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的丫鬟鶯兒連忙給寶釵上茶,寶釵喝了一口茶道:“幸虧我去了,不然馮家要準備後事了!”
薛夫人聽到女兒親口說起這事,嚇了一跳,道:“什麼,真有這麼嚴重?!”
薛寶釵說道:“怎麼沒有那麼嚴重了,馮家的老人也主理不明白事,一聽說兒子讓人給打得那個樣子,早就暈死過去,他們家的仆人請去的大夫都說治不得了,讓準備後事,這一場後世準備完,不隻馮淵,連他的老父母也要搭進去,咱們家豈不是白白造孽!”
薛蟠也知道後怕了:“那妹妹去看了一趟,現在怎麼樣?”
薛寶釵說:“雖然現在用人參吊著命,但是大夫說那個馮淵求生力弱,好像一心求死,所以到底能不能好也是不一定的。”
薛蟠奇怪地說道:“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就不願求生一心求死了,當真是說不通,難不成是沒爭過我,羞的嗎?”
薛姨媽急得就要打他:“什麼時候了,你還胡說!”
薛寶釵說道:“母親不必責怪哥哥,他這次倒說對了,這人不願意求生,還當真與這次受挫有關係。”
她看了看英蓮,見她有些畏縮,站在角落裡,不敢抬頭。
薛夫人說道:“這是如何說的?難道真是因為你哥哥讓人把他打了,他就這麼點肚量,一心求死不可?”
薛寶釵搖了搖頭,說道:“還是要應在那個丫頭身上。”
於是把下人都支開,隻有母子三人,她才說道:“本來那老仆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家好好的公子經曆這一場事情之後就心灰至此,他想了半天才想到,原來馮淵看到人牙子在賣這英蓮,竟然是一眼相中了,立意就要買去做妾,回家中要準備三天再接她過門,可見是對她頗為不同。而這馮淵平日裡又是最厭煩這些娶妾做堂客的,想來是對這丫頭一見鐘情,還說不再娶第二個了。正在他們家中準備辦婚事這時候,偏偏那人牙子又收了哥哥的錢。所以才致使馮淵以為再不能見英蓮,所以灰心喪氣,一心求死罷了。大夫聽了之後,也印證了他的話,說最好解決這個心結,不然,這人還是很難救回來。”
薛夫人說道:“我看那丫頭模樣長得好是好,眉心又有一顆胭脂痣,想來是有些來曆的,但是為了她差點鬨出人命官司,這個人我薛府上是不敢留的,不如就把她送還給那個馮淵,一舉兩得,若是真能救他的命,就是給蟠兒積福了。”
薛蟠在一旁皺眉不語,很是為難的樣子。
薛寶釵說:“哥哥可是舍不得?才買了一會兒,難道你也對她一見鐘情不成,不過是一個長得齊整一點的丫頭,哪兒來的這麼大魅力,讓你們都神魂顛倒的。”
薛蟠說道:“妹妹說笑了,什麼樣的丫頭我沒見過,怎麼會像那個馮淵一樣如此沒出息。隻是,全金陵的人都知道,我為了她在街上就和人大打出手,若是剛打完人,我再主動的將丫頭巴巴送上門去,豈不是我半點麵子也沒有了!好像我怕了他一樣。”
薛寶釵剛剛還覺得他通透了一些,誰知道立刻就原形畢露,說道:“那怎麼能一樣,之前你讓人把他揍了半死,就證明你根本不怕他,而是他應該怕你才對。再說不論是否事出有因,出手打人縱容行凶,還是咱們家沒理。此時,若再將丫頭送上,也是好心為了救他一命,是仁義之舉,隻要是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隻有那些不明事理的蠢人,才會來笑話你呢。”
薛蟠想了想,覺得妹妹說得有理,他此時,倒是更在意那馮淵的死活多一些,若是人真死了,自己也要背一世害死他的罪名。所以權衡之下,用一個丫頭換反倒不算什麼了。
薛寶釵籲出一口氣,總算是讓薛蟠甘願將人送出去,於是她命人帶了英蓮好好去辦這件事。
看過紅樓夢的人,怎會不知道這英蓮原是甄士隱家的小姐,被拐子拐賣才到了這金陵城,若是她家人都健在,薛寶釵絕對不會吝嗇於將人好好的送回去。
可惜,自從她被拐失蹤之後,甄家就已經散架了,恐怕這時甄士隱早已出家做了和尚,女眷封氏去依靠娘家過活。若是將此女送還,沒了疼愛她的父親,而隻有虎狼心性的親眷,到時候說不定命運要更為坎坷。
薛寶釵也不全都是蒙薛蟠的,馮淵應該是對英蓮很是看重,不然也不會將命都搭上。馮淵人品也算風流,家境又殷實,說不定這才是她真正的姻緣。沒有薛蟠的攪局,兩人的情緣,也不至於如曇花一現。
