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笑了笑,仍然是不卑不亢的樣子,絲毫不為自己救了眾人自覺立了大功而得意洋洋。
太皇太後看在眼裡更是順心,笑著拍拍她的手。誰都看得出來,這宮裡除了皇上唯有三格格是太皇太後的心頭好。
宮變後三日,開赴熱河對付察哈爾的大軍也從京城開拔了。
建寧策著馬穩健地走在隊伍前麵。因為她的身份特殊,康熙帝特地下旨,三格格的一切用度從宮裡帶來,不必照著軍中的樣子來。所以她的輿駕也帶來了,現在正跟著押運糧草輜重的車馬走在大軍的後麵。
不論她身份如何,大軍也不可能因為遷就她一個人而放慢了速度,所以相對較慢的車隻能跟在後麵。
而出乎眾人預料的,建寧一出了京城大門,就棄車上馬,趕在了隊伍的前頭,無論如何都不打算再回去坐車了。
幾天的行軍對她來講,好似絲毫不算什麼,她麵上不帶疲憊,反而帶著兩團健康的紅潤。要知道這種強度,許多男人都受不。
周培公就是典型的例子,他臉色極為蒼白,像是大病了一場,其實是大腿內側被騎馬時給磨破了,現在馬每走一下,他都疼得要命,感覺他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圖海先是勸建寧:“三格格您就坐回車裡去,這樣在馬背上連續趕路,我怕您的身體吃不消啊。”
建寧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圖海將軍,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吃不消了?”
圖海一時噎住,確實她看起來好得很,苦海總不能睜著兩隻眼睛說瞎話了。而大家都知道,他隻是關心格格的安危,習慣了每日例行一勸而已。
圖海又轉頭對周培公說:“大將軍,三格格不回她的輿駕上去,反正空著也是空著,要不您上去坐著。”出門打仗在外,也不在意那麼多的避諱規矩了,反正的車空著也是空著,還不如物儘其用,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周培公遭了很大的罪,也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
聞言周培公的臉色更白了,“我是撫遠大將軍,我要是連這點苦都吃不了,跑到格格的輿駕上去躲著,咱們這大軍不得軍心渙散,對上察哈爾王也是送死的。”
圖海皺著眉頭說道:“可是你傷的真的很重,你又不像我們常年舞刀弄槍又總是騎馬,所以皮膚都磨厚了。你一直是文臣書生,大家會體諒的。若是還沒有遇到敵軍就因為這點傷影響了大將軍的發揮判斷,這也太冤了。要不休息的時候我來叫軍醫給你看看。”
周培功連連擺手,說道:“彆,彆,可千萬彆叫軍醫,我也不想這麼丟臉,若是傳揚出去,還是會動搖軍心的。”
圖海這下為難了:“這……”
建寧說道:“周將軍,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尊重你的決定,這樣,一會兒紮營的時候,我給你配些草藥,你自己敷上,然後再讓人找來柔軟的毛皮綁在腿上,你會好受些。”
周培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多謝三格格,有勞你了。”他的腦袋是好用,但是誰想到這副書生的身體到成了拖累,早知道自己有一天要隨軍出征,他也會把這幅身子骨提前練好,不過現在也為時不晚,看到金枝玉葉的三格格和他們一樣騎馬行軍,周培公覺得自己更不能這麼沒用了。
建寧倒是不知道自己的無意舉動刺激了這位大將軍,等到安營紮寨的時候,她查看一下地形,策馬向樹林的方向走去,打算親自去采些草藥,雖然軍中有藥材,但是都是乾藥材,還需要熬煮之後才能用,她到林中采到一些新鮮的草藥,搗成汁就直接可以讓周培公敷上了。
墨菊墨香作為她的貼身宮女,也是跟著她一起來到軍營中,本來她們要時刻不離的跟著她的。
建寧吩咐道:“你們在這埋鍋做飯,弄些吃的,我去去就回。”
好不容易擺脫了皇宮,建寧怎麼還會繼續過一腳邁八腳隨的日子,她們兩個也需要適應,格格並不是時時刻刻需要她們。
建寧還是挺懷念獨處的時光的,她將馬拴在林子邊上,隻身進入森林。她足尖輕點,就已經輕飄飄的落在了樹枝之上,站在高處,看得更遠更寬廣,這樣更便於搜集藥材。
建寧的視力又好,觀察的也快,所以她在樹上快速的移動著,片刻間就已經離開好遠,她就像鳥兒一樣輕盈,她的行動甚至不會驚動原本就在樹上的鳥兒和其他小動物們。
如果這驚人的一幕被人看見,一定會覺得匪夷所思,竟然有人的輕功可以出神入化到這種程度。
