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1 / 2)

少年乃是左賢王烏都的第七個兒子, 名喚莫日根,他母親與珠兒的母親要好,平日便會多照看照看這個異母妹妹, 每每見了她犯渾, 也會勸說教訓她幾句。

珠兒離開之後, 金不語兄弟倆被邀請去他的大帳,隨從送了奶茶上來,莫日根便跟金不語聊起中原, 談之中頗有向往之意。

金不語早聽說左賢王烏都手底下兵強馬壯, 但他的祖母乃是前朝末年的和親公主, 與大淵立國之後送去天狼部和親的公主雖同出中原,卻已是兩姓王朝了。

前朝末年的和親公主陰差陽錯之下因王朝覆滅卻在異域活了下來,且不必擔著維係兩國和平的重任, 反而徹底在北狄紮根,比後來大淵送去天狼部和親的公主更要長壽, 不再受政治影響的婚姻反而能夠長久,像無數嫁進北狄王庭的女子一般, 度過了平靜的一生。

而左賢王烏都這一支人馬便是她的血脈後嗣, 身上流著漢人的血,天然欽慕中原文化。

金不語花巧語最會哄人開心,見莫日根對中原文化向往不已,便講起江南煙雨,泛舟湖上, 采蓮女子玉手纖纖,書生橫笛……街市間點心開爐之時誘人的香甜味、鹵肉店香飄十裡、茶館裡的說書先生講到英雄兒女,聽者拍桌叫好……說不儘的熱鬨。

莫日根悠然道:“若是將來能有機會前往大淵江南見識一番,此生無憾!”

金不語道:“那要看是以哪種方式去見識了, 若是挾鐵蹄踏碎山河,彆說街市間的熱鬨,恐怕到時候隻能見到人間地獄。若是以遊學之名而去,江南一定讓小王子不虛此行。”

反戰統籌工作必須見縫插針,世子爺見機行事,堅決不浪費一切可趁之機。

莫日根似乎對戰爭也並不如何熱衷,反而對世子爺的提議更感興趣:“薑老板說的不錯,兩國若是一直戰火紛飛,彆說遊學了,便是老百姓都過不上好日子。”

左賢王的部落裡除了奴隸,當然還有依附於他的部將家眷,每次打仗回來,部族總有失去兒子與丈夫父親的女眷哭跪新墳,令人感傷。

金不語謝過了他的奶茶,帶著獨孤默回到營地,正與老掌櫃清點莫日根派人送來的金子,聽得外麵人嘶馬鳴,還有小孩子嚷嚷,不過片刻,祝儼鋒一臉嚴肅的進來稟報:“世子,北狄王庭有特使前來,我聽外麵的牧民都在嚷嚷可能要打仗了。同來的還有北狄三王子阿古拉,這位三王子跟珠兒小姐有婚約,帶著好幾車的禮物。”

“收拾東西,咱們立刻離開這裡。”金不語當機立斷,下令讓手下收拾東西。沒想到臨行之時,卻被珠兒姑娘派來的人堵在了營地。

金不語實在不解,問前來傳信的使女與一列護衛:“不知道珠兒小姐請我們兄弟倆過去做什麼?”

前來傳信的使女也會說中原話,態度很客氣,還有點奇怪:“姑娘說不要彆人,隻想請兩位公子過去,說您賣出去的東西有點問題。”

老掌櫃跟護崽的老母雞似的往前一站,護著金不語不肯讓她過去:“東西是我置辦的,我們少東家隻是閒極無聊出來跟著遊玩而已,不如讓我去說?”

那使女眼含鄙視,直接道:“你們少東家跟這位表公子長的俊俏,我們家小姐見了還能開心點,你一把年紀皺紋都能夾死蚊子了,是成心讓我家小姐吃不下飯嗎?”

金不語悟了——同道中人啊,珠兒小姐原來也是位深度顏控。

她吩咐黎英兄弟倆:“家裡還有事情,既然東西賣出去了,也不便長久耽擱在此地,你們趕緊帶人回去吧,免得家裡人著急。”大部隊留下來不好脫身,還是分散開來自由行動來的安全。

黎英不肯:“我們接了少東家的鏢便不能先回去,不然砸了我們鏢局的招牌怎麼辦?”哪有離開主子獨自逃命的護衛?

回去不得被高媽媽跟那幫老人打斷了骨頭?!

金不語拿出任性少東家的氣魄,惱怒的罵道:“趕緊走走走!你們留下來能做什麼?珠兒小姐請我們兄弟倆過去,說不定有事兒,你們不滾回去乾活難道還想偷懶?”