再說,自私一點來說,現在她把馮淵救活,以後他是死是活,跟薛家再沒關係,作為人證的這個丫頭,寶釵絕對不會留下,就算是薛蟠不答應,她也有辦法將人弄走。
一個多月之後,經過各種奇珍補藥的調養,馮淵已經大好了,英蓮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馮淵得償所願,這也是他的傷能好得這麼快的一個原因。
薛家還給英蓮送了一份嫁妝,讓她嫁得風光體麵,馮家父母見危機已過,也都緩了過來,逢人無不稱頌薛家大小姐菩薩心腸的。
但是薛寶釵卻開心不起來。從小一起長大,薛蟠是什麼樣,她心裡最清楚,雖然資質平庸了一些,還沒膽子草菅人命。於是她派人徹查,薛家的奴仆在外麵都是個什麼情況,這一查就查出一連串事件來。
這些奴才在外麵,竟然是比主子還要耀武揚威,而他們借的依然是薛家的勢,彆人都以為這是受了主人家指使,仆人哪有這麼大膽子,若是捅出婁子,更是要算在薛家的賬上。
薛寶釵正想找機會裁剪下人,就出了薛蟠的這一樁事,從那些下手不知輕重推波助瀾的小廝開始,狠狠裁剪了一番。薛寶釵以前不管家中的事務,都是薛夫人在打理,所以上下雖然知道自家姑娘是極有威嚴的人,卻沒怎麼見識過她的手段,在裁減人一事上才終於見識了一些。
既然已經決定舉家進京,就留二十幾個得用的在身邊,其他一些派了守金陵的舊宅和其他各處莊子,將本來的二百多人,減成了不到一百。
被裁掉的人幾乎都是犯了些事的,或大或小,被拿到了錯處,有違主人家的規矩,才被攆了出去,薛家人如此依章法而行事,也讓人沒什麼好說嘴的。
不過外麵卻有風言風語傳言說:薛家大不如前,所以連仆人都養不起,這話傳不到薛蟠和寶釵耳朵裡。就算傳到了薛寶釵那,她也是一笑置之。
若是讓薛蟠知道了,那多嘴的人少不得要挨上兩巴掌。為了怕薛夫人聽到這些謠言而生悶氣,薛寶釵同薛蟠一起打理好金陵的一切,便舉家啟程遷往京城。
畢竟住得慣了,薛夫人臨走時這個也想帶,那個也想帶,但是很多東西都很笨重,要不就是太過精細,搬走很不方便,何況也從金陵運到京城。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外,家什都留在在金陵老宅,其他的隻要有銀子,到了京城的繁華之地還怕買不到嗎,一家人輕車簡從,便出發了。
走之前,母子幾人都已經達成了共識,薛夫人的意思是多年不見姊妹,她回京城之後,要與自己的姐姐也就是賈家的王夫人一起生活一段時間。
薛蟠開始有些不樂意,怕住在姨母或是舅舅家,又多了男性長輩管束於他,覺得不自在。
寶釵卻覺得既然這是薛夫人的心願,在哪兒先住一段時間也沒什麼影響。京城的宅子就慢慢買著慢慢打理。
至於薛蟠想到的從此要受長輩約束的問題,寶釵說道:“從此以後,可得學著打理家業了,就從京城的那幾間鋪子開始吧,姨父和舅舅哪裡約束到你了,到時候保管你忙的沒有時間想那些!”
雖說是輕車簡從,但是既然決定搬入京城,重要的東西自然都帶著了,他們家的家資豐厚,除了跟隨的那些仆人之外,另外調集了一些壯漢一路安排護送,以免遇到宵小強盜。
驛站分為兩種,一種是民驛,一種是官驛,雖然隻差一個字,環境則大為不同。官驛顧名思義是給在任當官兒的出行任職或辦差,在路上行方便用的,管理驛站的驛承還著食朝廷的俸祿。
薛蟠雖隻是掛了一個皇商的名,但是因為那個‘皇’字,使得他們一行人也可以住到官驛裡麵。
薛蟠去打點一圈,回來之後說:“咱們還算走運,本來這驛站裡住了一個十分要緊的人,本來那驛承不敢再接待彆人了的,可是那貴人把我叫過去問了會兒話,竟是知道咱家的。又聽說,我帶著母親和妹妹舉家遷往京城。這荒郊野外的帶著女眷去彆的地方不方便,所以才開恩讓咱們也住在裡麵。”
薛寶釵說道:“什麼要緊的人物,難道他一個人能住得了這幾十間屋子不成,看來又是個仗勢欺人的權貴。哥哥也應當警醒些,到了京城,可不比在金陵,可以讓你橫著走,這京城皇親國戚全聚在那兒了,比咱們家有權勢的要多的多了,可不能再任意妄為。今天這個人不過是舉手之勞,我看哥哥你也太當回事兒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