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跟著胤祥的事也日趨穩定, 寶釵見他每天還有餘暇和他的那幫朋友喝酒看戲,便想著將京城裡的幾處產業交給他打理。於是寶釵特地挺鄭重的找來薛蟠說這件事。
薛蟠聽了之後, 大搖其頭,說道:“妹妹,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斤兩, 這生意上的事我真的不擅長, 隻要一聽到掌櫃的們跟你彙報賬目,我就一個頭兩個大, 就還是都由你管著不好嗎?我看你一天也沒花多長時間,就輕輕鬆鬆的管的挺好啊!”
薛寶釵不讚同的說道:“你如今也大了,也需要學著自己掌著家業, 我在這一日還好, 我若是哪一日不在這兒了,你又隻會花錢, 不會賺錢,難道你要讓母親同你喝西北風不成?”
薛寶釵說的是等這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她也許會離開此地, 薛蟠卻誤以為她說,不在這兒了是日後嫁人, 薛蟠說道:“就算妹妹日後嫁了人, 我們還像現在一樣不好嗎?我也定不讓你遠嫁, 最好是住在同一條街上, 那樣我有什麼事兒要見你也方便”。
總之這一次, 寶釵是下定了決心, 不論他如何胡攪蠻纏,都必定要讓他管一攤事情:“哥哥,你總得試著做一做,哪怕這幾間鋪子到了你手之後,沒幾日就黃掉我也認了,凡事都應該有個開始才好。”
於是寶釵叫來京城這幾家產業的管事,讓他們以後有事兒就找薛蟠就好了,不必再報到她這裡來。隻有一件事,她特意叮囑了一遍,棺材鋪中有一口棺材的材質比較特殊,是當年薛父在世時為當時一位極尊貴的人物準備的。
現在時移世易,那人根本用不上了,所以她叮囑薛蟠,這件東西不適合往外放,無論彆人出多少銀子也不能賣,除非那人是王爵以上,有膽子買,給錢就拿去。
薛蟠對寶釵的話向來信服,自然是欣然答應了。
薛寶釵則在心裡琢磨著,資本如果不能用於擴大生產,手裡的錢就成了一潭死水,可是京城這邊的勢利錯綜複雜,又不適合擴大規模,隻能往彆的地方想辦法。全國各個主要城市都有商會,這是外來客商聯合起來共同抑製本地壟斷的機構,所以現在國家的商業尚算發達。
江南倒是好地方,但是如何投資還得親自去考察之後才行。薛寶釵知道,她若是這麼說,薛夫人一定不會讓她去,一定會說錢夠用就行了,何必讓她一個姑娘家出去拋頭露麵。或許會覺得人生地不熟,又怕遇到危險,所以寶釵正琢磨著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與她說這件事。
恰逢此時,林如海病入膏肓了,派人來接林黛玉回去見最後一麵,賈府那邊得到了消息,老太太派賈璉護送林黛玉回去,等到林老爺子去世之後,還讓他好好的將黛玉再帶回來,事出突然,讓他們收拾東西明日就啟程。
薛寶釵得到消息之後,過府去看黛玉。賈老太太聽到這個打擊之後,身上也不太好,寶釵就沒去打擾。而是直接走到黛玉的房間,隻見她房中亂糟糟的,丫鬟們正在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
林黛玉正站在一旁哭,眼睛早就紅彤彤的,腫得跟桃似的,寶釵拿出手帕給她拭了拭淚說到:“快彆哭了,憂能傷身啊”。
林黛玉一見是她,哭得更凶了:“寶姐姐,我明日就要走了,不知道咱們還有沒有見麵之期,我得儘快趕回去,不然怕見不到我父最後一麵。”
寶釵說道:“你還是彆胡思亂想了,既然明日就啟程,也用不了多少天就到了,等林姑父見了你,心情愉悅,說不定他就好了呢。”
林黛玉素日來心事最重,但是她畢竟客居在此,小心謹慎,心思又不能和人訴說,這時見寶釵軟語寬慰,不由的說道:“都怪我不孝,我自己找了個好去處,卻將我爹爹一個人孤零零的拋在揚州,我本就知道他身體不好,還不在他跟前儘孝,簡直太過該死。”
薛寶釵說道:“當初林姑父送你進京,是他力勸你來的,就算是你死活不同意,你也是拗不過他的。林姑父也是想著,你在家中沒有母親照管,怕他獨自不能好好養育女兒,所以才托給賈家外祖母,他一心為你著想,可不是為了讓你此時自怨自哀的,這父母拳拳愛子之意,你可不要辜負了呀!”