古樹參天的森林裡是植物的天堂,這裡的草藥和□□一樣都長得十分茂盛,雖然看著它們都長勢很好,很想收入囊中,但是建寧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如果她不儘快回去將會引起騷亂,所以隻能放棄那些十分向往但是當前沒用的藥材。
突然,建寧的耳朵動了動,看向北方,若是她沒有聽錯的話,那邊是有人的說話聲。
這深山老林裡會有什麼人呢?她心念一起,已經向著那個方向而去。拜她絕頂的輕功所賜,她的接近並沒有驚動早就先到此的兩人。
建寧看到他們麵目的時候,倒是微微詫異了一會兒,因為這兩個人她都見過,就在那個殺龜大會上出現的西藏喇嘛桑結和葛爾丹王子。
兩個人行止謹慎鬼鬼祟祟,一看就像是在密謀什麼,建寧輕飄飄的立在距他們不遠的樹冠之上,光明正大的聽他們說話。
桑結說道:“吳三桂起義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他好像越打越弱,和清軍僵持住了,這樣下去,勝敗真的不好說。活佛曾經十分看好他,現在是要多失望有多失望。”
葛爾丹王子說道:“就讓吳三桂去牽製清廷的幾十萬大軍。我們隻要在他們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在後方收複蒙古各部,隻要蒙古草原統一,蒙古兵個個驍勇善戰,揮師南下,大清就是囊中之物。”
桑結奉承道:“葛爾丹王子真是雄才偉略,比之平西王吳三桂真是有勇有謀許多倍,他連拍馬都趕不上啊。我們西藏活佛能有你這樣的盟友,我桑結能結交王子這樣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葛爾丹王子得意又倨傲地說:“我才不會像察哈爾王那麼蠢,隻有一萬鐵騎就打算揮師南下,他的胃口太大腦子卻太少,就算大清朝廷已經是強弓末弩,對付他這區區一萬人還是綽綽有餘,不過這樣正好,就讓他先給我們試試路。”
桑結奸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也得幫幫察哈爾王,不能讓他敗得那麼快,否則我們不是沒有機會渾水摸魚了!”
葛爾丹王子說:“哦?法師有什麼妙計?”
桑結說道:“據可靠消息來報,不久大清朝廷的撫遠大軍要從這裡路過,以你我二人的功力埋伏在這裡刺殺他們的主將,之後再借助著地形優勢在萬軍之中全身而退還是輕而易舉的。到時清兵還沒開始打仗,就會軍心大亂,和察哈爾軍也算是勢均力敵,我們再坐收漁翁之利,何樂而不為呢!”
葛爾丹王子撫掌道:“不錯!法師果然妙計!”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得高興的大笑出聲。
正所謂樂極生悲,正在他們最得意的時候。隻聽得一聲毫無防備的冷嗤響起,在這靜逸的樹林之中尤其刺耳。
兩人立刻變了臉色,“是誰,何必藏頭露尾,何不出來相見!”
以桑結當世高手的警覺性,葛爾丹王子武力值也不弱,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是之前兩人都沒有發現這附近還有任何人在。兩人的密謀被聽見,頓時有些慌張。
“計劃的是不錯,不過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今天既然遇見了我,這個計劃就不能實施”。
建寧並沒有藏起來,隻要一出聲,彆人就看得見她。
兩人向聲音的來源看去,發現一個少女憑空而立,竟然站在樹冠之上。
桑結驚疑不定的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偷聽我們談話?”
“偷聽?我這不是光明正大的聽嗎?是你們在策劃陰暗勾當,特意躲起來討論,以為躲在這密林深處就沒人聽了,才是做賊心虛。”
桑結接連被頂了好幾次,他何時受過這種侮辱,咬牙切齒道:“臭丫頭,有膽你給我下來!”
建寧嘲笑道:“怎麼,這麼一點兒高度就難倒你了?你不是號稱密宗第一高手,看來西藏密宗也隻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
桑結眼中劃過一道冷光:“既然你聽到了我們的秘密,還知道我是誰,就不可能讓你活著離開。”
建寧頓時有些開心的說道:“你這喇嘛才算是說了一句人話,跟我想的一樣,既然被我撞見了,就不可能讓你們活著離開!”
“好個大言不慚的臭丫頭!”桑結不顧自己武林前輩的身份,直接積蓄力量去拍樹乾,好讓她腳下不穩,一舉栽下來,好借機殺了她。
建寧足尖一點,躍上空中,居高臨下的俯衝下來,兩人交戰在一起。
桑結本以為對付一個黃毛丫頭是輕而易舉,但是沒想到剛交上手,竟然覺得應接不暇,對方的內力震得他肺腑都疼,他心中驚詫,連忙找幫手,回頭喊道:“王子,你還愣著乾什麼?快過來幫忙!”
