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聞言事不論造成多大的風波, 都波及不到建寧, 她也懶得去管官員間相互攀扯舉報的官司。
自從公主府落成之後, 雖然那座公主府建寧根本沒去住過, 但是也代表了她已經與少女時代的皇家脫離, 自己出宮建府頂門立戶了。所以她不常住在宮裡, 隻是那一段康熙去西北, 宮中有需要她的時候才回宮住一段時間, 其他時間都是住在暢春園中。
不久前,太子納了側福晉, 用不了多久還會娶太子妃, 他的家庭會越來越大, 建寧更覺得自己在毓慶宮中住著太不方便,於是便徹底搬到了暢春園中,把毓慶宮給太子騰出地方來。
暢春園雖是皇家園林, 仍然是以自然淡雅的特色為主。垣高不及丈, 園內綠色低迷,紅英爛漫。土阜平坨, 不尚奇峰怪石。軒楹雅素,不事藻繪雕工。至少很符合建寧的審美。
康熙似乎也很喜歡暢春園的景色,除了要舉行重大慶典外,他就經常在暢春園內“避喧聽政”,這裡確實要比宮中舒服的多,春夏秋冬都很適宜。特彆是夏天,因為園內泉水眾多, 還能順便避暑。
皇上在哪裡,京城的中心就在哪裡。大臣們已經改在暢春園與皇上議事辦公。漸漸的西郊這邊也成了京城的政治中心,周邊也越來越繁華起來。
唯一不滿意的大概就是宮裡的各位娘娘們了,因為在暢春園,康熙從來不帶妃嬪。且自從皇上從西北回來,趕上太皇太後的喪期,康熙皇帝就幾乎再沒有去過後宮,即使去也是在有子嗣的妃嬪宮裡,坐一會兒就走。
當然這是皇上自己的私事,沒人會討人嫌的去多嘴,而且皇上又不是沒有子嗣,不僅儲君早立,而且皇上都有第十三位阿哥了,算是一位非常多子的帝王了。
建寧的寢宮裡,墨菊正在□□新上任的墨竹和墨蘭,她的婚期就定在年底,所以一有時間,就會好生□□小宮女,讓他們清楚明白的記住每一條公主的喜好。
康熙處理完政務,興衝衝的來了,因今日天氣很好,所以他想找建寧出去走走。卻被告知三公主已經出去了。
康熙問道:“她自己去逛園子,怎麼不等朕?”
墨菊回道:“周大人一早就來了,也說邀請主子出去走走,主子就和周大人一起去了。”
康熙懊惱道:“周培公?他好大的膽子,彙報完了正事,怎麼不馬上出去?”雖然這個園子不禁百官走動,但是周培公此舉還是惹得康熙不高興了!
墨菊是在公主身邊伺候的,麵對康熙此問自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康熙又皺著眉頭道:“你們都在這裡,那建寧是自己一個人跟周培公走的?”
墨菊垂頭答道:“是,格格說不需要人伺候,要我們留在這就好。”
等她再抬頭,發現皇上已經離開了,那氣勢洶洶的背影,像是要找誰去興師問罪。墨菊有些擔憂,不知道到底是誰惹得皇上不高興了,皇上像是去找主子和周大人了,墨菊自然希望自己主子千萬不要被皇上牽怒才好。
園內秋天的景色更美,隨處可見的楓葉讓整個園子染上熱情又不灼人的橘黃色。
這一帶多泉多溪,遠襯著秋色豔麗的西山,層巒疊嶂,碧水澄澈,遠山秀麗,又似江南水鄉,塞外綠洲。曾經京城的文人墨客經常到此遊玩,文征明用“十裡青山行畫裡,雙飛白鳥似江南”的詩句來吟頌西郊山水。
周培公文章辭藻並不比當世大儒遜色,吟詩作畫也是信手拈來,他的書法墨寶更萬金難求。重新修繕的太和殿後,大殿外的楹聯就是出自他之手。所以在這樣的風景如畫的環境下,有他這位熟知各地風景名勝,每到一處都能說不同典故的同伴相偕而遊,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人置身於這樣的美景之中,自然也會身心舒暢。
建寧雖然人在園中,但是好久都沒有這樣好好欣賞周圍的美景了。逛了好一會兒,周培公提議道:“公主,前麵有個亭子,不如坐下來歇歇腳。”
他的本意本來是出於照顧淑女的心理,怕走的時間久了,三公主不堪勞累。但是當建寧似笑非笑的看過來,並且點頭同意之後,周培公才懊惱的發現:這明明變成了三公主體諒他!他怎麼會忘了,與看似嬌弱的三公主相比,自己的體力才是被碾壓的那一個!
