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園裡, 擁抱的情侶雖然不罕見，但是岑鉞古綾之間氣氛特殊，還是吸引了一些路過的目光。
岑鉞把古綾的臉往懷裡藏了藏。
古綾暈頭轉向了一會兒, 抬起頭，盯著岑鉞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現一個從剛剛開始，就十分違和的地方。
“你......”
古綾皺眉，盯著他瞧。
岑鉞被她看的次數不少, 但現在被她打量著, 竟有些緊張。
尤其是古綾現在的目光, 好像是看見他從嘴裡吹出一團火，把額發給燒焦了那樣荒誕。
他下意識地順著古綾看著的方向，捋了捋頭發：“怎麼？”
“你的......”古綾又加了一個字往外蹦, 把岑鉞搞得更加緊張。
偏偏古綾並不是有意作弄他, 她滿臉認真的疑惑, 總算一次把話說完：“你怎麼沒有顏色了？”
顏色？
岑鉞摸了摸自己的臉。
難道他今天臉色太蒼白了？不行，有損他的帥氣。
“我不是這個意思。”古綾把他的手拉下來，努力地解釋道，“你的頭頂, 原本可以用顏色展示你的情緒，可是現在我看不到顏色了。”
說到這裡，古綾忽然一頓，似乎意識到什麼, 轉頭看向不遠處經過的路人。
以前如果是這個距離，她是可以觀察到路人的情緒顏色的，快樂的亮橘，憂傷的深藍, 尷尬的墨綠......
可是現在，她什麼也看不到。
一開始，她的心緒全都牽掛在岑鉞的身上，也就沒有立刻發現問題，現在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果然，出問題的不是岑鉞，而是她。
古綾又跟岑鉞解釋了一遍，岑鉞總算大概明白了過來。
“那個時候，你說喜歡我，可頭頂都沒有粉色，所以我才不信的。”古綾捏著手指，小聲逼逼，不好意思地扭扭。
岑鉞神色僵住了，接著一會兒緊張，一會兒尷尬，一會兒無奈，變化莫測，十分複雜。
過了許久，岑鉞才總算吐出一口氣，瞅了一眼古綾，輕聲道：“笨蛋方法。”
“什麼？”雖然聲音很小，但古綾還是聽見了，瞪起眼睛。
“我說。”岑鉞伸出手指，捏住古綾的臉頰，輕輕扯得她臉頰鼓鼓的，才算解氣，“笨蛋用的笨蛋方法！”
一個人的情緒是波動的，尤其是心思複雜的人。也隻有這個單純的小傻子會被這種簡單的顏色組合給支配。
古綾不服氣地揉了揉臉頰，退開一步，吸氣——憋氣。
岑鉞好奇道：“你做什麼呢？”
古綾睜開一隻眼，看了看他，又閉上。
這回紮了一個馬步，用力吸氣，再憋氣。
岑鉞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古綾像是什麼武功大師一般，麵色嚴肅地朝他擺擺手：“不要鬨，讓我再試試。”
她小臉緊繃，嘴唇也用力地抿住，半晌後，仍然是毫無變化。
古綾迷茫地睜開眼，長長的眼睫上落下陽光的餘暉，仿佛塗了一層蜜。
“我......變不回小小的模樣了。”
她失去了所有的超能力，也不能再變回小精靈的樣子，現在的她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其實這是因為，她如今的身份是由周今書的係統創造出來的，而周今書的係統始於那本，它所能創造出來的身份，也隻能符合那本的世界觀。
而在那本中，是沒有小精靈和超能力的。
所以古綾現在就隻是古綾，一個平平無奇的美貌女生而已。
雖然早有猜想，但真的聽到古綾這樣說，岑鉞卻是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
這樣......很好。他不需要自己的小寶貝擁有多麼卓絕的才能，隻要她能夠平平安安地在自己身邊，就很好。
古綾卻還不是很適應，迷茫地睜著眼，對自己的手翻來翻去地看。
岑鉞牽住她，為了轉移注意力，對她說：“回去吧？徐爺爺還在家等你。”
古綾攥著他的衣角，點點頭。
回家的時候，古綾有些緊張。
走近家門時，則更是躊躇。
她終於停下步子，攥著手，有些猶豫地看向岑鉞。
“我......我現在進去，還能叫徐博士爺爺嗎？”
古綾知道，自己的存在被抹除了，包括所有的證件。
那她和徐博士的關係，也就被抹除了。
“可以。”岑鉞一手牽著她，一手翻著手機，點了幾下，遞到她麵前，給她看。
“周今書在給你重造的時候，大部分沿用了你之前的身份。她創造出來的東西不會引起這個世界上任何人的懷疑，所以你現在在檔案上，就是徐博士十多年前領養的孫女，隻不過，之前認識你的人，都忘了你之前的經曆，關於這部分，你隨便怎麼編都可以。”
當然，對於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事實上根本沒必要跟他們說話。
岑鉞看著古綾，眼眸深沉幽黑。
古綾看著手機上查出來的電子檔案，張嘴驚訝了一會兒，可再要邁步時，又糾結地頓住。
她反複對自己說，已經解決了，沒有什麼問題了，推開門就能回家了......但卻還是難以邁步。
“這一年……”古綾呐呐地開口，“我雖然沒有意識，但是也能夠想象，大約發生了什麼事情。”
全世界的人都忘記了她的存在，她被徹底地抹去，隻留下三個人記住她。
這對剩下的這三個人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痛苦。
一個永遠不能對彆人提起的名字，會成為一塊疤，在日常生活中時不時地癢一下，痛一下，讓人無法忽視。
對於岑鉞，古綾有私心。而周今書也已經離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局。隻是，徐博士……是古綾最愧疚的對象。
“爺爺會不會……討厭我了？”古綾盯著岑鉞，忐忑地問。
誰會喜歡一個讓自己痛苦的人？就算徐博士因此對她生了怨懟，古綾覺得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垂著頭，十分沮喪。
岑鉞靠近過來，單手直接把她摟住了：“彆怕，至少我最喜歡你。”
古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