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氣逐漸散開,看到所有考生都安全無恙,在場的人無不是鬆了口氣。
考生們也一窩蜂的湧了出來,各自跑到了各自的長輩身旁,心有餘悸的訴說著鬼氣中發生的事情。
在聽到沈妄以一己之力保護了所有人,還將囂張的厲鬼揍得幾乎魂飛魄散的時候,所有人都眼神複雜,看向了還牢牢控製著厲鬼的沈妄。
“這人什麼來頭?我怎麼沒聽說過,玄學界除了這號人物。”
“不隻你沒聽說過,我也沒聽說過……這種實力……怕不是又橫空出世了一個妖孽。”
“不知道他出自何門何派?”
“會不會是那幾個隱世宗門的派出來曆練的弟子……”
在議論紛紛中,顧東亭走向沈妄,神情沒有太大波瀾,腳步卻略快了幾分:“你沒事吧?”
沈妄甩了甩手,挑眉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不就是一個厲鬼而已,輕輕鬆鬆啦。
顧東亭仔細觀察了沈妄一番,見他除了衣服有些淩亂外,沒有任何傷痕,這才鬆了口氣。下一秒,他就正色問道:“怎麼回事?”
說起這個,沈妄也收斂了神色,把這隻惡鬼出現的過程,巨細無遺的述說了一遍,說完後,他將手中掐著的厲鬼拋出來:“這東西就交給你了。”
那隻厲鬼還在不甘心的掙紮著,不斷變換著形態,試圖逃跑,可沈妄的手宛如最堅固的牢籠,無論他怎麼掙紮,都無濟於事。
在聽到沈妄要將自己交給另一個人的時候,厲鬼的扭動頓時停止了。
沈妄低頭看了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隨手將它遞給顧東亭。
交接的一瞬間,鬼氣暴漲,厲鬼發出刺耳的笑聲:“你們這幾個混蛋,我發誓,我一定會回來的!”
話音剛落,一道銳不可當的劍氣掃蕩而過,被沈妄揍得小了一圈的黑氣,驟然如冰雪消融般,瞬間縮小了一半體型。
厲鬼:“!!!”
厲鬼:“不可能!不可能!玄學界怎麼同時出了兩個……”
厲鬼整個心態都崩了,在被沈妄摁在地上暴揍的時候,他不敢置信之餘,還有滿腔的憤怒,甚至在心中暗暗發誓:等他逃出去後,肯定會回來捏死這個該死的天師!
沒想到,被交到另外一個人手上,他又被隨隨便便的碾壓,連修煉多年的鬼氣都被削掉了大半!
被關了幾十年,外麵的道士已經這麼厲害了?厲鬼氣得鬼氣亂竄,差點走火入魔,口中不停尖嘯著不可能。
沈妄眼神憐憫:“你說你,乾嘛想不開呢。”
要知道,顧東亭之所以能成為玄學界第一人,是靠著碾壓玄學界的實力硬生生打出來的名聲。
就算是見過無數修真界天才的沈妄,也不得不感歎,能在現代社會擁有如此實力,簡直就是奇跡。
就像山區裡的學生,學習成績居然大城市裡的重點高中差不多一樣,除了努力,還要有無與倫比的天賦。
“顧道友。”一個眉頭皆白的老人走了過來,目光若有似無的在沈妄身上打量了一圈,“不知這位是?”
顧東亭還沒說話,一個人急急忙忙擠過來,代替他回答:“這是沈妄。”
沈妄仔細一看,發現來人居然是時硯,這個特殊部門的老狐狸部長。
時硯依舊笑得溫和,理所當然的站在沈妄和顧東亭身前:“在入學考試的時候,居然混入了厲鬼,不知道玄學協會該怎麼向眾人交代?”
老人語塞,眼神依依不舍的把沈妄看了又看:“這些鬼都是從禦鬼道借來的,如果要調查,或許可以先從禦鬼道入手。”
說完,他有些不甘心的問沈妄:“這位沈小友,不知道你師承何處?有沒有來我們玄學協會登記過?”
