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麼一丁點大,岑鉞連用力都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
他低垂著眉眼,睫毛長長的搭下來,遮住黝黑的雙眸,像燦亮的黑葡萄。
“哇……”古綾小小聲地感歎,“好看。”
“嗯?”岑鉞給她擦乾淨了兩隻小手,用鼻音問她,“什麼好看。”
古綾笑嘻嘻地把他一指:“岑鉞,好看。”
岑鉞抿起唇角,笑意微微漾開:“古綾喜歡好看的嗎。”
“喜歡!”古綾答得脆脆的,毫不猶豫。
“最喜歡嗎?”
古綾糾結了,歪著小腦袋想來想去的。
岑鉞眼眸漸深,又問了句:“想不出來嗎?要和誰比較呢?”
居然還要思考。難道她還有第二個喜歡的人嗎?
他對古綾說話的聲音低低的,少年音帶著獨有的溫柔,古綾一點威脅性也沒察覺到,十分苦惱地說:“好看的也喜歡,好吃的也喜歡,最喜歡……不知道。”
岑鉞唇邊的笑弧抿得深了些:“那我告訴你好不好?”
古綾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
岑鉞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古綾最喜歡的,是我。”
“明白了嗎?”他還催她。
古綾猛點頭。
“那你說一遍。”岑鉞把濕巾扔進垃圾桶裡,好整以暇。
本以為,這個笨笨的小妖精也隻會呆板地重複一遍他說的內容,或許,語序還會顛三倒四。
結果古綾忽然促狹一笑,兩隻水潤潤的眼睛眯成了彎月牙兒,精神百倍地大喊。
“古綾最喜歡岑鉞啦!”
喊完之後,她朝岑鉞撲了過來,在他額頭上軟軟地撞了一下,然後惡作劇成功地咯咯笑著轉了兩圈飛遠。
岑鉞愣住了,捂著額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打開水龍頭,毫無緣由地開始洗手。
洗了一會兒,差點連水都忘記關。
岑鉞抬眸,看見鏡子裡的少年,臉頰上已經被養得比之前豐潤了些,耳垂紅得過分明顯。
那之後,大約過了兩分鐘。
岑鉞才終於反應過來,好像,又被古綾逃掉了一次刷牙。
“……小壞蛋。”
岑鉞把衣服放到洗衣機裡,回到臥室,古綾就在那兒提醒他,要他吹頭發。
“岑鉞,吹頭發,不可以感冒!”
小小的家夥,還一本正經的。岑鉞好笑地把吹風機打開,古綾對著吹風筒口“啊——”的大叫,聲音被風一吹,就變形成了“哇嗷哇嗷”,古綾笑得樂不可支。
這也能玩一會兒。
岑鉞甩甩吹乾的頭發,清爽柔軟的碎發落在少年的額際,已經隱約顯露出日後更長大一些,美少年的影子。
如果他不是常年坐在輪椅上,那該有多完美。
古綾看了眼門外,忽然軟軟地問岑鉞:“岑鉞,你是不是喜歡徐博士?”
岑鉞的動作一頓,驚訝而不解地轉頭看向古綾:“怎麼這麼問。”
他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喜歡哪個“外人”。
岑鉞的世界已經封閉很久了,他僅有的情緒都給了古綾,這種詞,離他很遠很遠。
古綾沒有回答他,依舊堅持著自己的問題:“是不是啊?”
岑鉞搖搖頭:“不是。”
古綾嘀嘀咕咕:“你喜歡他哦,你很喜歡,我看到啦!”
岑鉞本來覺得很荒謬,可是,他想到古綾之前說她看到了徐博士在“生氣”和“傷心”,她是能看見“情緒”的,難道,古綾說的是真的?
荒謬變成了不可思議。
事到如今,他早已把自己封閉了起來,怎麼可能還會對彆人的情緒有所回饋……
“啊!”
岑鉞糾結的思路,突然被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給打斷了。
他猝不及防地捂著膝蓋,痛叫出聲。
酸、軟、刺痛,種種複雜的感覺從雙膝中鑽出來,仿佛有一個電鑽在岑鉞的關節之間碾動,即將要突破他的膝蓋骨。
這痛感毫無征兆,來得極其迅猛,在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占據了全部的心神。
疼痛蔓延成一片片波浪般的雞皮疙瘩,從岑鉞的腰椎部位,一直爬滿整個背部,他出冷汗,顫抖個不停,雙膝感到難以言喻的寒涼和冰冷。
“岑鉞!”
