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困惑的問道:“索大人這是何意?你知道我玉佩的下落?”
索額圖露出輕鬆一些的表情, 說道:“這麼說, 三公主是親口承認玉佩丟失了,不過那玉佩現在可在反賊的手裡,若是皇上知道了此事, 就算三公主再怎麼受寵, 皇上少不得也要懷疑三公主與反賊有勾結,這可是動輒殺頭的大罪呀!”
建寧心想, 他所謂的反賊就是天地會了?江南一直有反對清政府的組織存在, 當年那個茅十八, 以一人之力也確實做不到劫法場那麼大的事,會連合天地會的人也是預料之中。
建寧問不可思議道:“索額圖, 你是在威脅我?”
索額圖連忙叩首道:“老臣不敢, 老臣萬萬不敢,隻希望三公主看在太子的麵子上,幫老臣一幫, 若是能渡過此劫,您就是老臣的大恩人呐!還請三公主三思,不要拿自己的前途與老臣的性命做賭注啊!”
他口中說著不敢, 其實仍然是句句威脅, 他的意思就是說,若是他的性命堪憂, 那也要把她的前途毀掉是?建寧從來不覺得一塊玉佩能代表什麼,不過這個索額圖竟然知道此事,說不定他還與江南亂黨天地會有勾結, 那就不得不重新審視於他了。
建寧盯著他,索額圖明明是那個手中抓了她把柄的人,但是竟然被盯得有些心虛。不過他算準了建寧不會將這件事置若罔聞。皇子皇女們證明自己身份的玉佩,本應寸步不離身的戴在身上,有時候見到玉佩,就相當於見到了本人。而現在三公主的玉佩竟然在江南亂黨的手裡,這件事情若捅到皇上麵前,她就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皇上又一向最恨那些亂黨。
索額圖想的沒有錯,這若是換作彆人,無論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失,這個錯處都足夠被威脅了。但是建寧不然,她不覺得自己的玉佩是在哪就可以把她定罪,那隻不過是自己棄之不用的一個物件罷了。但是這件事情也證明了,索額圖他還留了底牌沒有亮出來,這些他隱藏起來的勢力,在他落馬之後可能會成為隱患,不如一起全都消滅來的痛快。所以建寧決定,如他所願,陪他周旋下去。
她說道:“好,我向皇上去求情,至於結果如何,索額圖,你就自求多福”
索額圖激動的道:“老臣謝公主殿下!”
皇上的雷霆手段,讓大家都看到了他是有意在懲戒和鏟除索明兩黨,這個朝廷有誰能一言九鼎,這個人隻能是皇上,而不可能索額圖或者是明珠。但是對比明珠以及那些結黨營私的人,皇上對索額圖可謂是法外施恩了,沒有抄他的家,搜他的府,而隻是讓他告老辭官,就將他之前的功過相抵。算是給他留下了一個天大的麵子。
索額圖則心有餘悸的想:這還是三公主在皇上麵前求情的功勞,否則以皇上的性格,必然是要他和明珠一樣的下場。再看明珠,還一直蹲在天牢裡呢!皇上已經說了,不會殺明珠,而是讓他在牢中頤養天年。
以他做的那些事情,能夠保全這條性命,對索額圖來講就是目前最好的局麵了。儲君還是他的外孫,太子的位子是坐的穩穩當當的,索額圖隻要這條命還在,他隻要熬死了康熙,熬到太子登基,他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而且彆人看到皇上唯獨對索額圖法外開恩,自然也不敢來落井下石。
這一年,官場經曆了大波動,上書房主理內閣事務的大臣也經過了大洗牌,明珠倒台,索額圖告老,陳廷敬去世。上書房注入了郭秀,於成龍等新的血液,周培公任新的領事衛內大臣的職銜,成了名副其實的周相。
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幾位相繼成年的皇子也入朝,幫辦朝政。
如今這個時局,當考官收孝廉的錢,當軍官就吃空額撈軍餉,收捐賦的地方官有的竟敢將火耗加到二兩……大清江山官場上的貪汙**,該痛加整頓了!