葛爾丹王子皺著眉說道:“我也想幫忙,可是我武功不及你,而且武林中人的比拚不都是單打獨鬥,我若是幫忙,豈不是壞了武林規矩。”
桑結暗恨這個小子迂腐,可惜礙於他的身份,不能直說:“都什麼時候了,反正今天必須把她斃於掌下,不能讓活著離開,將我們的計劃泄露給清廷大軍。”
建寧輕鬆的說道:“他說的沒錯,你們一起上,我又不是武林中人,也不必遵循武林規矩,你們一起打,還省了我不少麻煩,正好一舉除了你們兩個。”
葛爾丹王子也加入戰團,和桑結守望相助“臭丫頭,好大的口氣!”
好久沒有與人打架,就算是兩人合在一起,也隻夠建寧她鬆鬆筋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她就下重手擊斃了桑結。
桑結到死都不明白,今日怎麼就成了自己的死期。
建寧轉而對已經毫無抵抗之力的葛爾丹王子說道:“滾回你的準噶爾去,安安分分的彆找麻煩,若是讓我知道你對大清不利,或者是聯合各蒙古部族圖謀不軌,無論你躲到哪兒,我都會殺了你!”
葛爾丹王子驚魂未定:“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時遠處響起墨菊的喊聲:“格格!你在哪?”
看到建寧神色一動,葛爾丹王子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王子詫異又不敢置信的道:“你竟然是大清國的格格!”
他得到的情報上說:康熙皇帝派了一個格格參軍。這是恒古未有之事,所以葛爾丹的印象深刻。當時還嘲笑一番,大清國已經兵窮將儘,沒有人才可用,所以連女子都會派上用場。現在看到了這女子的真實實力,連第一高手桑結都死在她手下,想來真為當時無知的自己臉紅。
建寧眉頭也不皺一下說道:“是我,記住我今天說的話!不要給大清找麻煩。”
看到他點頭,建寧於是放開了對他的鉗製,“滾!”
葛爾丹王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連滾帶爬的跑了,連他同伴盟友的屍體也不要了。
聽到又一聲聲從遠處傳來的呼喚聲,建寧踮起足尖兒向那邊飛馳過去,不過片刻就已經到了墨菊麵前,“我在這兒,草藥已經摘好了,我們走。”
建寧也想一刀捅了葛爾丹一了百了,但是不行,朝廷現在內憂外患,蒙古部族有了一個察哈爾叛軍,其他部落雖然沒反,但是他們在靜觀其變,蠢蠢欲動。草原上的餓狼從來不會放過已經變弱的中原那麼大一塊的肥肉。
若是準噶爾的王子葛爾丹今日死在她手裡,準噶爾部就有了發兵叛亂的理由。事有輕重緩急,就算葛爾丹回去之後,養精蓄銳發展勢力。他想對大清國開戰也得在十幾年之後。
墨菊見到主子安然無恙,有些高興,又有些赧然:“主子,我看時間有些長,您還沒回來,就出來找你,您沒事就好。”
建寧和墨菊一起回了營地,建寧讓她將各種草藥調好了分量之後搗成藥泥,給周培公送去。她匆匆吃了一口臨時做的飯之後,大軍就繼續開拔趕路。
大軍行經之處都會有斥候在前麵探路,一般斥候兵沒有發現情況的話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當然若是隱藏了武林高手的話,普通的斥候也發現不了。
大軍行到前方的密林,遇到這樣容易受埋伏的環境,各級將軍都會下令嚴加戒備,謹慎以待的安然無恙走出了密林。
也有人發現了紅衣喇嘛的屍體,這種年月,在路上遇見這種東西並不罕見,也沒引起什麼騷亂。一個總兵還快速帶人挖了個坑把他給埋了,以免後續部隊看了不適。
至於查他的身份,查他是如何死在此地的,抱歉,這可不是大軍的責任,能被順手一埋,已經是這人的造化了。
一個時辰之後,臉色已經變得紅潤的周培公策馬到了建寧身邊,拱手道:“多謝三格格,您的藥可真管用,我現在已經不覺得多疼了。”
建寧說道:“周將軍不用客氣,這是我舉手之勞,你是遠征軍的主心骨,我現在是你手下參將,能為將軍分憂,是我應該做的。”
周培公笑道:“參將也沒有兼職軍醫的職責呀,朝廷也不會給您發兩份工錢,所以我得特地道謝。”
說道所謂的軍餉,建寧不由得一哂,國庫空虛,這撫遠軍的軍餉,可是要發不出來了,臨走時一人隻發了一兩銀子。
周培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說道:“不管怎樣,您解決了我的痛苦,我仍然是要謝謝三格格,就像當初在護國寺一飯之恩一樣,我周培公永遠銘記於心,這輩子都不會忘的。”
建寧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不以為意,繼續前行。,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