林黛玉本來無人寬慰也就罷了,隻偷偷的默默流淚。現在寶釵來了,有個可以說話的人,而且寶釵又句句在理,從林父的角度說話,又正中她的心扉。林黛玉不由得難以自製,好好哭了一場。
寶釵見她的淚止不住,隻能由她去了。果然哭了一會兒,累了之後,黛玉就不哭了。
林黛玉心中除了擔心林如海的病情之外,還覺得這次她父親有個萬一,她就成了孤女,成了漂泊不定的浮萍。就像這一次回去,雖然是有賈璉護送,可是男女有彆,他又是舅舅家的表哥,需要避忌,她也是形單影隻的上路。
不一會兒,探春,迎春,惜春他們來了,見黛玉的屋子裡這樣,連忙拉了她們,到探春的房間去。這幾個女孩平日裡朝夕相處,早如親姐妹一般,現在,黛玉家裡父親病重,她又要趕遠路回去,三春幾個都很擔心,探春說道:“隻怪我不是男子,若是男子我也跟林姐姐一道兒去,省著你自己一個人孤單害怕。”她這話把黛玉撲哧一聲逗笑了:“你若是男子,就和璉二哥哥一樣,咱們還能在一處嗎!”。
寶釵沉吟著說道:“是女子也沒什麼不好,我照樣可以與你一同去。”
林黛玉瞪大了哭腫的眼睛說道:“什麼,你怎麼能同我一道去,寶姐姐又來哄我。”
薛寶釵說道:“我沒哄你,本來,薛家在江南的產業撒下手也有日子了,哥哥現如今身上有了差事,不能輕易出京,自然隻能我去巡視,本來也打算最近就走的,既然趕上林妹妹這個事兒,那我與你同去,也沒什麼不可。”
林黛玉驚喜道:“當真?”
薛寶釵說道:“我回去與母親商量過後再給你準信兒,這麼匆忙,我也需要打點一下。”探春說道:“那還等什麼,寶姐姐現在就回家去吧,跟姨媽好好商量商量,她若是不放你出門,林姐姐要白高興一場了。”
她知道薛寶釵雖然說的謙虛,說薛蟠走不開,估計是就算薛蟠能走得開,這些事情也少不了要插手,才能辦得妥當。她在心中是極其羨慕寶釵的,探春是女中的諸葛豪傑,自然也不願意每日被鎖在這深閨之中,所以她十分渴望寶釵的那種自由,可是她偏偏又是小老婆生的,每日在家裡太太麵前都要小心謹慎,怎麼可能再任性的提要求呢。
薛寶釵回去之後,也是費了好一番唇舌,做薛夫人的思想工作,她才同意寶釵與黛玉賈璉,一起自揚州下江南。
薛夫人將家裡妥當的奴仆挑了好幾個讓薛寶釵帶著,又親自去賈府上賈璉與王熙鳳家裡,拜托賈璉讓他照管著些寶釵。
正逢他們家也在給賈璉收拾東西呢,賈璉聽到薛夫人的這個請托自然一口答應下來,王熙鳳也說道:“姑媽放心,我和璉兒都當寶丫頭是自己親妹子,有他在你就放心吧,到時候寶丫頭出門辦事兒,都讓璉兒跟著,保證寸步不離。寶丫頭若是掉了一根頭發,看我回來不捶他!”
賈璉也笑著說道:“是,我絕不讓寶丫頭多掉一根頭發。”
薛夫人說道:“有你們幫襯,有璉兒在,我就放心多了,寶丫頭那孩子倔著呢,這次若不讓她去,下次她也要自己找機會去的,還不如這次她開口我就答應她,這些生意要把我愁死了,還不知道來年再需要親自去看時,要怎麼辦呢!”
王熙鳳說道:“這家業大姑媽還有什麼好愁的,人家都是愁沒有銀子花呢,寶丫頭這次去,是親自收帳收銀子,難道你怕銀子多了咬手不成!”
薛夫人歎道:“你不知道啊,這大家業也需要人照管,愁人的事兒多著呢!”她又說道:“不耽誤你們這兒收拾東西了,等璉兒回來,姑媽再好好設宴謝謝你們,我去老太太房裡走一回,就回家給你妹妹收拾東西去。”
薛夫人走了之後,王熙鳳與賈璉自在房中說體己話,王熙鳳說道:“太太特意把你叫去,跟你說的是什麼?”
賈璉一笑說道:“還能說什麼?不過是那幾句話罷了,叫我看顧林妹妹,到了揚州林府上之後,多幫林姑父料理家事……”
王熙鳳斜著眼看他:“就這些,就完了?”
賈璉說道:“還能有什麼!”
王熙鳳啐道:“放你娘的屁!什麼了不得的話還藏著掖著,還在我這打啞謎,真打我不知道呢!”
賈璉連忙說道:“二奶奶可彆發脾氣,既然你知道,何必還問我呢!”
王熙鳳說道:“林姑父家怎麼說也是世祿之家,還是書香之族,他又在巡鹽禦史這個肥缺的任上,家裡說不定積攢了多少成山成海的銀子,又隻林妹妹這麼一個女孩兒,家產不留給她還能便宜了外人!她一個女孩子,對這些錢財之事是萬事不管的,她又沒有寶妹妹的本事。你這次去幫著料理,我就不信,”王熙鳳用眼神示意王夫人與賈政屋子的那個方向,“那邊就沒有另外的話要囑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