周培公連忙又補充了一句道:“當然,如果公主不累,臣陪你繼續往下走,那邊過了橋的景色更美。”
建寧體諒的說道:“周大人既然累了,還是歇一會兒,本來就隻是出來走走,不在於距離遠近。”多年的相識共事下來,兩人相處早如老友,對於建寧來講,過去那些指婚什麼的事情早就翻篇兒了,現在能一同遊園賞秋,心無芥蒂,便是最好的證明。
康熙找了大半個園子,才在瑞景軒後頭的鳶飛魚躍亭找到他們,看到有說有笑,相對品茗的兩個人,康熙心中如何能不憋屈!
建寧今天穿著一身淺青色的宮裝,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晶瑩剔透的倒墜耳環,肌膚瑩白勝雪,烏發發髫上插著一跟透綠的翡翠製成的玉簪子,滿園的秋色再美,也不及她這一身清爽的夏意醉人。
皇室上下都知道三公主是一位真正驚豔了時光的美人,已經年過三十歲的她肌膚絲毫不輸那些新進宮的十六七歲的美人兒們,周身雍容華貴的氣度以及她的穿戴,更是後宮妃子、名門淑女們效仿的對象。
康熙壓抑著一腔酸意步入亭中,見到皇上到來,君臣之間相互見禮,康熙與周公打過招呼,對上建寧就有些挑剔了,“秋日風這麼涼,你怎麼隻穿夏裝單衣就出來了!”
建寧垂了垂眼瞼,沒有想到如何接口,不知道康熙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勁,又在她的穿著上挑毛病,就好像忘了,她冬天也照樣可以穿著這一身所謂的“單衣”一樣。建寧擰眉想到,不會是以為她年紀大了,所以不扛凍了?!
周培公見氣氛有些不對,連忙打圓場道,“都怪臣不好,邀請三公主出來走走,卻沒注意到公主衣衫單薄,恐沾輕寒,是臣的失職。”
康熙本來隻想找個話題切入他們之間,話一出口,他也發現他的語氣有些過了,正在後悔,周培公這番話倒是讓他更加不悅。不過他不是個無緣無故遷怒臣下的皇上,他壓下心中的不痛快,說道:“周培公,你今日找朕來說的事情要及時實施下去,你在園子中也逗留夠久了,你跪安。”
周培公連忙應是,告退出去。
這回就剩兩個人,建寧這才說:“那我也不打擾皇帝哥哥的雅興,這就回去換一套衣服。”
康熙攔忙住她說道:“今天既然穿成這樣也就穿了,還換什麼。你是想逛園子?怎麼不來找朕?朕今天無事了,就陪你在園中賞遊。”
建寧心道,你不是怕我冷嗎?這回怎麼又不怕了,皇上變臉竟然比女人變臉都要快。剛把周培公攆走,她以為他又要開啟工作狂的模式了,誰知道竟然是為了清場,換成自己遊園。康熙的行為模式最近越來越古怪了,建寧以為他是國事繁重,壓力太大,所以才導致的性格反複無常,便也就隨他去了。
建寧見到康熙興致勃勃,而自己又剛好想到處看一看,於是這天,皇上和三公主在林中散步,湖裡泛舟,還去蔬果園親手摘了一大堆果子。
幾日之後,康熙召見了康親王傑書,“皇叔,我記得你家的小郡主今年也快二十歲了,她定了親沒有?”
康親王受寵若驚,答道:“回皇上,臣的小女福嘉仍然待字閨中,還沒有定親事。”
康熙笑道:“看來是小郡主的眼光高,等閒人受不了她和皇叔的眼。”康熙想了想說道:“你覺得周培公怎麼樣?可堪為良婿呀?”
康親王傑書一驚,隨即想到皇上竟然有此一問,那就是想為周培公和福嘉指婚啊。皇上還能記得她女兒的婚事,傑書很高興,這歸根到底還是他這個皇叔在康熙心中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