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門口今天出奇的安靜, 就跟演默劇似的。大門外也不像從前那樣,排著烏泱泱的長隊瞧著都看不見頭,不過鬼差卻不少,一個個顏值還挺高,看著像是搞演習接待什麼大人物一般。
門外排隊入冥府的陰魂們, 手中都拿著一塊木牌。甭管是富商高官,還是乞丐百姓, 隻要你兩眼一閉腿一蹬,死後就都人手一塊。薄薄的一片, 記錄了你這一生。這是地府的通關名牌,跟二維碼一般, 掃了後生前履曆會自動跳出來,想撒謊掩飾壓根不行。
地府大門口這兒, 還隻是初次審核,把那迷迷糊糊不小心走錯路,陽壽未儘卻莫名其妙離魂下來的給踢回陽間後,再按照一二三等分出好壞一生, 由此分進不同的門。最後再到十殿那孽鏡一照,該投胎投胎, 該打入地獄下地獄, 該留在陰司裡積陰德就留下來。程序雖紛繁複雜,到也有條不紊。
孟樆掃了眼手機上當年的新聞, 毫不猶豫往大門裡走。
守門的官吏正凶神惡煞地坐在一邊休息, 瞧他這樣直接走過來, 一時微愣。本想大聲嗬斥,叫陰差把他叉出去。可仔細看去,見他器宇不凡,雖有著一副人身皮囊,可周身的氣度並不一般,而且瞧那樣,到像是對這兒熟門熟路……
他們這些守門的鬼吏在地府裡級彆雖不高,卻各個都是鬼精。畢竟大門是門麵,地府重地,若不是陰魂就是上麵來人視察,因此說話辦事自有一套。他眼珠轉了轉,到嘴的嗬斥硬生生拐了個彎,揮開擋路的陰差,走過去客氣笑道:“哥們,你這是打哪來啊?”
孟樆看了他一眼,眼裡閃過紅光,“妖界。”
鬼差眨眨眼,妖界來這兒的也不少,不過也都是7月初鬼門大開之日跑這參加孟盂節,彆的日子他們可不愛來湊熱鬨。尤其幾百年前地府出了個大事,有個妖精為了凡人跑下來私自更改陽壽,至此以後,地府這邊對異界排查嚴了不少,那些個隨性而為的妖精就更不愛來了。
想到這,他不免猶豫道:“今日上麵來人檢查,我們不對外開……”
鬼吏話沒說完,忽見眼前迸出一道紅光,那光直接照在鬼氣陰森的大門上。門上露出一枚猩紅印記,圖紋古樸繁瑣變化多端共有十麵,分彆是十殿陰司王的私印。紅光瞬息萬變,不過眨眼功夫又退了下去,雖隻露出一角,卻仿若千軍萬馬奔騰而來,殺氣滾滾。
他被那氣勢一震,差點跪下,好在被孟樆單手托住身子扶了起來,才沒在手下麵前丟臉。
鬼吏連忙恭敬的低下頭,退後幾步道:“大人請。”
孟樆想到他剛說今日上麵有人來查,小聲說,“我來查點東西,不會給你們添麻煩。”說完,和他拱拱手,直接走了進去。
一邊的陰差見自家大人神色恭敬謙卑,一時好奇走了過來。
“大人,他不就是個普通人嗎?您乾嘛對他那麼客氣!哎,他那露出來的光是什麼東西,紅彤彤的,好像還有字。”
“懂個屁,難怪乾了這麼久就隻混了個陰差!”鬼吏瞧人走遠了,直起身子哼道:“那是鬼璽的魂印。這魂印乃十殿陰司王共同所製,凡是持有此魂印者,不僅可隨意出入冥界,還可借用十殿陰兵。”
鬼差愣了愣,一臉豔羨,“這東西我略有耳聞,那可是我們地府的寶物了,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碰到。可是大人,傳說上麵一共就發了四枚在這三界六道中。一枚在妖界,一枚在魔君手裡,一枚在昆侖,還有一枚在九重天,可他這肉體凡胎的……”
鬼吏搖頭,想著那位雖自稱是妖卻沒一點妖氣,一時也有些迷糊,不過卻依舊故作高深。
“皮囊隻是虛幻罷了,人家說不定隻是不想顯露出真身。行了,彆在這傻站著,一會上麵的人該出來了!”
陰差連忙站直身子,想到什麼又奇怪道:“大人,我聽說這回來的那個仙人,可不是來視察觀光的。好像上麵有位仙君大人投胎有誤,他們是來調檔的。”
官吏眯縫著眼,狠狠踢他一腳,“你管人家乾什麼,滾過去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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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樆走入冥界大門後,一路往東,儘量避開陰差。他以前來過幾次,對這兒到也有些熟悉。雖然中途走錯了方向,不過最後還是找到了要去的地方——陰陽司。
陰陽司在地府最東邊,從外麵瞧隻是一座普通的大殿,由陰陽兩殿組成。所謂陰陽司,顧名思義,陽司記載了活人生前命數,陰司記載了陰魂在冥界的一切記錄。它的入口是一麵銅鏡,名為孽鏡。裡麵煞氣逼人又有十殿符咒,無論是生魂還是死魂,一旦誤入其中必會魂飛魄散。可要想入殿,就必須從此穿入。
孟樆毫不猶豫穿過孽鏡,左腳剛踏入,四周煞氣帶著凜冽殺意立刻朝他洶湧襲來。他體內妖丹快速運轉,倏忽間再次迸出一道紅光,魂印籠罩在他身上,將煞氣節節逼退。
他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孽鏡,來到大殿門口,然後直接邁入主殿大門。進去後才發現,主殿裡除了兩個文官,還有個年輕人。
那人年齡不大,穿著一身道袍,仙風道骨,背對著他正在和陰陽司的兩位文官說話。
他察覺有人進來,扭過身淡淡瞥去,見孟樆隻身一人走了進來,眯眼仔細打量許久。等瞧清他身上的魂印,一時臉色大變,震驚道:“孟樆?這些年你跑哪去了,不是去渡劫嗎?怎麼變成凡胎跑到這來了?”
孟樆瞧清楚那人時,一時也有些難以置信,“徐胤,我變成這樣你也能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