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處機險些氣得跳起:“那怎麼能行?我這個徒弟認賊作父了十八年, 一直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漢人, 自當恢複漢人身份, 怎能與金人為伍!連國仇家恨都不知道!”
完顏洪烈怒道:“那就沒得談了!你們存心要與本王過不去,就通通受死吧!”他身邊的親兵高手們就要一齊攻將上去, 對方隻有丘處機一人的戰鬥力還強一些,又怎麼能是他們的對手!
馬玉導氣歸元,有了說話的力氣, 喝道:“師弟,不可急躁, 聽趙王爺把話說完!”
完顏洪烈也不想把包惜弱逼上絕路, 說道:“王妃,這個唯一的兒子我待他如何你心裡清楚, 我完全把他當自己的親生兒子培養, 趙王府家大業大, 需要繼承人,我不想我一生奮鬥,百年之後最後落得個無人繼承的下場。”
包惜弱又如何不知完顏洪烈對完顏康的付出, 她自己隻不過是個普通婦人, 每日隻知道以淚洗麵思念亡夫, “康兒是你一手帶大的,讀書識字都是你親自教的,可是,可是, 你畢竟不是他的親生爹爹呀!”
完顏洪烈說:“那又如何?繼承人又不是非要親生,我一向對康兒視若己出,他就是我的兒子。”
楊鐵心此時更顯得激動,不過他沒有儘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聽到他們兩個人這樣說,反倒覺得自己沒有反對的餘地,對他來講現在最重要的是妻子能回到他身邊,本來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了,若是不死,那當然更好。但是他不願意用自己兒子的自由來換,也看向完顏康。
完顏洪烈對完顏康說道:“你記不記得你七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父王在你的床榻旁一直不眠不休地陪著你,等待你痊愈。”
完顏康不由得動容,接口說道:“當然記得,等我好了之後,父王反倒病了大半年……父王,你不必再說了!您對孩兒恩重如山,生恩未必大得過養恩。孩兒願意常伴左右,為父王分憂!”
完顏洪烈激動道:“好!我今天雖然失去了妻子,我卻一直有一個好兒子!”
他轉頭對楊鐵心,丘處機等人說:“你們走吧!隻要不來打擾我和康兒的生活,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完顏康在完顏洪烈麵前的那一跪,完顏洪烈就知道得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否則,他今天要同時失去對他最重要的兩個人。
完顏洪烈本來萬分不甘心,絕對不會放包惜弱和楊鐵心走,不過他也會權衡利弊,包惜弱也許隻不過是一時衝動,過後她就會後悔放棄了王府優渥的生活。
完顏康這些年是被他當親兒子養,為了這個兒子,向來善於隱忍籌謀的完顏洪烈願意暫時的退讓。包惜弱的心也不在他身上,這些年來不論他怎麼做,給她無數的金銀珠寶都不如那一間茅屋裡的任何東西重要。在他看來包惜弱對自己根本就是個鐵石心腸!
而他和康兒的感情不同,真正親如父子一般,現在如果讓他有所取舍的話,他寧願先要完顏康留在他身邊,彆因為這件事起了齷齪,至於包惜弱,日後可以再慢慢圖謀。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包惜弱被他保護的太好了,隻知悲春傷秋,再一看楊鐵心那飽經滄桑的臉,完顏洪烈就斷定,過不了多久,包惜弱就會後悔,想再回王府中來。
丘處機氣得吹胡子瞪眼:“完顏康,我應該叫你楊康才對!你不想著認你的親生父親一家團聚,是嫌棄他,舍不得金國小王爺的榮華富貴!你若膽敢如此,我丘處機沒有你這樣的弟子!以後不要再叫我師傅!”
華箏悠悠地道:“丘道長此言差矣,本來是上一輩的恩怨,他才是最大的無辜受害者,他人生計劃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現在你們又將解決問題的關鍵壓在他身上,無論怎樣選都有人會不如意,須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也是長輩,又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呢?”
丘處機怒道:“你是哪裡來的小丫頭?憑什麼敢頂撞於我?”
完顏康拉著華箏的手說:“這是我未來妻子華箏。”他向丘處機拱了拱手:“弟子愚鈍,不堪受教,師傅既然今天逐我出師門,我也不會厚臉皮的再自稱是全真教門下。”
丘處機本來說的隻不過是氣話而已,見楊康竟然真的要順水推舟不認他這個師傅,當下眼睛瞪的如同牛大:“好啊,你這個小畜生!我教訓你都教訓不得了,你不配做我全真教的弟子!你我師徒緣分到此為止,猶如此衣!”說著斬下自己道袍上的的半邊袖子,扔在地下。
馬玉急道:“哎呀!丘師弟!要三思而後行啊!他也沒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錯事,何必如此呢!”在他看來,年輕人哪個不會犯錯的?作為師傅,應該好好的教導扶正,怎能意氣用事,這徒兒收了數年之久了,豈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丘處機說:“大金兵將踐踏我大宋河山,金人和漢人勢不兩立!完顏康一心要做金人,自然與我全真教無緣!”
王重陽的武功號稱天下第一,收了七個弟子,其中武功最高的就數丘處機,卻沒能繼承王重陽的衣缽掌管全真教,就是因為王重陽覺得他武心有餘卻道心不足,根本不適合做道士,所以才傳衣缽給大弟子馬玉。
完顏康早就想脫離這個師傅的掌控,隻不過武林之中師傅的地位猶如父親一般,動輒可以對徒弟又打又罵,徒弟卻不可以違背師傅一星半點。在王府之中,完顏洪烈都從未對他打罵過半句,以他的心高氣傲,自然早就這個對自己不假辭色的師傅有所不滿。
完顏康並非是一個不能忍辱負重的人,隻不過以一個孩子的敏感,一直以來他都覺得丘處機對他似乎頗為不滿。直到今天真相揭開才找到源頭,原來丘處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又看不起他們母子明明身為漢人,卻在金人王府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既然道不同不相為謀,各走各的也就是了。
完顏康恭恭敬敬的走到丘處機跟前,向他磕了三個頭,就如同當初拜師禮時的那樣,再開口,已經不稱師傅:“弟子承蒙丘道長教導多年,自是感激不儘,無以為報,還請您日後多多保重。”
完顏洪烈說:“康兒,我們走吧!”
完顏康說道:“等等,父王,你我雖然是父子之實,我到底是一個漢人,我應該是姓楊的,這位是我的生身父親,我不能不認他。”
完顏洪烈大驚道:“你想怎樣?你也想反悔離我而去?”
完顏康說道:“父王息怒,孩兒說過永遠是你的孩兒。隻不過,請讓我祭拜了楊家的祖宗牌位,安頓好父母之後,再重新拜您為義父。”
完顏洪烈很是知道完顏康的性格,也知道如果完顏康鐵了心要和包惜弱他們一起離開王府,他對此也無辦法。完顏康已經長大了,手裡有足夠的權力,雖然隻要他完顏洪烈說出他真正的身世就能剝奪他在金國的權利,但是完顏洪烈很愛惜這個兒子,絕對不會這麼做。