古綾大叫一聲,衝過去,著急地圍著他,看他痛楚難當的樣子,卻無能為力。
她瞪大眼睛,仔仔細細地審查著岑鉞頭頂的顏色,發現並沒有多出來的黑霧,古綾就更加搞不清楚,岑鉞為什麼會這麼的痛苦。
她突然好討厭自己,為什麼自己隻有這麼點大,岑鉞遇到困難的時候,她什麼都做不了!
臥室門被砰的一聲打開,徐博士皺緊眉拉著門,“小鉞?”
他剛剛在外麵,聽到一聲痛叫,接著就毫無聲息,徐博士也顧不得之前約定的“不允許進岑鉞的臥室”,就直接把門撞開了。
“小鉞,你怎麼回事?”徐博士大步邁進來,蹲在岑鉞旁邊,沒有直接碰岑鉞。他去了一趟醫院,外套都是臟的。
徐博士飛快地打量了一遍岑鉞,見他好好地坐在輪椅上,身上沒有什麼外傷,就放了一半的心。
但是看岑鉞唇色烏青,也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
岑鉞連連吸氣,在接受了那陣疼痛之後,他不再那麼難以承受,而且,那陣疼痛猶如波浪,正在一圈一圈地減緩。
他勉強攥住拳,捱過又一波針刺般酸脹的疼痛,伸出冰涼的手指,在膝蓋上碰了碰。
他感覺到了。
雖然涼,但是,是人體的溫度。
他的膝蓋,有感覺了。
岑鉞指著自己的膝蓋,深黑如墨的雙眸中泛起碎片星塵一般的亮光:“我的膝蓋……很痛。”
“很痛?”徐博士重複了一遍,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似的,“哦,很痛!”
岑鉞點點頭。忍著痛楚的小臉上,一片蒼白。
徐博士拍了下他自己的大腿:“這大概率是好事啊!小鉞,你彆著急,你現在感覺怎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岑鉞緩緩搖頭。
疼痛正在逐漸緩解,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停止。
而且,這種效果和反應,應該是與古綾剛剛給他的那個橙球有關,並不是醫學範疇的功效,如果要說的話,隻能是被稱為……奇跡。
他現在,正在接受這個奇跡。
以凡人的身體,接受神的幫助,當然會感到痛苦。就算去醫院,醫生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岑鉞花了點力氣,轉了轉眼睛,看向一旁的古綾。
古綾還不明白為什麼徐博士說這是好事,隻是看到岑鉞疼,就很著急害怕地一直守著他。
岑鉞搖搖頭,朝她勉強扯了扯唇,露出一個笑。
徐博士看在眼裡的畫麵,就是岑鉞強忍著痛楚的同時,對著空氣露出了一個笑容,仿佛他看著的那個存在,對於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
徐博士神色變得更加複雜,一向清澈得隻有高傲的雙眼裡,不自禁地對岑鉞流露出了憐憫和關切的情緒。
岑鉞又休息了半個小時,痛感才終於差不多消失。
隻是,雙膝還是感覺寒冷無比,岑鉞拿了暖水袋,蓋在膝蓋上,這才好受一些,終於能出去吃飯。
古綾坐在暖水袋上,兢兢業業地守著暖水袋,決心要和它一起照顧岑鉞的膝蓋。
徐博士坐在桌邊叫他,眉飛色舞:“小鉞快來,我聯係了認識的幾個專家,都說這確實是有所好轉的征兆,這幾天他們還在京城會診,過幾天,有個專門研究神經肌肉的教授有空,我請他過來給你看看!”
岑鉞抿緊唇,道了聲謝。
徐博士,確實是真心為他在考慮的。
岑鉞一直不敢相信的就是這一點。他憑什麼能夠得到彆人這樣至純的善意呢?
他的母親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他血緣上的父親,這麼些年來從沒有正眼看過他,甚至還有很多的私生子嫉妒著他占據了這樣一個頭銜,上次看到過的那個陳健,就是其中一個。
其餘的所謂親人,他則是一點印象和概念都沒有。
他是一個在這個世界上親緣淡薄的人,這個世界沒有對他負責,他也不必對這個世界抱有愛意。
換句話說就是,他沒有可以信任彆人的理由。
可是現在,他卻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來自陌生人的純粹炙熱的善意。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你們說要加更!!當當~六千字~
最近這幾天都會在零點更新,夾子當天會九點以後更新,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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