於是康熙讓幾個成年參政的兒子在六部之中自選一部前去曆練的時候,心裡懷著要乾一番大事業的想法,太子直接選了吏部。這是彆人想選又不敢選的。
眾所周知,皇上要整頓吏治,不過這些舊習陋弊已經積累已久,早在順治朝的時候就已經存在。想要改變並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還可能把全天下大部分的官員都得罪。
眾皇子們都想在皇上麵前一展長才,自然不會選擇吃力不討好的去處。但是對於太子來講,從小建寧就教導他,發現了問題,不能逃避,而應該迎難而上,這種弊端不論在什麼時候都是應該革除的,而不應該放任下去,放任下去的結果就是隻會更加蛀壞了大清的江山。
太子覺得自己不論花多長時間,也要把吏治整頓清明,他就算是做了一件不後悔的大事。
康熙對太子的這種態度十分嘉許,給他指派的幫手也是能人乾吏,協助太子共同在吏部做出大動作,讓他們放開手腳澄清吏治。
當然,他彆的兒子們也當即表示願意為君父分憂,但是有太子珠玉在前,一個是真的想將大清的江山治理好,另外這些則是為了討好這個父皇,才被迫接下得罪人的差事,兩廂一對比,康熙更覺得太子難能可貴。
康熙從建寧那裡得來“索額圖與反賊天地會有勾結”的消息,還讓人重新調查索額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特彆是在京外培植的勢力,發現他果然跟江南官場很有勾連,而那天地會的大本營就紮根在江南。自古都說官匪是一家,要說他們沒有關係,康熙怎麼都不會信。
康熙四處都有眼線,當年第一次南巡的時候抓獲了幾個天地會的小頭目,後來又將他們放了,這幾個人之中就有被朝廷策反的。如今那幾人也成了天地會的核心人物,從給朝廷合作的消息上看來,他們對索額圖的存在卻一無所知,可見索額圖藏得特彆深。
但是也有其他側麵的證據能看出端倪,比如,朝廷對這些前明餘孽一直都有追查,近些年來,有風聞說他們進入了南京,但是當地知府每每有了眉目就會被撤差調任,弄的這件事情撲朔迷離,耐人尋味。
朝廷中誰有這麼大的能量,可以隨意的撤換知府,隻要順著找下去就不難發現,江南官場的裁撤和升遷,之前幾乎都是被索額圖一黨所把持的!
康熙越查越對索額圖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將他碎屍萬段。像索額圖這種心有二心的亂臣賊子,直接定他謀反,誅他的九族也不為過。但是康熙投鼠忌器,怕打了老鼠傷了玉瓶。索額圖的那麼多罪狀,早就讓康熙知道他有不臣之心,但是他畢竟是皇後的母族,若是把他的臉麵都扒得乾乾淨淨,那太子也不好自處了,特彆是在阿哥們漸漸長大了之後。
康熙隻能讓人加緊去搗毀天地會,隻因他又要籌備南巡了。
這次南巡,是他多年來的願望。他要向天下顯示,大清入關以來,數十年苦心經營,如今,終於有了這四海升平,萬民安居的大好局麵。
他要代表大清,祭奠明□□朱元璋的皇陵,以收複江南士子之心。他要親自訪查江南的吏治民情,遊覽南京這六朝金粉之地,做一個前所未有的中華天下共主。他要向四方諸國,顯示自己的國威軍力。他要在經過山東的時候,拜祭孔廟,以儘收天下文人之心。
康熙想得很多、很多,如果說他即位以來除鼇拜、定三藩,收複台灣,平定北部邊患葛爾丹和沙俄等等,是武功的話,那麼,這次南巡就是他在文治上的一大功業,也是他即位三十年來,一直想要實現的夢想!
康熙三十二年四月,皇上禦駕親視江南的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離開北京,向南進發了。這次康熙沒有派太子監國,而是把他帶著,事實上,康熙是把所有的阿哥都帶上了,老大到老十三一個不落。
這次出行是乘坐龍船,可以經運河、黃河直抵江南,黃河的治河工程已經修繕完畢,如今河道窄了,流速加快,河水挾著泥沙滾滾而下,再也見不到那淤沙漫堤,濁浪肆虐的情景了,河水也似乎變清了許多。
此刻,康熙坐在大龍舟內,憑窗遙望黃河兩岸:隻見青草茂長,一片蔥綠,岸後一片樹林傍著第二道護河大堤。從堤上殘留的水痕可以看出,河水水位至少下降了二尺有餘。船行幾日,千裡堤岸,到處是一片濃蔭、一片青綠,河水歡暢,芳草如茵。
一路之上,康熙時而催船前行,時而停船私訪,又接連處置了幾件大事。時不時地接見駐地的遺老鄉紳,傾聽民間對政局的看法,所到之處,歡聲載道,萬民稱頌。
百姓們都說,中華天國,又出了一位賢明的聖君。康熙聽了,自然高興,隨從的皇子,大臣,侍衛們,又哪個不高興呢!
“姑姑!你在哪兒?!”聽到這渣渣呼呼的聲音,就知道是胤祥來了,果然他登上樓船,一會兒工夫就前後“咚咚咚”地跑了個遍,終於在船尾的地方找到了正在垂釣的建寧,一蹦一跳的走到她身邊,看到旁邊的水桶裡已經裝了幾條魚,胤祥不由得驚呼一聲。
建寧無奈的說道:“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愛大呼小叫的,你呀,剛剛驚跑了我一條大魚。”
胤祥調皮的擠了擠眼睛,建寧雖然這麼說,連胤祥都知道,她絕對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是濃濃的寵溺,胤祥也和太子一樣,最愛往建寧身邊跑了,道:“姑姑,我們晚上是不是要吃這魚?是您親手做嗎?”他的那個模樣,看著就垂涎三尺,十分期待的樣子。
建寧沒有回答他,而是說:“黃河鯉魚還是這時候最肥美,待會兒給你皇阿瑪也送兩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