當著自己的麵來挖牆腳,時硯眼神微微一冷。
這時候,玄學協會的副會長終於姍姍來遲,他像是沒注意到此處略有些凝滯的氣氛,笑容滿麵的和沈妄打招呼:“沈小友,好久不見,沒想到救了眾考生的居然是你,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副會長這幅做派,讓時硯都沒辦法阻攔,隻能站在一旁,笑意僵硬。
沈妄也笑著打哈哈:“副會長啊,確實是好久不見。”
兩個隻見過一麵,對彼此印象都定義為冤大頭的人,笑得像是幾百年沒見的老友,熱情無比。
其餘眾人見此場景,眼神都微微一動,不甘示弱的圍過來,紛紛表示感謝。
“還未多謝沈小友救了我的孫兒,大恩不言謝,以後小友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都義不容辭!”
“這個人情,我們欠下了,以後但凡你有需要,知會一聲就好。”
“阿彌陀佛,沈施主於我們羅漢寺有大恩。”
能在第一時間趕來的人,都是有重要後輩參加入門考試的人,道謝的時候,他們的眼神也格外真誠。
沈妄看了看他們,發現自己的幾個塑料隊友都各自跟在一個長輩身後,低垂著腦袋,看起來規規矩矩的樣子。
感受到沈妄的視線,苗疆少年彆扭的偏過頭,很快又轉過來,無聲的道謝;小胖子就直白了許多,他仗著長輩看不到自己,齜牙咧嘴的對沈妄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手舞足蹈宛如一個跳舞的胖猴子。
沈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這些長輩的感謝真心實意,他都笑著一一應下了,也沒說什麼謝不謝的問題。
沈妄被圍在人群中抽不出身,顧東亭則站在一旁,靜靜的注視著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時硯酸溜溜道:“經此一役,他就要在玄學界一夜成名了。”
顧東亭垂下眼睛:“木秀於林,未必是好事。”
他心知,沈妄的實力足夠強大,連厲鬼都能徒手暴揍,可世間的許多事情,都不是全憑力量能決定的。
如今的玄學界,看似平靜的海麵下,隱隱蘊藏著波譎雲詭,連顧東亭都看不清水麵下隱藏著什麼秘密,他隻是若有所感,頭頂好像懸著什麼。
這股奇異的危機感說不清道不明,顧東亭誰也沒有告訴,隻是修煉越發刻苦。
現在,一向遊離在玄學界之外,一心隻想賺錢的沈妄也一腳趟進了渾水中。
顧東亭握緊了手中的劍,目光逐漸堅定。
圍著沈妄的人還在狠狠吹彩虹屁,用詞一個比一個誇張。
“沈小友,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實力,未來可期,未來可期啊。”
“我看沈小友眸正神清,為人正派,我們玄學界又多了個少年英才啊。”
“以後定能成為我們玄學界的棟梁之才!”
其他人誇得真情實感,沈妄麵不改色:“那確實,玄學界有我,是玄學界的福氣。”
眾人:“……”
在突然寂靜的空氣中,有人乾笑幾聲:“沈小友為人耿直,不拘一格,真是……真是……”
真是了半天,都沒說出個什麼來,沈妄好心的替他補充:“真是英俊過人,天縱之才?”
眾人:“……”
這個小年輕怎麼這麼不謙虛!
“玄學界已經數年沒有出現這麼強大的厲鬼了,一定要查探清楚這厲鬼的來曆!”有人僵硬的轉移了話題,其餘人也立刻義憤填膺。
“由禦鬼道提供的鬼出了問題,禦鬼道的人必須要給個說法!”
