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魔王的新娘(五)(1 / 2)

她垂頭, 看著這個抱著自己蹭來蹭去的小姑娘。

想要推開她,可是看到她幸福的樣子,拜爾沉默了。

似乎推開這個被感動得不得了, 曾經一無所有的小家夥兒, 是一件很無情的事。

“……我送你回去。”她很久才緩緩地說道。

“我不回去。”蘇果撒嬌, 感覺到抱著的這個大美女已經軟化了態度,頓時得寸進尺, 抬頭對她哼哼著說道, “我好不容易才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動手做藥劑,不想現在就回去。什麼時候等我不喜歡做藥劑了再說。”

她曾經有過那樣的一個美夢, 自己成為一個優秀的藥劑師,可以拿著藥劑師的資格證在大陸快樂行走,什麼都不必在意, 什麼都不必背負,就像是那些故事裡的藥劑師一樣,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人生。

想要做藥劑就做藥劑。

而不是因為受到打壓還有無視, 都無法親自動手,去調配一隻自己親手做的藥劑。

那或許就是蘇果潛意識裡的自己。

一個自由自在, 不會被人傷害的自己。

“我可以打地鋪, 真的。”反正從前睡的也都是這樣簡單的地方。

蘇果央求地看著居高臨下俯瞰自己的拜爾。

小姑娘黑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可憐兮兮的。

拜爾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看著蘇果,又覺得有趣。

蘇果曾經遭受過很多命運的不公平,甚至連所謂魔王的新娘, 都是她被父親還有繼母逼著代替了自己的妹妹。

流落到了這樣荒蕪恐怖,永遠都無法再見到光明的魔界,與一些強悍暴戾的魔族為伍, 入眼所及,全都是魔界的扭曲的生物,還有那危險的,隻要走出城堡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的惡劣的環境,可是她似乎並沒有沉靜在憤怒還有仇恨之中,相反,她似乎……似乎很愉快地生活著,隨遇而安,甚至很痛快地就接受了魔界的生活,沒有半點與生活在陽光之下的不同。

這樣的小姑娘叫她難得生出了幾分困惑,垂頭靜靜地看著她片刻,她突然問道,“你真的怨恨你父親,還有那些傷害過你的人?”

或許,也隻是最上說得凶狠。

當麵對那些人,她就又軟化,覺得報複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她的嘴角勾起了譏諷的弧度。

蘇果覺得她反複問她這個問題有點奇怪。

拜爾不在意彆的,竟然最在意,屢次問她的是她會不會報仇,會不會怨恨傷害過她的人。

就像是在確定什麼。

她就坦誠地對拜爾問道,“你為什麼總是會覺得我不怨恨我的家人?”

拜爾美豔的臉微微凝固,之後看著她問道,“因為那對你來說並不是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那我就再跟你說一遍。我怨恨他們,而且還想要報複。可是現在,我想努力地做自己的事。反正等封印被打破,陛下帶著咱們回到大陸上去,我有的是時間收拾他們。”蘇果竊笑著對拜爾美滋滋地說道,“趁著藥劑這麼多,我再調配一些威力大的藥劑,靠著陛下,我還能狐假虎威呢!”

她現在隻不過是在等待而已。

她等待著魔王陛下打破那已經失去了力量,並且開始慢慢潰散的封印,帶著這些被困在魔界幾千年的魔族重新返回到大陸。當強大的魔族重新出現在大陸,那掀起的動蕩就用不著說了。蘇果還能渾水摸魚,去收拾了自己的那渣爹還有繼母。

她美滋滋地板著手指頭說著自己的計劃。

拜爾安靜地聽著。

“你相信陛下能打破封印?”她慢慢地問道,“在你的眼裡,陛下無所不能?”這似乎是一個愉悅的問題。

她的眼睛仔細地看著蘇果。

蘇果毫不猶豫地用力點頭。

上一世,瑟寧可不就是帶著魔族重新回到了大陸麼。

那就說明封印的確被他打破了。

既然上一世瑟寧能夠,那這一世他也依舊能夠。

小姑娘用完全不會顧慮,也完全相信著魔王陛下的力度第一時間點頭。

拜爾的嘴角微微勾起了片刻。

她看向蘇果的目光多了幾分溫度。

“陛下曾經與你一樣,是個人類。”見蘇果疑惑地看著自己,她皺了皺眉,似乎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隻是迎著蘇果疑惑的目光,她還是緩緩地說道,“他曾經受到背叛,並且發誓報複傷害過自己的所有人。在他的心裡,那些人曾經是摯友,是誌同道合的夥伴,可是當他回到大陸,卻要對他們刀劍相向……”

她的話,仿佛是在詬病瑟寧日後回到大陸去報仇,去傷害那些曾經對自己動手的壞人是很唏噓,是很為難的一件事。蘇果就撇嘴哼哼著說道,“陛下這樣做,不是天經地義麼?”

“天經地義?”