祝儼鋒適時殷勤湊了過來,道:“你們暫且回去,我留下來陪著少東家。”

他殷勤的實在令人生疑,金不語也怕這人靠不住,不如留在身邊安心一點,遂催促著商隊上路,等他們離開烏都的營地,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方才跟著珠兒姑娘的人前往她的帳子。

金不語知道自己毛病不好,極喜歡長的好看的人,這些年也儘力在克服這個毛病,不再如小時候一般被醜的人抱著便哇哇大哭,至少能表現的穩重一些,哪知道見了珠兒才知道什麼叫顏控的巔峰。

珠兒姑娘帳篷裡侍候的女奴各個青春美麗,連跪著侍候她上馬的馬奴都長的眉清目秀,但偏偏這樣極度顏控的少女有位毀了容的未婚夫三王子。

三王子阿古拉身形高健威武,臉上卻有一道傷痕,從鼻梁一直延伸過半邊臉頰至耳後,連左邊耳垂也被扯去了半拉,也不知道是因何而造成的可怖傷口,哪怕他濃眉俊目,眸光深邃晦暗,很有故事的樣子,也入不了珠兒姑娘的眼。

金不語兄弟倆一腳踏進珠兒姑娘的帳篷,迎頭差點被砸過來的一個茶盞給命中,珠兒惱怒的聲音緊隨其後:“我說過了,不見!不見!不見!”

侍女戰戰兢兢說:“小姐,這兩位是薑公子跟他表弟,是您方才吩咐讓帶過來的。”

珠兒回頭,轉怒為喜:“薑公子來了?快請快請!”變臉之快令人始料未及。

金不語彼時還不知道珠兒打的什麼鬼主意,不過已經很是警惕了,她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步:“既然珠兒小姐心情不好,不如我們兄弟倆暫且先告退。”

珠兒上來便扯住了她的袖子不撒手,宛如抓著塊擋箭牌:“不行不行,你們兄弟倆今兒必須待在我的帳子裡!”她話音才落,便聽到外麵傳來侍從的稟報:“三王子到!”

金不語:“……”隱隱嗅到了一股狗血味是怎麼回事?

後來的事實證明她的猜測一點也沒錯,珠兒姑娘從小便與三王子阿古拉定了親事,可惜阿古拉前兩年因一場意外而毀了容,高度顏控珠兒姑娘一見之下便大生悔意——英俊的未婚夫變成了個毀容的醜八怪,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鬨了好幾次要退婚,甚至一度鬨到了左賢王烏都麵前,但左賢王再疼愛這個小女兒,於婚事上卻咬死了不肯鬆口。

不止烏都不肯出麵替女兒退親,便是三王子也絲毫沒有退親的意思,無論珠兒對他態度如何惡劣,每過一段日子他必然要來沿林大壩看望未婚妻,深情不悔。

珠兒姑娘為了退婚絞儘腦汁都不見效,見到遠道而來的金不語與獨孤默,頓時計上心來。

三王子阿古拉大概是見識過了珠兒很多次的冷臉,甚至於對她給予的難堪也絲毫不在意,對珠兒跟金不語拉拉扯扯的樣子好像也是半點不放在心上,隻是很溫和的說:“珠兒,我前幾天出去打獵又獵到了一頭熊,帶了熊皮過來給你做褥子。還有幾張狐狸皮,顏色不錯,可以做個手筒什麼的。”

“馬上冰雪融化,小草都要發芽了,誰還做手筒?你會不會挑禮物啊?”珠兒冷著一張臉嗆他,手底下也不閒著,不但不曾鬆開金不語,甚至還用另外一隻手扯住了獨孤默。

金不語宛如坐進了戲院,隻差翹起二郎腿叫茶叫瓜子了,反觀獨孤默就半點沒有看戲的自覺,往後退了兩步使勁提著珠兒的袖子將人扯開,潔身自好的讓金不語都想給這孩子送塊貞潔牌坊了。

獨孤默板著張冷臉說:“珠兒姑娘,請你自重!”

阿古拉眼底殺機一閃而逝,金不語雖仍舊微笑著,卻戒備的拉過獨孤默:“我弟弟讀書讀傻了的,珠兒姑娘不必在意。”

珠兒氣的差點口不擇,特彆是當著阿古拉的麵,倨傲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氣憤的挽住了金不語的胳膊,整個人恨不得攀到世子爺身上,似示威般對阿古拉說:“你知道的,我最喜歡長的俊秀的兒郎,這一位是從大淵來的薑公子!”

“薑公子?”

阿古拉眼神淩厲起來,手不由自主便握上了刀柄,蓄勢待發如一頭猛獸,隨時能撲上來咬穿金不語的喉嚨:“姓薑?幽州來的?”

世子爺撒謊撒的麵不改色:“哦三王子誤會了,在下來自潁陽啊。潁陽三王子聽過沒?那地方……”

阿古拉打斷了她的長篇大論,精神很快鬆懈下來:“小王忘了,幽州薑氏能上戰場的人都死絕了,現在那位掌著幽州大營的姓金。”

金不語:“……”被人罵到了祖宗墳頭上,忽然想殺人!

珠兒對他突然的變臉似乎還有些不適應,見阿古拉的注意力移到了金不語身上,氣惱的跺腳:“阿古拉我問你,這婚你到底退是不退?”

阿古拉穩如山嶽,神色半點不變:“珠兒,你我的婚約是稟告過山神的,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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