擇站在人類的那一邊,即便是要直麵著倫戈米尼亞德的重壓,即便是需要他在兩萬米海拔的高空之上,和紅骷髏展開一對一的生死搏殺。
在拯救世界和人類這件事裡,那個人從未吝惜過自己的生命。
這是徹頭徹尾的靈魂反轉,毫無一絲轉圜的餘地,因為史蒂夫身上最本質的地方已經完全遭到了不可逆的毀滅性打擊。
這是“美國隊長不再注視著人類”的反轉。
這樣的思考過程隻經過了短短的一瞬,林德爾輕輕搖頭:“我會去阻止他的。”
*
和敵人作戰,眾人都能放開手腳殊死一搏,但倘若對手變成了自己曾經朝夕相處的隊友,那麼就涉及著更加複雜的問題——對方說不定可以毫不保留地攻擊,而自己這一邊,又是萬萬不可能全力一戰的。
“畢竟我們的目的隻是要阻止他們而不是殺了他們……”
托尼煩躁地給自己灌了一杯加三份糖的咖啡:“這可比直接來一發陽電子炮還要麻煩。”
“順帶一提,以索爾的情況,就算是直接直麵一整顆星球的等離子輻射都不會死,單靠你的那什麼中庭道具,肯定是殺不死他的。”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開口:“彆說阻止了,那混蛋瘋起來誰都攔不住。”
“說得也對……等等?”
托尼瞪大了眼睛:“斑比你是什麼時候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