“他把那些人當做是夥伴,可是人家沒有把他當夥伴呀。就算是刀劍相向,也不是他先對曾經的夥伴先動了刀鋒。有什麼好唏噓的。難道要為了曾經的那些一起生活過的感情就放過他們,不報仇了?”

蘇果覺得這樣那不就是聖母麼,嘴角抽搐著對拜爾小小聲地問道,“是陛下這麼想麼?拜爾,我覺得咱們陛下……有點聖母心啊。”

她憂心忡忡,想到上一世魔族返回大陸,在瑟寧砸了神殿之後的確魔族隻占據了一塊大陸上的沼澤地域後就不怎麼和人類衝突了,她就更憂慮地說道,“可彆叫陛下心太軟啊!”無辜的平民還有人類,當然應該保護,不應該去傷害。可是隻要是壞人,有一個算一個,可彆因為什麼曾經的感情就放過,最後留下隱患。

拜爾目光複雜地看著這個特彆擔心魔王陛下心太軟的小姑娘。

“你覺得陛下心軟?”

“不心軟,怎麼會有這樣的顧慮?哎呀,陛下真是太善良,太淳樸了。”蘇果感慨地對拜爾說道,“竟然還在糾結那些人是自己曾經的夥伴,那他的夥伴對他動起手來可半點沒含糊,半點沒糾結呀!這不僅僅是心太軟,而且,還是彆人給了他兩耳光,他還笑著跟人說不疼,隨便打是一樣兒的呀!”

她躲在沒有彆人在的房間裡,和魔族的美女姐姐一起說魔王陛下的壞話,還捂著嘴偷笑著說道,“陛下笑起來那麼好看,是不是就因為這樣時常微笑的原因啊?”她一臉壞笑,完全在拜爾的麵前放飛了自我。拜爾抿緊了嘴角看著這竟然敢說魔王壞話的死丫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地說道,“你可彆忘了,是陛下救了你。”

救了她,她竟然還敢說魔王的壞話。

蘇果頓時小鼻子用力噴氣,仰頭很驕傲的樣子。

“做屬下的一起吐槽上司,這難道還需要上綱上線麼!”

真是完全不懂社畜的苦。

對於苦逼的在上司手底下討生活的社畜來說,吐槽上司這簡直就是唯一的樂趣了。

拜爾看著這理所當然,一臉吐槽魔王有理的小姑娘,巨大的鋼爪指尖慢慢地掩住了自己的嘴角。

“不過我也知道陛下是很好很好的人。”蘇果吐槽了一下上司,就又跟美女小姐姐分享,靠著她的手臂,見她微微抬手,猶豫了片刻沒有推開自己,就翹著尾巴靠著她說道,“願意給予我保護,還治療我,還相信我不是壞人,給予我信任,這樣的陛下真的很好。”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拜爾抿緊了嘴角,問道,“你說他給予你信任?”

魔族麼,腦子不怎麼靈光的,當然想不出魔王陛下願意用蘇果當藥劑師的意思,蘇果點頭說道,“是呀!人類每十年給魔界丟一個魔王的新娘,這些女孩子的來曆,她們曾經到底是怎樣的人,魔族全都不知道。就比如說我……我說自己被父親替換了妹妹,陛下就真的相信了,而不是懷疑我,或者覺得我另有目的。”

她對於魔族來說,是陌生的,需要警惕的。

她會藥劑。

可是如果在藥劑中動動手腳,魔王難道還會一瓶一瓶藥劑地檢查過去麼?

可是他就是相信了她,還願意提供很多很多的材料,叫她可以做很多的藥劑供給魔族。

這樣的信任才是叫蘇果最感動並且覺得魔王陛下是很好的人的根源。

她彎起眼睛笑,眼睛裡帶著漂亮的光。

那一刻,拜爾看著她的眼睛,眼神微微恍惚。

仿佛是那一瞬間,她像是見到了久違的陽光。

很久之後,她垂了垂眼睛,掩飾住了眼底的複雜。

“陛下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她平靜地說道,“或許他也懷疑你,並且試探你。”

“那是應該的呀。”

“你不會覺得陛下傷害了你?”懷疑還有不信任,難道不會傷害到這個女孩子柔軟而一心想要為魔王工作的心麼?

“可我對陛下來說就是陌生人,為什麼不能防備我,警惕我?而且就算是懷疑我,陛下也給了我這麼大的工作室。更重要的是……”蘇果在拜爾複雜的目光裡神神秘秘地湊過來,把高大得不得了的紅發美人拉得俯身,她踮腳湊到拜爾的耳邊小聲兒說道,“陛下給我吃雞腿了!給我吃雞腿的陛下,我覺得是這世上最好的陛下!”

隻要有雞腿吃,那喂養她的陛下就是最好最好的陛下!

蘇果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扭著小身子說道,“雞腿,真香!”她仿佛有了雞腿,什麼都可以原諒。

香香甜甜的氣息輕輕地噴薄在拜爾的耳邊。

她微微側頭,看到這小姑娘幸福得快要上天了的樣子。

看見她單純地幸福著,她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