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牛長年荒穀隱居,終究寂寞,前來求醫之人雖然絡繹不絕,人人隻讚他醫術如神,這些話他於二十年前便早已聽得厭了。其實他畢生真正自負之事,而是於‘醫學’大有發明創見,道前賢之所未道。他自知這些成就實是非同小可,卻隻能孤芳自賞,未免寂寞。此時見了殷素素,隱隱有知己之感,便將自己的得意之作取出以示,互相探討取長補短。
胡青牛看了會兒殷素素,直歎可惜。
殷素素不解的問道,“可惜什麼?”
胡青牛說道,“可惜你出身武學世家,還早拜了名師,不然我這一身醫術可有傳人了。可惜,讓彆人捷足先登了。我的性格不喜入世,這後半生必定還要一直隱居在這深穀之中,若是守株待兔,再等一個百年難遇的醫學奇才,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殷素素笑道,“原來胡先生是為自己沒收徒弟而可惜,那有何難?我兒無忌腦袋聰明,悟性也不錯,我研究醫理的時候,他總是跟在旁邊,自告奮勇,做個小小的藥童,我會的醫術他也學了十之四五,你若是怕這一身醫術沒有傳人,日後我便把他借你,收了你的衣缽便是。”
胡青牛驚喜道:“當真?”
殷素素本想若是沒有她乾預,父母雙亡來找胡青牛治療玄冥神掌之毒便是張無忌,胡青牛的一身醫術本來是傳給張無忌的 ,便說出的一句玩笑之語,料想胡青牛不一定會理這一碴兒。
他性子古怪孤僻是出了名的,哪會考慮見都沒見過的一個孩子,誰知道他竟然有認真之意。
殷素素說:“不過,無忌的父親和太師傅定然不會讓他加入明教,你這除了明教中人一定不醫的規矩,不知道在收徒弟這適不適用?”
胡青牛這下被問住了,遲疑道,“我發誓之時,隻說不救非本教中人,倒是沒考慮過日後收徒的事,這個你得容我想想。”這次對話不過是一次閒談,殷素素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胡青牛藥圃裡隻種著一些珍貴的草藥,若需要平常品種,需要到山穀中采摘,這一日殷素素需要一味靈芝蘭,遍尋山穀也沒有找到,她仗著輕功,在林間山穀中踏樹躍枝而行,向西不知不覺已經行出百裡。眼見不遠,就是一處市鎮,剛好可以采買一些尋常生活用品。
她無意中卻看到牆角上畫有一個太極圖案的印痕,而且印痕甚新,殷素素隻覺這圖案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仔細一回想,才想起這正是武當派召呼同門的訊號,張翠山曾特意畫發給她看過,這印痕非同小可,若不是同門落難,便不會畫得這麼隱蔽。
殷素素想著,武當派的弟子不多,而且第三代弟子很少行走於江湖,自從武當山一彆,不過數月時間,那時武當諸人還都在武當山上,難道是張翠山的哪個師兄弟也下山來,還遇到了困境了嗎?既然被她給看見了,不論真假,也都該當去瞧一瞧。
她順著那個記號走到鳳陽城臨淮閣酒樓下邊,迎麵走來的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女孩,這時那女人也看到了她,大驚失色,似是想要馬上躲起來,不被她看見似的,但是已經來不及,此女正是殷梨亭的未婚妻子紀曉芙。
紀曉芙有些尷尬地說道:“殷姐姐,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
殷素素的目光在那小女孩的臉上一轉,淡聲說道,“原來是紀姑娘,我以為你和令師已經回到峨眉山去了。”
其實現在紀曉芙已經和她師姐丁敏君同門起爭執,還被威脅要告訴彆人她偷生了孩子的事,紀曉芙已經打算不再回師門中去。她手中牽著的女孩子楊不悔天真爛漫,沒見過什麼外人,這時仰頭問紀曉芙道,“娘,這是誰呀?”
紀曉芙說:“這是……這是娘的朋友。你就叫她……叫她……”紀曉芙很遲疑,不知道該讓孩子叫殷素素什麼好,此時她腦中隻有女兒被人撞破的窘迫。
殷素素看看楊不悔,淡淡說道,“就叫我阿姨吧。沒想到,紀姑娘孩子都這麼大了。”她也很尷尬,沒想到這麼巧,會撞破紀曉芙帶著孩子出來遛彎兒。
殷素素本意是沒有任何嘲諷之意的 ,但是紀曉芙現在做賊心虛,聽到耳中就成了殷素素在指責於她,她說道:“之前我在武當山,已經和殷六哥說過退婚之事。”
殷素素點點頭說道:“你們二人的事你們處理就好,無須跟我報備,紀姑娘也是要去者臨淮閣嗎?”
紀曉芙正色道,“不錯,我收到同門的求救信號,所以才跟著走到這裡來。”說到這兒她隻聽得樓上幾聲慘叫,砰砰之聲不絕於耳,像是打了起來。
不過片刻,欄杆破碎,還摔下一個人,紀曉芙認得這人,連忙走過去查看,隻見他內傷極重,臉上嵌著兩朵金花,金花四周的皮肉已經發紫,顯示被人用喂了毒的金花做暗器打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