“禦鬼道的人呢?來沒來?”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不來。”
躲在人群之中,試圖縮小自己存在感的禦鬼道掌門被推出人群,他耷拉著眉眼,尷尬的和沈妄對視:“好久不見,沈小友。”
沈妄挑了挑眉,沒想到又是一個熟人,還是被他坑過的熟人。
自從在沈妄的幫助下,抓到了宗門叛逃已久的叛徒,被坑走了一大筆錢後,禦鬼道宗門上上下下都頗有些緊衣縮食的窘迫感。
提供入門考試需要的教具小鬼,是禦鬼道為數不多的固定收入之一,但他們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持續了多年的合作,居然出了岔子。
禦鬼道掌門也很頭疼:“實不相瞞,這件事,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眾所周知,我們禦鬼道隻是一個式微的小宗門,雖然有禦鬼的名頭,但我們能控製的,也隻是一些小鬼。”
頂了天了,也隻是一些怨鬼。
至於厲鬼……不是禦鬼道掌門自謙,他們宗門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控製厲鬼。
禦鬼一道雖然是正道,卻有幾分邪性,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惡鬼反噬,落得個被惡鬼吞噬的結局……在這個和平年代,禦鬼道已經明令禁止與惡鬼簽訂協議了。
“誰不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們表麵上看起來式微,誰知道私下裡有沒有什麼不能示人的隱秘傳承。”有人酸不溜秋的說了一句。
禦鬼道掌門臉色一變,嚴肅道;“此次是玄學協會和特殊部門聯手準備的入門考試,要是我禦鬼道提供的小鬼有問題,他們難道看不出來嗎?”
這倒也是。眾人若有所思,目光集中在了玄學協會和特殊部門上。
人儘皆知,入門考試一向是玄學協會來準備,所有通過考試的人才也都會第一時間在玄學協會中登記,這次是特殊部門第一次插手入門考試的事情。
有人嘟囔了一句:“以前玄學協會準備那麼多次都沒有問題,怎麼特殊部門才插手,就出事了……”
這句話的含義太過意味深長,讓玄學協會和特殊部門的人都神情一凜。
玄學協會的副會長率先開口:“各位道友,此事事關重大,我們一定會調查個水落石出。”
特殊部門的時硯正要說話,卻見顧東亭向前一步:“正好我有事要問你們。”
副會長心裡咯噔一聲,有種不祥的預感:“顧道友,請問你有何事?”
顧東亭不愛與人交際,也很少在這麼多人的時候主動開口,這次他一說話,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不簡單了。
幾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人被丟到人前。
仔細一看,有考生認出了這幾個人,失聲說道:“這不是那幾個工作人員嗎。”
副會長眉心微微皺了皺,身後立刻有人湊上前,小聲解釋:“是我們派出來負責考試工作的工作人員。”
“顧道友,請問你這是?”副會長臉色有些難看,“我能理解你急於想查出事情真相,但調查真相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顧東亭隻當沒聽到副會長的話,居高臨下的看了那幾個工作人員一眼:“說吧。”
工作人員冷汗涔涔,還試圖蒙混過關:“顧、顧師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抓我們……”
在場的人誰都不是傻子,看他們滿臉驚慌,說話結結巴巴的樣子,哪裡還不知道這兩人身上有異。
頓時群情激憤:“就是你們兩個差點害死我孫子!”
“兩個王八蛋,差點讓我們西南地區的玄學界損失慘重!”
“我看這兩人身後還有人,先彆弄死,留一口氣,問出幕後主使……”
兩個工作人員都隻是玄學協會的底層,被這麼多前輩高人質問,就連他們接觸不到的副會長都神情冷漠的等著他們說出幕後主使,他們嚇得半死。
其中一人臉色蒼白,脫口而出:“我不是,我沒有,我隻是想讓沈妄考試失敗……”
沈妄原本隻是在旁邊看熱鬨,突然聽到自己名字:“???”
開了個頭後,工作人員把剩下的話也一口氣說了出來。
“我們沒想到事情會鬨得這麼大,我們隻是聽命行事而已。”
“有人讓我們在沈妄考試的時候從中作梗,給他一點小教訓。”
“那人說,他們準備了一點東西,隻要灑在鬼身上,就能讓鬼發生暴動,到時候不會有任何人查出來。”
越說越離譜,副會長冷哼一聲:“滿口胡言!什麼鬼從普通小鬼暴動成厲鬼!”
還是個鬼氣如此渾厚的厲鬼!
“不錯,那厲鬼的鬼氣渾厚,神智清醒,哪有暴動的樣子!”
工作人員抖了抖,哭著說道:“我們不知道啊,那人就告訴我們,這東西會讓鬼魂暴動,但藥效不久,很快就能消失,他保證過,隻會給沈妄找麻煩,絕不會波及其他人。”
沈妄和顧東亭對視一眼,他心裡閃過了一個念頭,直接問道:“你說的那人,到底是誰?”
工作人剛才還怕得要死,這時候卻支支吾吾不敢開口了。
順著工作人員的目光看去,沈妄微微眯了眯眼睛:“是陳風?”
工作人員渾身一抖,瑟縮著沒有說話。
看他這反應,眾人也知道了他的答案,一時神情各異。
三長老目光一沉:“就憑借這兩個人空口一說,就能認定陳風在幕後指使的嗎?”
在場眾人都沒有說話。
三長老冷笑一聲:“這可是厲鬼級彆的惡鬼,陳風剛剛才踏入凝脈期,他要如何控製住這樣一隻惡鬼?這惡鬼又是從哪裡來的?此事太過蹊蹺,希望大家不要被小人蒙騙,放跑了真凶。”
沈妄都要被氣笑了,這三長老話裡話外的意思,不就是他沈妄才是來曆不明的那個,陳風清清白白嗎。
“我說三長老。”沈妄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說道,“就算陳風是青城山掌門的私生子,你也用不著這麼儘力儘力的給彆人帶孩子吧……難不成,他其實不是掌門私生子,是你私生子?”
三長老臉色扭曲了一瞬:“你不要胡說八道!”
許多人都知道青城山的掌門有個極為寶貝的私生子,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將這件事放在明麵上說出來。
“胡說八道?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你自己心裡清楚。”沈妄冷笑一聲,“既然你說證人的話是口說無憑,你敢不敢把陳風帶過來,我們當麵對質?”
三長老臉色鐵青,說不出話。
身為陳風的師父,三長老太了解陳風的性格了,為人自負,陰險狠毒,睚眥必報……在沈妄手上吃了一個悶虧後,他絕對會暗中找補回來。
三長老早就告誡過陳風,讓他沒有必勝把握不要出手,可惜,陳風無論在青城山還是玄學協會都橫著走,鮮少碰壁,養成了他剛愎自用,不聽勸告的性格。
今天這件事……至少八成可能出自陳風的手筆。
沈妄見三長老無話可說,他笑了,眼神中卻沒有什麼笑意:“三長老,我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人若要犯他,他就往死了弄回去。
這個陳風簡直和鬣狗一樣,隨時隨地流著口水跟在身後,時不時的冒出來找麻煩。
沈妄自覺回到現代社會後,他也變得儒雅隨和起來,沒有和對方計較……誰知對方竟然不領情。
這件事的起因已經十分明顯了,僅僅因為個人恩怨,陳風就弄出一隻厲鬼來,想要弄死沈妄,而那幾十個考生,不過是殃及池魚而已。
一時間,所有人都臉色難看了不少。
羅漢寺的大和尚上前一步:“阿彌陀佛,青城山是西南的玄學大派,但我羅漢寺也不差。”
隨著他的一句話,後麵幾人對視一眼,也說道:“我們的實力,是比不上青城山,可西南也不止是你青城山一家獨大,我們小門小派聯合起來,也不是沒有一戰的實力。”
被眾人逼視,三長老僵立在原地,他求救般的看向副會長。
副會長卻彆開了頭:“如果事情真是陳風做的,一切都按規矩來。”
如果玄學協會下場,不一定壓不住這些宗門,隻是副會長選擇了明哲保身。
三長老眼中閃過一絲怨毒,青城山是西南玄學協會的最大合作方,遇到事情,副會長卻想也不想,第一時間選擇了作壁上觀。
“我會讓陳風配合調查。”三長老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他隻要拖延時間,等事情過後告知掌門,自然會由掌門去處理。
其餘人都有些不滿,但畢竟涉及大青城山和玄學協會這兩個大勢力,他們也無可奈何。
沈妄不著痕跡的勾了勾唇,神情淡淡。
他這幅神態,反而讓周圍的人都大加讚嘗:連被針對,差點丟了性命的當事人都這麼冷靜,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表麵的沈妄:冷靜自若,不為所動。
內心的沈妄;天涼了,就讓青城山破產吧。
在玄學協會和特殊部門都承諾,會儘快查出事實真相後,趕過來的各個宗門的人都帶著後輩漸漸離去,隻留下沈妄的幾個塑料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